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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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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走到一位卖素饼的老者面前,  顾行简停下来,拿出铜钱买了一个,闲谈起来:“老人家,听你的口音好像是北方人?”

        老者点头道:“这位先生好耳力,  老朽是开封人。二十年前带着一家老小逃到南方来的,  二十年咯,这口乡音还是改不了。”

        顾行简又问:“这几年光景如何?”

        老者熟练地舀出米浆,平摊在铁板上,  说道:“刚来那会儿老是打仗,  整日里没个安生的,  吃住也不习惯。这几年好多了,  生意也做得不错。可还是老想着回去,  日日想,  夜夜盼,  也不知朝廷什么时候才能打回中原,祖坟跟根都在那儿呢。先生,您的饼,  拿好咯。”

        顾行简接过饼,道了声谢,  默默吃着往前走了。

        夏初岚看他好像在想事情,便没有说话,  安静地走在他的身旁。思安跟六平嬉闹,  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两个人便不敢再闹了。崇明咬着鲜嫩的羊肉,打量夏初岚。这位姑娘可真是七窍玲珑的心思。明明没见过几回面,好像就能摸清相爷的脾气了。

        等顾行简回过神来,一条街快要走到头了,灯火阑珊。

        “想起些旧事,冷落了姑娘。”顾行简带着歉意说道。

        夏初岚摇了摇头,她也不喜欢男人话太多,寡言些正好。这时,一个推着车的货郎过来,大概板车上的东西堆得太高了,他看不见前面,又到了下坡的地方,忽然加。

        “姑娘小心!”六平高声喊道,人已经飞快地跑过来。因为那个货郎的板车眼看就要撞到夏初岚了。

        顾行简眼疾手快,伸手搂住她的腰,抱着人转过身去:“崇明,拦住车!”

        崇明微愣,立刻过去帮着货郎稳住板车,这才没冲到闹市里去。

        夏初岚没防备忽然被人抱住,双手下意识地抵在男人的胸前,几乎摸到了他的心跳。她不经意间抬头,落入了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眸里。满街的灯火和喧嚣好像都消失了,只有眼前这个人,还有她猛然加快的心跳。

        “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二位没事吧?”货郎跑过来,关切地问道。

        夏初岚这才回过神,轻轻从顾行简的怀里退出来,感觉耳根烫。顾行简倒也没责怪货郎,只提醒道:“下次担心些。夜黑本就看不清路,此处人多,伤到人就不好了。”

        “小的注意,小的下次一定注意!”货郎看到两人没事,也没提要他赔钱,松了口气。又道了几声不是才走了。

        六平和思安围着夏初岚问长问短,顾行简站在一旁,无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刚才她陷在他的怀里,抬眸的那瞬间,他的呼吸竟然有些乱了。这丫头绝色,当真不能离得太近。

        崇明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爷,您没事吧?看样子只是个普通的货郎,没有可疑。”

        顾行简点了下头,走过去对夏初岚道:“天色不早了,我送姑娘回去。”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离夜市远了,灯火就没有那么辉煌,地上的两个影子一长一短,中间隔了些距离。两个巡铺的兵士迎面过来,正小声交谈:“兄弟今夜可得打起精神,听上头说英国公世子到了绍兴,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你我在这一带干了这么多年了,也没出过什么大案子。倒是英国公世子跑到绍兴来干什么?”

        “我听府衙里的官差兄弟说好像是要打仗了,来凑军饷的,把绍兴富贾的名册都要去了。”

        两个兵士说着话就走远了。夏初岚听得真真切切,没想到6彦远来绍兴是这个目的,只怕很快又要和他见面。她是很不想跟这个人打交道的。

        顾行简看到她的神色,问道:“在想捐钱的事?”

        夏初岚顺势说道:“国家要打仗,国库不够,向商贾募捐也是惯例。前朝太宗时期战事频仍,我朝已经算少了。只是绍兴的商贾远没有临安的富庶,捐钱也轮不到我们才是。”

        顾行简熟门熟路道:“以国家的名义筹募军饷,一般会有很好的交换条件。比如盐引,茶引,或者可用布帛等折换赋税。而且此事乃自愿,官府也强迫不得,不必过分忧心。”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上位者的笃定,又不像是个教书先生了。夏初岚觉得这个人真是藏得很深,不太看得明白。刚才在夜市里曾靠得那么近,现在仿佛又远隔山水了。

        思安在后面小声地跟六平说话:“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姑娘跟这位顾先生看起来还挺配的?”

        六平不同意:“这位先生好像年长姑娘许多,哪里配?”

        思安偷笑道:“刚才顾先生救下姑娘,我分明看到姑娘的耳根红了。你进府以后,有看到过咱们姑娘对谁害羞吗?年长怕什么,会疼人啊。我阿爹就比我阿娘大许多岁,照样恩恩爱爱的。”

        六平细想一下,姑娘对这位顾先生,好像真的不太一样。想必是这位先生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快到夏家的时候,夏初岚主动开口说道:“我到了,先生不必再送。”

        顾行简也没有多言,带着崇明离去了。

        等他们走远了些,夏初岚才继续往家里走,心事重重。裴永昭从另一头过来,心情似乎很好,还哼着小曲儿,两个人在门外打了照面。

        裴永昭道:“三妹,这么晚了,刚从外面回来?”

        “嗯。”夏初岚淡淡地,不想与他多说话,正要走上台阶,裴永昭追上来道:“三妹,是一家人我才告诉你。英国公世子来绍兴筹集军饷,要商贾捐钱。夏家是绍兴的富,这件事恐怕逃不掉。你可得早作准备。”

        夏初岚侧头看他。裴永昭一向看不上夏家,这次竟然破天荒地关心起夏家的事来了?

        裴永昭当然不会说自己今天去干什么了,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先进去了。

        夏初岚懒得理他,进家门以后,吩咐六平把门关好。她仔细想了想,又把六平叫过来:“盯着裴永昭。”

        “是。”

        夏家的大门关严,角落里有个人走出来,迅地跑向街角。那里停着辆不起眼的马车,驾车的人捍腰佩剑,一看就是军士。那人在马车旁边行礼道:“世子,夏姑娘回来了,裴永昭也进了夏家。”

        驾车的人道:“怪不得不让我们送呢。这种小人,居然靠出卖自己妻子的娘家往上爬,可耻!世子,您当真要用他说的法子?”

        6彦远下了马车,远远地望着夏家的方向。大门似乎修得与普通的富庶人家无异,廊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除此之外也不怎么起眼。他原以为裴永昭是有人故意派来献计的,便观察了一阵子。眼下看来不过就是个不择手段想要往上爬的小人,不足挂齿。

        天色已经晚了,城南这里没什么店铺,四下寂静无声。6彦远往前走了两步,握紧拳头,走回来低声道:“我们回去。”

        两个随从愕然,等了这么半天,人都没见到,就要回去了?这位夏姑娘可真厉害,世子爷行事果断,从来不会如此踟蹰,更别提等一个女人了。

        须臾,马车驶进夜色里,不留痕迹。

        ***

        崇明一晚上吃了许多东西,有点撑,走回来以后,还没有消食,又在院子里打拳。

        顾居敬比他们还晚回来。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绍兴又有不少生意上的朋友,要谈生意,要应酬。这些人都可算是他的耳目,果然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打听到6彦远后日要在哪里见绍兴的商贾,他特意赶回来,要告诉顾行简。

        他一进院子里就把一个纸包扔给崇明:“给你带的羊肉包子,热腾腾的,赶紧吃。和你们爷出去肯定饿坏了吧?那家伙走路老出神,性子又闷,胃口像个女娃娃一样,难为你跟着他了。”

        崇明摸了摸肚子,为难道:“二爷,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顾居敬觉得奇怪,便追问晚上生了什么事。等听完崇明的叙述,他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问:“他,他是去找夏家的丫头,还抱,抱了人家?你确定是抱,不是推?”

        崇明用力点了点头。当时他也觉得很意外,这些年喜欢相爷的女子可谓是前仆后继。都城里还开了赌局,押哪个女子能把相爷拿下。就连每回进宫赴宴,也总有家世显赫的王公贵女主动追来送花啊,赠笺啊,相爷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碰她们一根手指头了。

        顾居敬觉得不可思议,莫非这棵铁树终于要开窍了?他赶紧问道:“你们爷人呢?”

        “一回来找了本佛经,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崇明实话实说。

        顾居敬无语,抱了个女人就要看佛经,他果然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准确地说,是送给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的。

        后世的夏初岚遭遇了一场空难,醒来时,现自己穿越到这个同名同姓的姑娘身上,并拥有了原主全部的记忆。生存起来不算太困难,唯一麻烦的是她的性情跟原主实在相差太多。

        好在那时候生了一连串的变故,她性情大变也被众人所接受。

        韩氏知道是自己的丈夫不中用,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继续说道:“那你总该去见见顾二爷吧?他是冲着你爹的脸面来的,怠慢了贵客总归不好。”

        像顾居敬这样的巨贾,不是谁都能见到,谁都能攀交的。顾二爷在临安抖抖手指,整条御街上的商户都得震一震,更别提他还有个做宰相的弟弟。

        刚才席上顾居敬问起了夏初岚,韩氏这才火急火燎地跑来找她。

        夏初岚却说:“有事他自会找我,不用特意去见。”

        韩氏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居然要那样的大人物亲自来找她?实在太狂妄。

        她耐着性子道:“三丫头,那可是顾二爷!都城里响当当的人物。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大郎想想。顾相连任两届知贡举,学富五车。若能攀上他们顾家的人,得顾相指点一二,大郎来年再试,还怕不成……”

        韩氏兀自滔滔不绝,夏初岚却不想跟她多费口舌,拿着书站了起来,对左右说道:“我寻个安静的地方看书,六平,不准任何人来打扰。”说完人已经走出去了。

        韩氏气得浑身抖,没想到这丫头翅膀硬了,居然敢这么下自己的脸面!她狠狠咬了咬牙,对侍女仆妇们道:“我们走!”

        ……

        暮色/降临,前院那边热闹非凡,隐约能听到人语声,后院这里反显得有些冷清。

        夏初岚站在拱桥上,手扶着栏杆,稳了稳心神。

        原主小时候应该见过顾居敬,但时隔太久,印象已经很模糊了。顾居敬本是条极好的人脉,于生意场上大有助益。若不是事出有因,她断不会如此。

        事实上,夏柏盛出事之后,夏初岚一直在暗中调查那场海难的原因,也查到了一些线索。

        时任泉州的提举市舶吴志远,利用职务之便,牟取私利。他想要与夏家的商船合作,被夏柏盛严词拒绝。没多久夏柏盛就出了事,吴志远却被顾行简举荐,升为户部侍郎。

        夏初岚无法确定那位极人臣的宰相大人究竟有没有参与此事,也不敢声张,就怕将夏家卷入更大的灾祸之中。如今家中尚有体弱的娘亲,年少的弟弟需她照顾。她既占了这具身子,就有不得不去承担的责任。

        池塘里“咚”的一声水响,一只原本停在荷叶上的青蛙,跃进水里游走了。

        夏初岚回过神来,没注意到身后站着个人。因为忙碌了一日未进食,眼前的景物俱都浮动起来,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软。

        原以为要摔倒,却有一双手臂适时地伸了过来,将她扶住。随即,一股仿佛千年古刹里厚重深远的檀香味飘进了鼻腔里。

        夏初岚抬起一只手扶着额头,勉力站稳,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腕被尤带温热的几根手指按住。

        “姑娘何处不舒服?”头顶有个低沉悦耳的男声问道。

        夏初岚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人身量很高,体态偏瘦,穿着普通的道衣裳袍。他的五官极为俊秀,只是下巴上留了一撮胡子,反倒看不出年纪。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莲台上端坐的佛,深邃而又难以捉摸。

        “你是谁?”夏初岚问到。

        “我没有恶意,只是误走到此处,想向姑娘问路。”男人平静地说道,“方才把脉察色,姑娘似乎是气血不足。”

        夏初岚微愣,低头从腰间取下丝袋,迅拿出一小颗糖球放进嘴里含着。原主这具身体的确有轻微的晕眩之症,大概类似于低血糖。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庞,犹如欣赏一块成色上好的美玉,不沾染一丝杂念。他的目光下移,看到她袅袅纤腰上垂挂着的玉佩,是只活灵活现的瑞兽麒麟,十分特别。

        分明像男人之物。

        “先生在此地稍等片刻,我叫人送您出去。”夏初岚微微一礼,便转身走了,不敢久留。这男人身上的气场实在太强,无形之中,有一种凌驾于人的压迫感。

        夏初岚离开之后,男人俯身将她遗落在地上的书卷捡了起来,封面上印着“梦溪笔谈”四个字。

        竟然是这本书?

        他不由自主地翻开,仔细看里面的排版和字体,不由一愣。这是当年汴京国子监第一批印出的版本,还是他的恩师主持修订的,如今堪称一字千金了。

        他小心地抚着书页,恩师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多少年了,恩师所赠的那套书在当年逃往南方的途中散佚了,连他都遍求不到,竟然在此处看见了真品。

        少顷,思安奉命来到拱桥处,见到男人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不敢再看第二眼:

        “奴婢奉姑娘之命,来送先生出去。”

        ***

        前院,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顾居敬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宋云宽,对方贵为知府,不好随便打。

        宋云宽笑道:“我仰慕顾相已久,听说他喜欢古玩字画,便收集了两幅,还请二爷帮忙转交。”

        顾居敬摸了摸胡子,回得不卑不亢:“非顾某不愿帮大人的忙。只不过都城里头的人都晓得,我这弟弟打小体弱,养在寺庙里头,跟家里的人都不太亲近。宋大人这字画,恐怕得另寻门路。”

        他口气里尽是推诿之意,宋云宽怎能听不出来?失望之余,也没多做纠缠,寻了个由头便离开了。

        他一走,崇明便在顾居敬身后嘀咕:“怎么还有人敢给相爷送字画……”

        早先有个官员为了调回都城,也托了关系到顾居敬这里,让他转交字画。因为所托之人有些来头,不好推辞,顾居敬便叫崇明将东西带回相府,让弟弟自行处理。不料,很快崇明又把东西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说是赝品,退回不要。

        顾行简对字画古玩钻研颇深,再高明的赝品也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官员送礼,轻易不敢送这些,万一是赝品,就要得罪宰相了。

        顾居敬抬眼看见穿道袍的男人回来了,在自己身旁落座,侧头温和地问道:“去哪了?这般久。”

        男人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轻描淡写地说:“迷路了。遇到一个侍女,她送我回来的。”

        顾居敬摇了摇头,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不认路。若不是早知他不近女色,还以为是私会佳人去了。

        喜宴过半,夏谦由夏柏茂陪着,到了顾居敬这桌敬酒。夏柏茂拉着夏谦特意绕到了顾居敬面前,手中的酒水不小心洒了点到坐在旁边的男人身上。

        男人眯了眯眼,不悦。

        夏柏茂不甚在意,只随意说了句“对不住”,然后便转向顾居敬,满脸堆笑:“顾二爷,这是犬子夏谦,您还记得吧?请您看在家兄的面上,一定要在相爷面前提携提携他。”

        夏谦立刻鞠了一躬。他心高气傲,甚少佩服什么人,顾行简却是少有的几个之一。

        顾行简十五岁高中状元,文章才华一鸣惊人。三十岁便做到了宰相,权领中书。他一力促成了与金国的议和,使政局稳定,还大力提倡海事,重视商人,一下将国库扭亏为盈。

        他不仅是权相,还是经学致用的大儒,号称是不输给苏公和沈括的全才。据说他去年在国子监的太学讲了堂课,竟让偌大的太学府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上至白耄耋,下到总角小儿全都慕名前去。许多人专程赶了几个月的路到临安,就为了听他一堂课,可最后连太学的门都没挤进去,直接坐在大街上嚎啕。

        顾居敬扫了眼站在夏柏茂身后,正拿手帕默默擦袍子的男人,嘴角微扬。

        若是夏家父子知道,本尊此刻就在这里,还被他们视若无睹,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裴永昭没说话,只对韩氏点了点头,便径自坐在了榻上。他虽是芝麻大的小官,可周围来往的士大夫,家里的正妻都是官户出身,只有他娶了个商户女,说出去都觉得没面子。

        他很不爱来夏家,这种远一般民庶家规制的院子,就像生怕旁人不知道自己多富有一样。要不是夏初荧有孕,加上他此行到绍兴有事,他才不会来。

        韩氏与他寒暄,他也只是随意敷衍几句,便拉着夏初荧回房了。

        “我问你,英国公世子可有来过夏家找你妹妹?”裴永昭一本正经地问道。旁人或许不清楚,妻子娘家的事他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妻妹跟英国公世子好过这种事说出去难听,但关键时候可能还会有点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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