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chapter37
京畿，福灵山。
灵气浓郁，汉白玉铺陈的山间小路上纤尘不染，林间有灵兽叫声，空中有来往的仙鹤。
往天上一看，才叫不得了。只见那高耸如云的座座山峰之上皆有金顶，不是灵山本来的颜色，而是顶峰的大殿建筑，鳞次栉比，勾心斗角，铺着金箔的屋顶生生将山头染上了金色。
现在正是天色将晚，晴空中遍布着火烧云，像是鲜红的绸缎拖拽在天空中，摇曳出一大段残痕，残阳如血，余下的日光穿过火烧云，透红着打在屋顶之上，将那座座不染凡尘的殿顶染成赤金色，透出些残忍的美感来。
和福灵宝地不大匹配，但是无人在意。
唯有一座山峰不大一样，它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既不像大多数山峰那样高耸入云，也没有低到离谱，像个小土坡一样。
它不高不矮，卡在中间，就像个天神造到一半突然干别的事去了被遗忘的产物，像福灵山上的败笔，一个……残次品。
它同时也很显眼，在四周灵气环绕之间，显得灰蒙蒙的，被雾气包了个边。
其上没有日光照耀，灰暗着，看不分明。
与世隔绝一样。
山脚下的平台上站着个怪人，山羊胡子，头戴方巾。
“孟诘非……她该是不会回来了吧。”他抚摸着身畔白鹤的脑袋，低着头对着它说道。
“嗯？封山不能代表人死了？”他带着探究的语气进行着这场对话，他疯疯癫癫的，像是能够听懂手底下那只仙鹤的话语一般，“不会不会，自她走后这山头就自动封山了，如今灰蒙蒙的天象，日光都照耀不到这边来，那不就是灵山说她死在外面了吗？从外面来，死在外面，我那个师姐还真是有意思。”
说完这段语无伦次的话，他侧过耳朵，仿佛在听白鹤与他的对话。
头发散开在两边，露出脸侧可怖的斑点。
老年斑，遍布了他大半张脸。
这种长相，若是寻常人见了恐怕也要惊诧，怎么会有修士放任自己苍老成这个样子。
没错，修士也会出现天人五衰之象。
虽说修士修仙，但毕竟不是神仙，不管他们自诩怎样的强大，都逃不过人终有一死的结果。
修仙境界确实可以延长人们的寿命，但也只是有范围的，一旦超出了这个范围年限，修为却没有更上一层楼，就会和凡人一样逐渐衰老，药石无医。
这也算得上是天道鞭策修士修行的一种方法。
修士保持容颜这么多年，一朝骤然苍老，率先接受不了的肯定是自己。
但是修为又是靠天赋和努力并重的事情，还有的时候，两人条件相同，那就看所谓的机遇。
机遇，听上去就是一个挺玄乎的东西，着实不能够指望。
于是自古如今，保持容颜延年益寿的灵药在市场上就大受欢迎，上至修为动不了的修士，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都是延年益寿，保持青□□物的广大受众。
更有甚者，高明的炼丹师炼出的丹药还可以改变外貌。
之后数十年，靠丹药修正外貌的人浩如烟海，变得十分不好管理，人间的秩序一度十分混乱。
对于这种事情，仙盟和朝廷只能想辙，最后做决定派出大量军队销毁掉改变相貌丹药的原材料。
留下了保持青春的药草的原材料，这才平定了数不清的风波。
但是修士也分黑白，就像之前李镇的黑市，三教九流百无禁忌。
一开始还有些收到仙盟限制，到后来，也就是现在，什么东西几乎都可以在那里买到，只要有足够多的受众，什么都敢卖。
所以，衣无风的白发碧眼在路人看来只不过是改变样貌改变的非主流了一些，倒也算是正常的范畴，真正引人驻足的是他那张举世无双的脸。
也正是因为这样，山羊胡子的老头的外貌才会这么古怪，哪怕是修为到了瓶颈，福灵山作为举世闻名的名门大派，其间的修士怎么会不去黑市上买到保持容颜的药物，把面子工作做好。
他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自己的外貌上面，他忽然手上一紧，竟然是倒着摸了一把白鹤的羽毛。
那白鹤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直接炸了毛，想要挣脱。
不想竟然被一把捏住了脖子。
“轻舟的人去了，留下了一地的尸体痕迹，化为了灰。‘祂’都出来找你了，你怎么可能死在雷劫中，你猜到了吗？‘祂’是谁，是怎么造出来的，你才是罪魁祸首呀，人间早该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咯。”
他语气轻快，像是壮志满满的青年人奔赴梦想一样，口中话句里句外透出的满是憧憬，而后又发了疯似的低声咆哮，他手中力气收紧，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不停歇。
“不回来，孟诘非，你不回来是吧，那我就杀了你的道童给你看。”
白鹤的叫声逐渐凄厉，知道再也听不见。
……
灰蒙蒙山峰虽然长得很丑，但是却胜在交通方便，到别的山峰的距离不远不近，十分适合串门。
很多弟子都会选择从这里经过去修习，今日照样是人来人往，白鹤的尸体静悄悄躺在路边，边上弟子或是雀跃或是沉默地经过，没有一人为它驻足，视而不见，或者，是真的看不见它。
方舟上的孟诘非他们对于京城的光景一无所知。
两个小姑娘从来没到过京城，对话本传说中物华天宝闾阎铺地的京城有着满满的憧憬。
也不坐着了，而是扒在方舟的船舷上，拼了老命往外看，想要第一个看到京城的光景。
“阿氤，你半个身子都在外面了，我看到时候掉下去谁来捞你。”
衣无风没好气道。
阿氤撇撇嘴，“主人，这几天只有在可以说我的时候你才会跟我说话。”
“怎么，想让我多说你几句，挑刺这种事情我还是有这个闲心去完成的。”衣无风对阿氤的话表示反驳。
阿氤这会不接话了，还是乖乖的把身子往里缩了缩。
“好了，阿氤已经很好了，说的像你就来过京城一般。”孟诘非对衣无风小声道。
“好的，那我去和她们扒成一排。”衣无风从善如流。
孟诘非扶额，“那可不成，这样方舟会侧翻的。”
“你还是去另外一边吧。”她接着道。
衣无风：……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皇城的恢弘建筑已经若隐若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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