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他微垂眼眸，临近我，我现他的眼眸像夜里纯粹的黑色夜空，漆黑中能看到一只白色斑点蝴蝶，那是我在他的眼眸中的影子，在那纯粹的黑宝石般的眸子中，像是刻进去般，成了唯一动人的亮点。他微微张开口，气息从他口中涌向我的面，我闻到清淡的兰花香味，熏熏然便睡去，当醒来，便现自己的身体在一天天长大，长成人形，我因雪夜而成人形，因遇到仙人，我有了心魄。&1t;/p>

        之后才知，我的初始源于雪夜的垂悯，那口气是他郁结的真气，专为唤我而为。介于这层关系，玉姬、狐七七、七响蛇总会担心雪夜会徇私舞弊偏袒我。上次我剪下丝时，她们便震惊了，因为我所付出的对于她们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我出卖了我美丽的资本。&1t;/p>

        而这一次，她们在愤火中等待。&1t;/p>

        “快说啊，磨叽什么啊？”七响蛇不耐烦了，大声吼我。&1t;/p>

        “装可怜呗。”狐七七说风凉话。&1t;/p>

        玉姬故意高声说道：“放心好了，雪夜御史会秉公处理的，我想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1t;/p>

        我深陷在雪夜的眼眸中久久，他对我说：“你想给我什么？”他声音空灵，在寂静的夜里回旋。&1t;/p>

        “一个心愿，可以么？”我道。&1t;/p>

        “不可以！”她们三个立即叫道：“凭什么我们要受皮肉之苦，而你了了一个心愿就万事大吉，不行不行！我们不服！”&1t;/p>

        雪夜伸出手，示意她们住口，她们愤愤不平的停止吵闹，虎视眈眈的瞪着我。&1t;/p>

        “说！”雪夜像是要把我看进眼睛里去，声音低沉，像是暗夜中的叹息。&1t;/p>

        这个愿望是我做妖之后一直追求的梦想，我想成为人，一个简单而又平凡的人，没有法力护体，没有妖魔缠身，每日过着快乐简单周而复始的日子，看日月东升西落，仅此而已。曾经听小蚁说，等我有了三魂七魄便可以转世为人，我的修为仅仅只有三魂三魄，我一直在努力，很努力的要成为一个需要经历生老病死的人。小蚁曾经问我为什么，要知道人的寿命远比不上妖，人会生病，身体会因此而疼痛，而我只是简单的对它说：“从我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便就是一个人，万物都有自己的父母，草木皆有兄弟姐妹，而我一直只是一个人，我想过有父母在一起的日子。”&1t;/p>

        “那我当你父母好了。”小蚁道。&1t;/p>

        “那不一样，你的血液没有滋养我。”我道。&1t;/p>

        “那我做你的郎君好了，一生一世照顾你，凡人除了父母就是妻儿，你当我娘子可好。”小蚁继续道。&1t;/p>

        “好啊。每天你都要陪着我。”我道。&1t;/p>

        “我小蚁誓一生一世都对千存一人好，因为我已经喜欢千存好久好久了！”小蚁开心道。&1t;/p>

        从此小蚁每天都陪着我，我们一起吃东西，在山林里玩耍，有一天，他在觅食，一个小小的孩子走近他，伸出手指，捏起他，我远远看到朝他奔去，却被孩子的父母推下山坡，当我返回原地时，小蚁只剩下残破的身体，还有一息丧存，他知我会寻到他，他气若游丝，对我说：“能再…..见到……小存……真好。”我第一次体会到离别，这是一计苦药，催人心肺，远比孤独痛。&1t;/p>

        那一刻我知，人类也会如妖般残忍，天真的儿童对于弱小的生灵便有天赋的嗜杀心，这种现实是可怖的。我抱着小蚁哭了很久，虽然没有眼泪，但是我想拼命的给他眼泪。雪夜对我说：“人的本性是善良的。万物都是善恶一体的，有好便有坏，有善，便有恶。小蚁早逝，那是他的命数。”因为雪夜的话，我没有放弃这个成人的愿望，因为我要做的是一个好人。&1t;/p>

        可是21世纪的今天，我处于陌生的世界，没有法力，没有同伴相助，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太多的尔虞我诈、阳奉阴违、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的事情，我才知人心其实是比妖可怕。我想若我转世为人，会不会不得不违背良知的生活一世，这并不是一件开心快乐的事情。更何况，我无力找到那个妖君要的那个人，我把炼妖渊看成我痛苦和孤独的终结，我誓要辜负雪夜，我要提前向他说明。&1t;/p>

        “快说！我们可没时间等！”见我久久不语，那三个人吵闹不已，一副要把我吞掉的表情。&1t;/p>

        “你在犹豫？”雪夜似乎察觉我的心思，他一向波澜不惊的声音有了起伏，他看似有些不安，只是小小的，微弱的，而且只有我能感觉的那种不安。&1t;/p>

        我咬着唇，最后下定决心说道：“我放弃我成为一个人的愿望。”&1t;/p>

        旁边她们不屑的摇头，鄙夷的看我，觉得这个愿望根本比不起她们受伤的皮肉。只有雪夜很专注的看着我，满面怒容，像个严厉的师傅，若他是个爱骂人的长辈，一定会骂我没出息的。因为他一直喜欢我能修成人。&1t;/p>

        我眼睛湿润，却没有泪。他知我心里难过，面孔严肃紧迫，但语调平稳：“这个愿望不行。”&1t;/p>

        我辩驳道：“皮肉没有了可以再长，可是愿望没有了，就永远不会有，雪夜御史，你知我心。”我牵起他的手，放在我心跳的地方，他的手指有微弱的瑟缩，但被我的手死死固定在胸口：“你听，你是可以听到的，那个愿望在我心中是很重很重的。”&1t;/p>

        雪夜刚硬的眼眸出现少有的温软，语气也随之微弱：“正因为很重，我才不要，因为不值。”随后他陡然转变语气，道：“既然不想舍弃你身体的部位，那我只能反其道而为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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