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捕风
黑山寨主楼之外，一道玄色身影四处飞窜，掠起窗柩条的青叶，摇动半开的门板，又踏上山崖边上鲜有人能至的青草地，还点过黑山寨外那潭极静逸的绿水。
半晌之后，那道身影终是回到了主楼之前。或许是觉得有些疲累，想醒醒脑，他便轻轻一跃，上了主楼之上最悬的檐角，眺望西岭。
往事如风，却偏偏掠向自己的面门。
……
“威世伯，我可以求你件事吗？”十二岁的白落儿略显忸怩。
“落儿，怎么了？跟威世伯可别客气了，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亲女儿看的哟！”
白落儿听着，幼稚而灵动的明眼中泛起了泪珠，几欲滑落而下。这般楚楚可怜，即便陌生人见着也是不忍。
“落儿怎么了？”
“我……我不要做你的女儿！”
“哦，是世伯说错话了，不是女儿，是儿媳妇！”
白落儿瞬间破涕为笑，金钗年华的烂漫纯真，可见一斑。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要求我做什么了吗？”
“我想在你这讨一个丫鬟的房间。”
“丫鬟的房间，为什么？”
“奇哥哥受伤了，我想留在百里府，亲自照顾他。”
“落儿，我们这里不缺丫鬟，况且你祖父可舍不得。”
“祖父同意了，奇哥哥也同意了，就差世伯您了。”白落儿说着又要眼泪汪汪。
“奇儿，是真的吗？”
十四岁的百里奇一脸狡黠，却极认真地点了点头。
“呦，看来只有我不识趣啰！不过，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我可不能让你住丫鬟的房间，走，我带你去找你表祖母，让她给你找处上好的居所。”
“谢谢世伯，但是我还是想离奇哥哥近些。”
“放心，世伯答应你，让你们住对门。奇儿，你也一起搬到落儿的表祖母那儿，让她看着你，免得你又去跟人打架了。”
“世伯，奇哥哥没有打架，他是在打抱不平。”
……
“白落儿，白落儿！”百里奇终是重新唤起了这个名字，但加了一个白字，显然陌生了不少，“扳倒整个强秦，是为了百里府，扳倒白落儿，是为了我自己。都说往事随风，但是白落儿这名字，印得太深，印得太美，她不应如此。不若将这所有和谐美好的记忆，与复仇的血腥搅揉在一起，会是如何的一副场面，其实我真想不到，但是定然会失了美感，但，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要做的。”
飞檐上的冷公子似在抒情怀，但既出自无心人之口，便只能说是理念了，毫无情感，冰冷至极的理念！
————
黑山依傍着一高耸险峰，陡峭异常，平日里根本无人能攀爬至顶峰。因而，便无人知晓，这顶峰之上，又有怎样的一片景致。
然而，这世间不止有凡人！
立于顶峰之巅，观广袤河山，何其的宏伟壮阔！同时，在这几乎与天齐高的顶峰之上，还有一块久经风雨的平坦大石，而这沧桑大石又被一片青翠欲滴的嫩草堆簇拥着，另有一番惬意。此处，像极了仙人的休憩之所。
一阵风动，仿若拉扯着衣裙，哗哗作响，便见一道丽影独坐于石上，也望向西边，见此处无人，她便摘下了帷帽。
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这道丽影的明眸之中泛起了泪花。
“奇哥哥！”白落儿终是放肆地唤起了那人的名字。
“奇哥哥！”
“奇哥哥！”
一遍、两遍、三遍……十遍，百遍！
白落儿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将眼泪收回，也没有必要去顾及什么形象，任你鼻涕一把泪又如何，我就是委屈了！
于是白落儿更放肆地哭起来。
“奇哥哥！”
“娘亲！”
“奇哥哥！”
“娘亲！”
“呜呜——”
“落儿怎么办？”
哭腔极重，却依稀能听出她所喊之人，既然已无人可倾诉，那九泉下的娘亲能否回应？
……
“哗啦啦”又是一阵拉扯布衣的风声，一道挺拔身影应声出现于峰顶之上，是白落儿始料未及的，于是忙将帷帽拾了起来，快地遮住了面容。
这挺拔男子有着极显阳刚的刀削之脸，一身结实的肌肉很是健美，而其自眉间透出的霸气又道出了他是谁——强秦蒙骜老灵公之嫡孙蒙恬。
蒙恬看向帷帽下的白落儿，想起此时的处境，不由得眉头一皱，霸气不再。欲向前几步，却又怕惹怒身前女子，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立于原地，又心中不忍，此时终是后悔为何方才一冲动便浮空上来。
“我数三下，自己滚下去。”白落儿即便声音嘶哑，威势依然让人惧怕。
“我……我就说一句话，就下去！”蒙恬于慌乱中说道。
“滚！”白落儿眼看着就要拔剑。
“他，定然不会负你！”蒙恬快喊道，真怕说慢了就被踹下去。
“铮——”
白落儿拔了剑，蒙恬便惊惶向后退去，自己跳下去总没有被踹飞那么狼狈，虽说神散境能浮空而行，但谁晓得这白落儿会不会暗中出个阴招，到时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为什么？”白落儿忽就迟疑起来。
“你认识他很多年对吗？”蒙恬快问道。
“别废话！”
“你了解他的脾性对吧，他是什么样的你难道会不知道？”蒙恬越说越快。
“你究竟何意？”
“你别动手，容我把话说完。”蒙恬终是降慢了语。
“我等你说完便是。”白落儿将剑收了回去。
“你与他认识十几年有余，你觉得他是真实的吗？”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绝假不了。”
“不管其他，单以你对他的认识，你觉得他可能会出手杀你祖父吗？”
“绝不可能！”
“他与你的感情是否为真？”
“自然为真。”
“那就结了，既是真的，他绝然不会将你忘掉，只是形势所迫，不便相见罢了。我虽与他没太多深交，但作为修灵士，向来率真而为，更何况他是如何高傲的一个人，绝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定然在设法澄清误会！你只需耐心等待便是。”
白落儿闻言，稍有安慰，蒙恬所言不假。
“还有，你可见他对这九州江山有何野心？”
“他心中只有百姓，没有江山！”白落儿陡然提高了声量，正色道。他心目中的奇哥哥历来如此，容不得半点质疑。
“那你可曾阻碍过他？”
“你什么意思，我为何要如此？”
“对啊，既没人碍着他的路，又能与世间第一大美女相恋，他还有什么理由犯浑。换做是我……”
“铮——”
又是那可恶的拔剑之声，使蒙恬不得不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这千古女灵君容不得半点亵渎，想想都不行，当然，除了那同为传说的百里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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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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