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盛开于凛冬峭壁之花(三十三)
“不，不要过来！怪物！”
带着血渍踉跄几步倒地的男人，与从天而降的狐尾少女，战斗瞬间激。
钢与骨的碰撞激溅出火花，躁耳的激斗声响彻在无人巷道之中。然后，偃息旗鼓后胜利一方，拖着意识昏迷的另一方，向着回途进。
“麻烦的男人，没想到还有点厉害。”
……
“……你受伤了，诺伊。”
寝宫殿外，望着一脸不悦，扭过头视线撇过一边的诺伊，莉采儿怜惜的看着那袒露肌肤的手臂上渗血的伤口。被诺伊追上，死胡同中无路可逃的男人，最后的困兽之斗所爆出来的意志，让大意低估了对方实力的诺伊的手臂划上了悔恨的伤口。
“没事的，只是，有辱尊严。”
目光陡然黯淡下来的诺伊，扭过头伸出舌头****着带血的伤口。诺伊的体质莉采儿清楚，所以放仍不管的应该没有关系，现在的话，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吗？望着诺伊身后，那被黑色锁链困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男性，莉采儿脸色如冰。连询问都不加一句，便命令到身边的侍卫：
“带他下去。”
“遵命！”
指挥着身边的士兵，从刚才起便沉下脸色的莉采儿，跟着卫队们向着关押凡人的监狱走去。
“莉……”
试图叫住仍化作小雅摸样的莉采儿，然而抬头开口的瞬间，却因为睹到那样的表情而顿失言语。此时此刻表情黯淡下来的诺伊，无言的望着莉采儿的背影。
莉采儿她，未免表现的，太有些焦急了点吧？很奇怪，莉采儿她，之前便是这个样子吗？
无法得出答案的诺伊，但是那样疑虑重重，面色凝重的莉采儿，诺伊还是第一次见。对那样的莉采儿放心不下来，本打算回去休息的诺伊，决定跟着莉采儿。
如果这种感觉没错的话，接下来莉采儿的所作所为，一定会为刚才的猜测添加新的证据。
一路上，并排行走的两位少女。与一副平常心态的诺伊不同，莉采儿自刚才起便开始沉默。目光始终径直的指往前方，不管是态度也好还是脸上的表情也好，和刚才冰冷的沉默没什么两样。难道？是在想什么事情吗？视线的余光始终落在莉采儿身上，诺伊心中总有一股不安，在暗涌躁动。
带着犯人的卫队，所前往的方向，便是有重兵把守，平实鲜有人来往的皇宫禁区、用于关押特殊犯人的特设监狱。凡是涉及到危害皇宫安全的刺客，均会投入此狱之中，待案情审理水落石出之时，再转移到宫外监狱中去。
不同于普通的罪犯，眼下这个被禁军队伍牢牢看守的男人，因为危害到小雅的性命，将被转移至防卫最森严的地下三层。比起宫中的娴静平淡，由高高院墙圈起的这一区域寂静无声，空气中散出着冰凉的气息。埋入土地之中的魔法石阵，一旦被认定有罪之人从监狱中侥幸逃出，感应动的魔法，将黑土凝为锥钢，穿透肉体饱吸生命之息。蓬松的公主裙，与这里阴森的氛围相比，实在是格格不入。
从一迈入那道院墙开始，便陡然觉得身体冰凉，像是进入了一个冬季提前来临的神秘境地般。莉采儿知道，这股冰凉是由于来自脚底下，此时正在运作的魔法阵所透射出来的魔力所造成的。
“……”
负责押送被五花大绑的男人的两位士兵率先进入，然而轮到莉采儿时候，负责驻守入口两旁的卫兵，虽然打开了铁门，但是却迟迟不从门口退到两边为莉采儿让开道路。互相相视的目光似在无声的谈论，四目轮番打量着莉采儿，守卫脸上露出些许的难色。
王宫贵族的公主们，娇贵的身份是不允许她们进入此地的。因此在看到身为女孩子的莉采儿后，负责把守入口的守卫似乎正在为该不该放莉采儿进入而在为难。面对这样因为自己是女孩子而被看低了的事情，莉采儿轻叹了口气。不同于以往遇到这种情况而激动怒，此时沉着的莉采儿，开口向着那两位守卫说道：
“请让开，一切后果由我承担，国王定不会怪罪于你们身上。”
“……是！属下遵命！”
依旧的沉默，但是在与莉采儿的视线对上后，被那股不属于成人威严的目光所恫吓，守卫们连忙退到一边，让莉采儿进去。跟在莉采儿身后的诺伊，在目睹到莉采儿刚才的神情后，依旧是沉默不语。这里此处，实在不是身为公主的少女应该踏足的地区。对莉采儿那份到底要寻求何物的坚持不闻不问，跟在莉采儿身后的诺伊，踏着螺旋向下的石砖楼道，一步一步踏入地下深层。
建设于普通人无法入内的皇宫之中的监狱，本来就没有收容关押多少罪犯，更何况是处于太平盛世的如今。一连下降两层几乎空荡的监狱后，跟着守卫们莉采儿来到了最底下的一层。
一除印象中的那般暗无天日，这里显得格外明朗。监狱整体呈椭圆形向下延伸，每隔十米便向下挖上一层，位于地底深处三十米的第三层，放眼望去宽敞的走廊通道中灯火通明。在响起“咔嚓”几声铁索的撞击声后，被推开的栅门。士兵推押着步履踉跄的男人，向着这层唯一的房间，位于走廊尽头的那扇黑色之门走去。
冰凉沉重的扇形铁门，即使是两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性，也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将其拉开。透过皮肤所传递过来的温度，那是拒绝外物一切干扰此物质本身所具有的低温，收回手的莉采儿，明白这扇门的材质即是隔绝魔力的神玉。
将男人牢牢的捆在铁架上之后，按照吩咐退出的士兵，将大门闭合上了。现在，整个空间内，只剩下莉采儿与诺伊，以及这个眼神中充满不屑的男人。以不输于眼前男人嚣张气焰的镇定气魄，莉采儿面无惧色的来到男人面前。
“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来刺杀小雅的？”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以及可憎面容之上扭曲着充满嘲讽的笑脸，这是对莉采儿无声的反抗与宣战。洋装的少女，年龄身份只是一个温室中生长的小女孩，那俏丽的容貌实在与恐怖一词相聚甚远。所以，男人才会毫无顾忌的在莉采儿面前，露出如此不屑的表情。
“名字是？连这个也打算不说么？”
“……”
意料之中再次降临的沉默，莉采儿单方面的询问在男人满是不屑的态度下显得毫无作用。用带着蔑视的冷笑传达嘲讽，男人期待着莉采儿怒，与预料之中的叱骂。但是，迎接他期待的，只是莉采儿的一声无奈的叹息，以及转身。
小孩子，黔驴技穷之后只会等待大人来救援吧！
对对自己束手无策的莉采儿离开而加以嘲笑的男人，这次干脆大笑出来。嘲笑声响彻整座密室，连诺伊都看不下去了，露出尖牙摩拳擦掌。
“你个混蛋，看我——！”
“……”
被小看了！本来就应该在那个时候杀掉的男人，诺伊真后悔听了莉采儿的话把他给带了回来。打算将惹人厌的家伙一举杀掉的诺伊，早就做好准备，只等莉采儿一声令下。但是，从那双不愠不火的眼神中，全然看不到一丁点的怒火来。
难道？是软弱么？！
陡转直下的心情，某种消极的情绪极快在诺伊心中芽，滋生。
“莉采儿！！！”
“……”
忍不住的咆哮，诺伊所认识的莉采儿，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软弱！打算将愤怒的余火全部倾泻在莉采儿身上，然而在诺伊打算开口的一瞬间，再次因眼前所看到的场景所愕然。
抚摸过鲜花藤蔓的手掌，如今却违背着主人的身份，紧贴在冰凉的铁器之上。从触碰到的一刹那，透过肌肤那些犯人血肉纷飞之时所出的呐喊与惨叫，如同身临其境般噪响于耳，令人不寒而栗。
“呵……”
无法阻止那副惨状所引起的心里恐慌，但是已然到了这一步，便不得不要进行下去。深做一口呼吸，从刑案上取下一把适合自己驾驭的锥刀，莉采儿转身向着那个男人走去。
“再问一遍，是谁指使你们来刺杀小雅的？”
少女双目的凝视中不带一丝的感情，握紧刀具的手臂也丝毫没有打颤。即使是这样，男人也明白，即使佯装的再镇定，即使此刻的表情完美到已经可以轻松欺骗他人。但是从眼前少女身上所散出来的气息可以判断，她此刻正在害怕着。第一次使用刀具，挥刀落下所溅起的血花，那样的画面可不是一个小孩子故作镇定就可以瞬间接受的。对自己的判断全然信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不去回答莉采儿的问题，并且将嘲笑声无形中提高了一个档次。
“……罢了。”
高高抬起的右臂，银光的刃面倒映着男人不屑的面目。下一刻，打破这个的，便是一闪而过的白光，以及从牙齿缝中卒不及防露出的哼声。
“你！！！竟然敢下手？！”
莉采儿的一刀，快而薄的刀刃落到了男人右臂肱二头肌上。被轻易切开的肌肤，沿着神经所传递而来的清楚痛感，告诉了男人眼前所生的一切并不是假象。从伤口之中汩汩流下的血液，染红刀刃一小部分因为刚才的落刀而飞溅几滴到莉采儿脸上。垂下滴着鲜血的刀刃，那几滴血液在莉采儿的脸上缓缓流下，涂下一道道鲜红的印记。对于眼前纷飞的鲜血无所动容，沾染在脸上的血迹也无法令那舒平的眉毛皱起一下，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轻而明了的响起：
“这下舍得说话了，回答我的问题，你背后的指使者是谁？”
“哼，想要我回答，别太自以为是了！小家伙！”
忽然在此刻剧烈挣扎的男人，因不停的摆动而哗啦作响的铁链，释放出杀意与不屑的眼珠几乎要在此刻迸出眼眶，那副充满对莉采儿嘲笑的面孔，又离莉采儿更近几寸。但是，即使是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局面，莉采儿也不曾皱过一下眉头。毫不迟疑，再次抬起的手臂，这次则是沿着原来伤口偏右两寸处，将刃锋更加深埋进肉之中。
“额！”
挥起刀的瞬间毫不犹豫，巍然不动的眼神与表情，可想而知心理未因此番决定而动摇一丝一毫。已经是第二刀了，忍住痛意不让自己失声出来的男人，疼痛使得他额头上渗出斑驳汗珠来。这一次，让他对眼前这个少女有了全新的认识。
“明明只是小孩子，但是刚刚挥起刀的瞬间，眼睛中的觉悟竟然丝毫不逊于那些杀手。不过，就算是你现在杀了我，我也是不会透露出一丝一毫的，哈哈！”
“……是吗，那么就试试吧。”
极轻易的便接受了挑衅，丝毫不停歇的手臂，莉采儿将眼前的男人身体划开一道又一道的血口。纷飞四溅的鲜血，点缀着莉采儿花白的裙子，散开的血点在绸缎之上绽开一朵又一朵血色的云朵。被弄脏的脸蛋，银丝因血的滑腻粘稠而粘连成束。即使对方已经是血肉模糊，奄奄一息，那双透彻的眸子中，也不曾有所动容，莉采儿依旧是不知疲倦的挥动着手中的小刀，只等对方投降才会停止这番暴行。
“喂！莉采儿你！知道在干什么啊！”
被莉采儿用刑具所演绎出来的一幕幕几乎惊呆的诺伊，回过神来之后连忙奔到莉采儿身边，抬起手臂阻止住莉采儿的行动。那双冰凉冷静的眼睛，眼前浑身浴血的少女已经不是诺伊认识的那个莉采儿了。
“干什么？只不过是对不听话的犯人，做一些惩罚性的拷问而已，这里是刑房，这样做很正常不是吗？诺伊。”
丝毫不含任何杂质的声音，莉采儿毫无掩饰的反驳瞬间让诺伊无话可说。但是，如果这里沉默的话，绝对不被允许。用力想想的话，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瞬间觉到其中所含不合理之处，诺伊大叫了出来。
“很正常？这里哪点正常了？莉采儿！对于鲜血淋漓表现的那么适应，这和之前的你可是一点也不像！很奇怪哟，莉采儿，你很奇怪额。从进入这个王宫开始，就变得很奇怪了。到底，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急不可耐？并且开始试图开始习惯杀戮？说啊！到底是你隐藏了什么！”
“……”
又是沉默，安静的能听到血液顺着刀尖淬滴砸在地面的轻响，莉采儿此刻的沉默，已然越了诺伊忍耐的底线。怒冲冠的诺伊，早已不顾先前定下的约定，一把便揪住了衣领，将莉采儿提了起来。
很快变因缺氧而开始涨红的脸色，但是即使是这样，无论是对于诺伊的疑问做出回答，还是出让诺伊停手的命令，莉采儿都没有出声，始终保持着沉默。樱红色的双瞳中，目光没有丝毫的慌乱。
像这样将所有的事情，都藏于心中的莉采儿，诺伊最讨厌了。已经不去想象咒印所带来的惩罚，在松开左手的同时，诺伊将握成拳头的右手收到身后，然后朝着落下的莉采儿，用尽全力的挥打出去。
瞬间在此刻开始运作的魔法，诺伊挥拳的一瞬间，心脏受到了诅咒猛烈的缩成一团。无法言喻的痛楚，顿时让诺伊瞬间失声痛叫出来。失去力量的身体，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紧捂着胸口的手掌，诺伊的指甲已经嵌进皮肤之中。
即使是因为咒印而大削威力的一击，仍然将莉采儿击飞出去。撞飞倒地、一连在地面之上滚了几圈后，莉采儿的身体这才停止下来。
“……咳咳。”
诺伊那一拳着实不轻，缓慢从地面上爬起来的莉采儿，被伤及的肺部随着咳嗽从嘴角渗出鲜血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莉采儿向着倒在地上的诺伊走去。目睹朝向自己的，愤恨的眼神，以及身处随时可以夺走意识的剧烈痛苦之中的诺伊，莉采儿伸出了手臂，开始念起咒语来，顷刻之间，施加在诺伊心脏上的魔力便消失了。
消去的阵痛，诺伊大口喘着粗气倒伏在地上。
“为什么，不用这份疼痛好好折磨我，报我刚才打飞你的仇？”
凝视着莉采儿的目光中，仍然充满着诺伊的愤怒。当决定打飞莉采儿瞬间便已经做好了承受这份痛苦的决心，并且如论如何也不向莉采儿求饶。但是，出乎意料的，莉采儿竟然解除了咒印的惩罚。
“因为，诺伊你和欧尼一样，是我的家人啊。”
“家人吗？呵呵……”
即使是被血液沾污，伤痕掩盖，但是那副慧然的样貌依旧是那么熟悉，轻轻扬起的嘴角，再度展露出来熟悉笑容，言语之中的纯真无法令人去质疑，这样的莉采儿，绝对是记忆中的那个莉采儿。但是，为什么就不肯把隐藏在心中的事情说出来呢？痛苦啊，可是越藏而越酵的浓烈，到底是因为什么，要逼迫着自己去习惯这些事情呢？接过莉采儿伸来的手掌，诺伊一跃从地上爬了起来。
凝视着此刻仍处于微笑之中的莉采儿，诺伊心中其实早就明白：如果莉采儿想要隐瞒的话，那么无论自己怎么逼迫，她也不会开口的。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促进了莉采儿的变化，但是诺伊知道，这样做的莉采儿一定有着自己的理由。只是，如果莉采儿能敞开心扉、告知自己事情的始末，也就不用这样执拗的为难自己，去习惯本不该是这个年纪习惯的事情。
“嘛，说不定是我太急躁了。”
摇着头自弄嘲笑起来，诺伊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才过于执拗了。毕竟才认识不到几个月而已，也许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的认为和她的关系已经展到无话不谈的程度了，所以，自己真的说不定是太过急躁了，急躁着想要成为什么。
与莉采儿迎面站立的诺伊，刚从濒死之中解放出来，此时却一脸坏笑着的看着莉采儿。轻轻****着嘴唇的鲜红小舌头，在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大前，诺伊将脸侧迅朝莉采儿贴了上去。
“诺伊！？”
“嘿嘿，放心啦，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只有片寸之距的熟悉面孔，那双漆黑的眸子中带着笑意。近在咫尺，温热的吐息打在脸上，燥热的痒意瞬间激红了莉采儿的脸蛋。以为诺伊会突然亲下来，那颗小心脏此刻砰然剧烈震荡起来。但是，很快的，莉采儿便现事情的展并不是如想象的那样。“噗嗤”、“噗嗤”，诺伊湿热的舌头，此时正轻轻的舔在自己的脸颊上，正如诺伊话中保证的，只是在帮莉采儿清理掉血渍而已。
“好啦，这下脸上就没什么东西了。还有，这个我就接手了~”
离开莉采儿的身边，在趁着莉采儿头脑热的时候，诺伊机智的从莉采儿手中夺下了那把匕。到这里已经足够了，不能让莉采儿在这条道路上走的更远，诺伊决定由自己来拷问犯人。
莉采儿不是自己，不必要也绝不可以习惯血的腥味。
正如之前自己许诺过的，在命运的分岔路口上，自己会代替莉采儿走完那条复仇路，直至成功的终点是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过眼下的任务，还是帮助莉采儿，扭转那个烦人的小家伙的命运。
“但是先，得让你这个家伙开口才行。真是麻烦啊，伤成这样，应该没有死掉才对。”
“呵…呵！轮到怪物上场了么，啐！”
打算至死也不开口的男人，与有着绝对把握让对方交代隐情的诺伊，然而此时，莉采儿身后，那扇封闭的大门此时缓慢打开了，从外面走来，正是夜与王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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