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坐地成佛

殷未消自然听不懂少女说的话，她茫然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殷未消似乎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殷未消在这少女面前，可以说出自己的一切心事来，而用不着羞涩也不会不安。

        那少女面上露出惊讶之色，似乎在奇怪着面前这英俊少年，怎会是个人类的残废，少女目光转了两转，一种清香过后她长身站了起来，走到殷未消身前，望着殷未消微微一笑，伸手拉着了殷未消的手，走到那灵气气四溢的法器旁边，少女手指了指自己的法器，又伸手指了指殷未消的剩下的一只手，再指了指那锅里面的大鹏鸟法器，又是一笑。

        殷未消和这少女虽是初次谋面，但却对殷未消大有好感，此刻见了少女对自己的神情，既非轻蔑，亦非怜悯，却像是一种极愿和自己交友的样子，殷未消心下不禁大为感动，虽然他听不懂少女的话，但是殷未消却不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少女面上露出喜色，方想把殷未消一起拖到地上去坐。

        哪知殷未消又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树林上熙熙攘攘的土狼族人群，那少女聪明天下间罕见，目光一转，已知道了殷未消的用意，脆声一笑，道：“原来你不愿在这么多族人面前，和我，”少女话方说到一半，突然想到殷未消是个人类，少女话声便自倏然顿住，回头望着殷未消。

        两人目光相对，殷未消只觉那少女目光之中，似乎流露出一种自疚的神情，像是生怕自己方才又说出话来，因而刺痛自己，殷未消心中不禁热血沸腾，反手一把，紧紧握住那少女的小手。

        要知道殷未消一生之中，颠沛流离，孤苦伶仃，别人对他不是轻蔑和大骂，就是侮辱与呵斥，纵然殷未消遇着几个对自己好的人，但那也是出于别的目的，不仅是出于怜悯而已，就像上次的卧龙先生一样。

        此刻殷未消见了这少女的神态，都是完全将自己以友相待，殷未消本是至情之人，只要别人对自己稍微好些，自己纵然以死报答，亦是在所不借，殷未消一把握住那少女的手，眼中竟感动得流下泪来。

        却不知道那少女也是脾气奇特之人，一见殷未消，也不知为什么从心底升出一份好感，此刻两人双手紧握，目光相对，虽是初次谋面，一语未通，但心里却各自有着一份说不出的快活的感觉，就像是离别数年的老友，突然在异乡重逢似的。

        殷未消与少女两人相对凝注，那少女清香过后秀眉一笑，松开握住殷未消的手，拍了拍殷未消的肩膀，将地上的法器杂物，又都抛入布袋，然后左手抄起袋子，却将那盛满一锅法器的铁锅，用左手的一张符咒挟住，口里面念动咒语，符咒化为一只驴，她一把提了起来放在驴被上面，望着殷未消笑一笑，迈开步，向土狼族外面走去，连地上的那几块法器也不要了。

        土狼族上的人们虽是流动不息，但那些土狼族人面貌吓人，对这衣衫褴褛的少女，本就抱着一份好奇，此刻见少女竟以符咒化为一只驴将那一锅盛得满满的法器放在驴被里，大步而行，不觉都一个个惊讶得脱口叫出声来，不知这少女究竟是何许人物。

        殷未消心里亦是有些吃惊，他没有道术，武艺虽弱，但有生以来，接触到的人俱是天下间如李青般人物，对少女道术一道，却是识货得很，此刻见了这少女的这种惊人法力，不禁更是惊讶，心中暗叹，常听人说天下，俱是卧虎藏龙之地，尤多异人，这年纪看来还比自己小的少女，竟有如此法术，此话果是不虚。

        他心念一动，又想到自己，不禁恨起自己的无用，暗叹一声，却见那少女已驻足停着，回头含笑望着殷未消，少女目光之中，满含着真挚的表情，殷未消不禁也为之轩眉一笑，大步跟了过去。

        那少女手里拉着驴，脚下却仍然从容自如，一点也没有吃力的样子，殷未消全力迈步，才能紧紧跟在后面。

        路上行人，见了少女与驴，都以惊诧的目光侧目而望少女，那少女却根本没有看在眼里，带着殷未消，殷未消也不知少女要到什么地方，哪知走了半晌，却已走到城外了。

        出城之外，那少女兀自停步，驴被上面的法器，热气越来越少，快马上就要冷了，那少女用鼻子闻了一下，眉头一皱，却又向殷未消一笑，又往前走了半晌，走到一个上丘上，放下手里的驴，双臂一张，四下划了个圈子，嘻嘻大笑起来。

        殷未消四下一望，只见四野一片青葱，林木小鸟，俱收眼里，却不见半个人影，不觉亦为之一笑，胸中积郁，消去不少。

        那少女念动咒语，驴化为符咒，少女将符咒放到怀里面，又弄了两块石头，和殷未消一人坐了一块，从布袋之中，拿了一大一小两只符咒来，将大的贴在殷未消断掉的手臂上面，用小的在符咒连法器带出贴在殷未消断掉的腿上面，眼睛看着殷未消，顿时念起咒语来。

        殷未消早就因为自己的断掉的手臂与腿懊恼不已，此刻看见少女符咒，也知道少女在替自己治病，不在纠结也闭上眼睛，把少女又给的一颗丹药放到口中，一含之下，只觉那颗丹药芳香甜美，心里面无与舒畅，生平美味，莫过于此矣。

        那少女念动了一会儿符咒，忽地放下法器，从布袋中掏出一把宝剑来，拔开自己袖子，割开自己的胳膊，少女的胳膊细皮嫩肉，用宝剑一割，

        立刻流出鲜血来，少女看着殷未消，意思很是明显，让殷未消喝自己的血，殷未消有些呆，少女点点头，意思是没有关系的，她用自己的血抹在地上她刚刚踩上的蚂蚁身上，

        那只蚂蚁立刻爬了起来，殷未消突然大悟，少女的血是治病的良药，他有些感激的看着少女，把自己失望嘴巴凑到少女流血的胳膊什么小心翼翼的吸了两口，少女一看，又伸手递给殷未消一颗丹药。

        殷未消有生至今没有接触过女孩子的皮肤，都未沾上女孩子的气息，此刻接过少女递过的丹药，怔了一怔，却见那少女正含笑望着自己，心里忽然闪过两句他幼时娘亲的话来，举起少女流血的胳膊，再不迟疑，用力吸了一大口。

        那少女流血的胳膊入口之际，殷未消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少女的气血一喝下喉咙，流入肚里，殷未消只觉一股热气，顿时在肚中扩散开来，霎眼之间，只觉浑身上下，如沐春风，他喝过丹药，喝过牛奶，但在龙吟派时，却常听人说起天下间好东西的区别之处，而他们所说的好东西，现在自己饮下去少女的气血就是此刻他们说到的味道。

        殷未消心中一动，不禁暗笑，这少女不知又用什么人，有如此法力与丹药，血竟然也是救命良药，他却不知道这少女的气血不但是天下间罕见，而且是丹药中的上上之品哩。

        殷未消人一口，喝了几口少女流的血，那母亲的话，却又在殷未消心头闪过，他细一体会，觉得这母亲的话以后看来井无什么道理的·话，此刻却是字字珠玑，母亲的话细一体味，更是妙不可言，只是殷未消却苦于口言不能够与少女相通，无法将这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殷未消在心里反反复复地低诵着母亲的话，终于再也忍不住，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在这山丘的泥地上，极快地写道：“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那少女目光一扫，又让殷未消大大喝了口自己的血，仰天兮笑起来，抢过殷未消手中的石头，亦自写道：“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古道西风瘦马，你我结伴有家，来，再喝一颗丹药。”一仰又给了殷未消一颗丹药，何消片刻，这两个身世不同，性情迥异，但却各有感怀的少女竟将自己身上的丹药给殷未消吃了大半。

        殷未消生平第一次吃了这么多丹药，虽已领略到丹药的妙处，但终还是不胜药力，此刻早已纳闷了，只觉脑中混混沌沌的，恨不得肋生双翼，插翅而飞，目光一抬，只见那少女一手拿着丹药葫芦，一手拿着法器在敲打着，双目仰视自己，像是在念动咒语。

        殷未消虽然听不懂少女的念动咒语，却看见过有人使用少女的符咒，少女脸上的表情让殷未消有些心动，只见少女目光莹然，双目悲怆，到后来，少女扬手抛去手中的葫芦，丹药泼得一地，少女也不管，少女一把抓着殷未消的手腕，竟过后放声大哭起来，殷未消虽然奇怪，这年纪轻轻的少女，心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悲怆的心事。

        殷未消心念转处，想到自己又何看不是年纪轻轻？又何看不是伤心，刹那之间，往事俱在心头闪过，不由也大哭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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