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明珠

钟伯叹道：“这位便是我家小姐了，唉，她这样昏迷不醒已经有六年了，各方名医看过不少。可都是束手无策。更奇怪的是，这么久了。小姐的容貌却一点都不见老去，那些名医也说不出名堂来。简直是太奇怪了……”

        “如今这般光景，钟伯你并没有背主而去，反而恪守本心，此等情义当真令人敬佩。”何奕缘装模作样地上前把脉，然后眉头紧皱，闷不做声。

        这可把钟伯吓了一跳，忙问道，“公子可是看出什么吗？我家小姐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公、公子直说无妨，老朽这么多年也、也看开了！”

        “欧阳小姐并没有生病，而是睡着了，而且观她精气神，似乎……魂魄不在体内……”

        钟伯脸色登时一白，如遭重击：“魂魄离体？可是，这不是已经……了？”

        他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说出那个字，小姐的病是他的多年唯一的支柱。

        望着钟伯悲痛神色，何奕缘心下顿生几分不忍，也不打算继续装模作样，直接和盘托出：“这是多年前一桩秘辛，苗疆大巫祝厉江流身受重伤，被你家小姐所救，心生爱意。后来却误杀了你家老爷，愧疚难耐，于是使用同殇之阵，用秘法将欧阳明珠的灵魂拘到即墨的狐仙居附近，忘却关于杀父仇人的记忆，使两人生活在梦中做一对恩爱夫妻……”

        “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小姐何其无辜，居然还要被他欺骗感情！”钟伯连连摇头，几乎是低吼出声，“当年老爷整个身体爬满了毒虫，被咬的面目全非……这么残忍狠毒的人……公子，公子我求你……”

        “可你家小姐已经爱上他了！”何奕缘看着钟伯低声啜泣，直到情绪平稳才冷冷出声，站起身来，“我破不了那个阵法，你且寻奇人异士吧，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破了阵法，你小姐必定恢复记忆，两难之下，绝不愿苟活于世，报了老爷仇怨，小姐就得死去……”

        “住口！你怎能如此冷漠无情！”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从外传来，紧接着走进一白衣女子，髻盘起，却是人妇，“如此对待忠心老仆，枉为侠士！”

        有些话说出来，不被咬文嚼字的人逮住不放，就只是话而已，但别人一批判，就好像真是欺负了谁似的。

        就比如和长辈开个玩笑，突然旁边有人说，某某你要懂礼貌！顿时就会冷场，玩笑立刻变了味，其他人包括长辈就会觉得某某怎么这样粗俗不懂事。

        但同样的，这样说话的人也不招人待见！

        “敢问夫人姓名？”何奕缘冷冷瞥了她一眼，心中火气上涌，暗骂这女人好不通人情世故。

        “不敢当！我名琴姬。”女子丝毫不让，同样冷眼相对。

        呦呵，原来是她，不好女工好武功的求仙侠士！看来怕是新嫁，还未经历婆家冷眼，相思之苦，丧夫之痛，尚且不懂人间行事，只知快意恩仇。

        只是一想到将来“今生缘，来生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的悲歌，何奕缘终究也只是低低一叹，摇了摇头，顿时气也消了，越过琴姬，往外走去。

        “你这人什么意思，为何用那般怜悯的神情看着我！”琴姬被何奕缘一望，她本是侠女，受人敬重，哪里被这样看过。

        “这位夫人，”何奕缘停下脚步，正色道，“凡事不能总凭年轻气盛，决绝孤行。你现在觉得快意恩仇是人生快事，将会必定使你抱憾终生。”

        说完也不理会一脸震惊还待追问的琴姬，就要抬脚离去。

        “公子留步！”却是一直没有说话的钟伯抬起满是皱纹的脸庞，他深深望了何奕缘一眼，从里屋取出一个盒子，“老爷夫人死后，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没见到小姐穿上嫁衣，当一回新娘子，只要小姐在梦中过的很好，有这样人为他同生共死，真心待她，我、我也没有遗憾了。这是告示上答应的报酬，还望公子一定收下！”

        “钟伯！你怎么也……”琴姬愣在了当场，心神动摇，不由惊疑这些日子以来所想过的一切是否真的正确，一走了之真的会抱憾终身？

        “唉！也不知我做的是对是错！”望着钟伯仿若一下子老了十岁，何奕缘难免有些犹疑，伸手接过盒子，犹豫片刻，带着阴恻恻的口吻，欲说还休：“琴姬，你还是不要让秦逸伤心难过，他身体本就文弱……”

        只留下一声长叹，待二人出得门来，哪还有半点人影？

        “难道真是天意？罢了罢了……”钟伯叹息着，走进老宅，继续守着那份可贵的坚持。

        琴姬愣愣看着，脑海里只剩一句“身体本就文弱”在回荡，让她内里如焚。

        ……

        又搅了两件事。何奕缘有些唏嘘，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反正陈州是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想来想去，竟然生出了天地之大，无一处可为家的寂寥感，终究只是穿越诸天的一个过客啊。凭他现在的能力其实也去不了几个地方，也只能在人类聚集地混一混日子。

        这一年的时光还剩两个月，以前还担心着时间不够用，现在反而恨不得快点结束，好早日回到风回峰，哪怕只是枯坐着修炼也好。

        又飞回了青鸾峰，自己倒没觉得什么，潜意识里只是想找个有熟人的地方，顺便借助青鸾峰的大火炉打造几把武器练练手。

        反倒是云天河见了他喜不自禁，却对外面的事绝口不提。何奕缘知道他心思纯净，破坏了反而不美，再加上本就冷淡，也有意回避。

        只是忽然有一天，想起了钟伯给的报酬，当时心情不佳，何况钟伯一片心意，推诿不得，就随手收了，一直丢在碎片空间里没去细看。

        何奕缘闭目凝神，在一堆物品中细细查看，忽的双眼一睁，左手翻来，一个木盒出现在手中。

        打开来一看，登时吃了一惊，却是两块蓝色铁矿，性属阴寒，形如弯月，在月光之下，会散出隐隐白光。

        何奕缘沉吟半晌，忽的瞪大了眼睛，“这难道是……寒月冰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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