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神鬼之道

李存孝话不停音，终于问到了他们这一行所想要知道的信息。

        短打麻衫刺客被绑缚在树上，身上的伤痛刺激着他的心神，他已经完全被李存孝魔神一般的行为所慑服，只想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以求不死：“小人们的山寨唤作虎威山，这是我们上军将军所起的名字。原本我们数千人由山东道响应冯南大将军起义，后来被当地镇守击败，渐渐流落太原府，李大眼驻扎太原以来我们无处藏身，所以来到这深山之中，只余杂役兵众四百余。”

        李存穆听到刺客说完这番话之后，骤然暴起，抽出佩刀也不顾旁人直劈刺客头颅！

        安修平突然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一步，握住李存穆挥刀的胳臂：“郎君，如何为此！”李存孝慢慢转身，看到了李存穆这番行为，并不恼怒，只是轻声说了一声：“郎君，你把刀放下，父亲多年征战杀伐，自然是血里来去，在朝堂上也是多有人言诽谤，这些无名匪寇之语如何能乱我们心神，退下！”虽然之前的言语都是轻声细语，但这一声“退下”确是直击人心，穿透力极强，李存穆好像忽然被唤醒一般，头一扭，竟然把刀收回坐到了旁边树下。

        这刺客似乎伤势过重，并没有注意到方才自己已经命悬一线，只好像失去意识一般自顾自的喃喃到：“我们山寨迁延至此后，生活艰难，伤病时疫爆，人心涣散。可是黄天知我不可断绝，降下神人相助，以想肉之方治愈我众，我们必当清除苍天，以立黄天大道！”这刺客讲话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似乎是撕破嗓子吼出来。这一声喊过之后，只见刺客头一低便再无一点动静。

        “因哲罗，你上前去看看这腌臜泼才是不是死了，也真是不经打，不过最后这一声喊倒是吓某一跳，还苍天黄天。不管你是苍天黄天，老子都能杀的了你！”李存孝对这个刺客的死活也不在意了。原本李存孝身上就是战场中一人一人杀出来的战功，他早已经对于这些预言之类的话语不感兴趣，也从不相信。

        “回将军，这蟊贼已经身死！”名叫因哲罗的随从上前检查之后向李存孝回复着。“那好，因哲罗你二人把阿吠陀他们的尸身收殓一下，先就地安放，这些贼寇敢杀我袍泽弟兄，我定让他们百倍还偿！收殓完弟兄尸后，便把这三个蟊贼身上收拢收拢，看看是否还有可用的信息，搜寻完毕之后，就把他们尸推到山崖底下吧，天为盖，地为床也是便宜他们了！”李存孝吩咐着两名随从。

        原本李绍荣横野军便有大量沙陀人参军，他们大多悍不畏死，战死何处便埋骨何方。自从李绍荣之父被赐国姓，就在礼节上依循中原礼节，只是军中却依然有游牧民族之风。故而李存孝便吩咐随从依照沙陀古礼将死去的两人就地掩埋。

        李存孝铺排过琐事之后，就拉着安修平坐到了李存穆身边，准备商议下一步行动。这时李存穆也已经稳定了心神，未等安修平开问就直接向他解释到自己刚才失态原因：“安兄见谅，方才，我听得这贼言语之中有侮辱父亲之意，一时之间，心神不定，故而抽刀杀贼，有了失态之处，还望安兄海涵！”

        安修平刚刚就已经想通了为何李存穆会有不同寻常之举，李家本是沙陀后裔，虽然因为军功封侯拜相，赐姓国姓，名入宗人府。然而他们原本的胡人身份和凭借武人军功得到爵位的方式为大多数人所羡慕嫉妒乃至愤恨。因此朝中便有人根据李绍荣双眼一大一小的毛病起了外号讥讽，故而时人有称呼其为“李大眼”的，随着李绍荣军功渐升，爵位渐高，也无人再呼这个外号，谁知道山中就有一个蟊贼刺痛了李氏心中软肋，这如何能让李存穆不暴跳如雷。

        听完李存穆言语之后，安修平内心已经对他有了定论：虽然年轻性急，然而能够听人劝阻，及时反思己过，又兼孝心，假以时日，定是王侯之才。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安修平急忙说道“李郎君，忠孝无双，俗话讲：‘主辱臣死，父辱子责’，李公子为父亲而执剑理所当然。只是方才听到这刺客所讲，他们寨中尚余众四五百人，还兼有异人相助，能在李相公治所经营数年，恐怕不可小觑！但我有一事不明，这蟊贼口说想肉之方，我思索至今，也无所得，小弟也曾读过几本医书，并无想肉治病一说啊？”

        李存穆与李存孝听闻安修平这一番话后，相视一笑，随后李存穆就说了起来：“安二弟，你还是涉世未深啊，你可还记得我们最初入山所见的那些褪肉枯骨么，想肉便是从这而来的。所谓神人赐方我看也不过是故弄玄虚，想来这些山野村民组织起来的武装能有几分本事。我们继续探寻便离寻找到他们老营不远了。”

        安修平听到李氏兄弟对于这种人吃人之景象如此淡定，内心竟有了几分伤感，自己所谓的要在乱世搏一番功名到底是不是天真的异想天开。自己在前世也曾度过一些历经乱世文人的笔记，曾有一句写到：“乱世只是野心家的天堂，对于其他人则是永不生的地狱而已。”自己跟随李氏兄弟进山已来，眼见山中枯骨百余，随从伤亡两人，击杀贼人三人，一霎那间，自己竟然看到了这么多死亡。安修平心思从刚刚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中回神，便开始思考起了这乱世的本质。安修平不禁吟诵了一古绝‘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安修平虽然有感而，念了一句前世所学的诗歌。在李氏兄弟听来，内心也是颇有感慨，“是啊，自己跟随父相征战杀伐多年，竟让对生死没有了看法，心中已经有了冷漠，恐怕已经渐渐忘了父亲响应陛下之诏起兵时所说的号令：‘上安天阙，下除暴兵，安定黎庶，天下归心！’正在三人内心各有所思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因哲罗的声音：“将军，属下找到了一份地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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