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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终局(下)


此为防盗章  只是他们倒霉,  撞到圣上气头上,难免会被作。

        圣上近来心绪不佳,  别说是周遭侍奉的人,  便是宁海这个跟了许多年的内侍总管,也暗自提起一万颗心来,  唯恐哪里出了差错,恶了圣上。

        巍峨堂皇的含元殿,较之往日的安静,  似乎更有了几分萧瑟意味,肃凝至极。

        天边的晚霞虽明丽殊艳,却也带着秋日的凉,  淡淡的,  叫人禁不住打个寒颤。

        锦书端着热茶,  一进内殿,就被宁海总管叫过去了。

        “锦书姑娘呐,我求求您了,管您叫姑奶奶行不行?”

        一把年纪的内侍总管看着她,  低声苦劝:“我跟着圣上这些年,还没见他这般待人,您还是头一份儿的。”

        “前些日子不还是好好的吗,”宁海压着声音,苦大仇深:“怎么忽然就冷下来了?”

        “总管该去问圣上才是,  ”锦书莞尔:“我不过是个宫人,  哪里能做得了主?”

        “姑奶奶,  您对圣上热一点,哪怕是多说几句话,他也会高兴的,可别不理人。”

        宁海劝她:“剃头挑子一头热,时日久了,会叫人心凉的。”

        对着明白人,锦书也不含糊其辞,淡然道:“说凉就凉,可见那挑子本来就不热,没了也就没了。”

        “我说话实,您可别介意,”为着自己的日子好过,宁海苦口婆心道:“那夜您同圣上一道宿在含元殿,是记了档的,那就是圣上的人了。”

        “待到他日,别说是出宫嫁人,便是出宫,也不可能了,还是早作打算罢。”

        “我知道,也没打算再嫁人,”锦书抚了抚上的玉簪:“我想的很清楚,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屈膝向他施礼,她道:“总管是好心,我都明白的,谢过您了。”

        “哎哟,使不得,”宁海避开了,向她示意前殿:“去吧,圣上还等着呢。”

        “嘴巴甜一点,说几句好听的,这事儿就过去了,圣上疼你,舍不得说什么的。”

        锦书不置可否的一笑:“哦。”

        她进去的时候,圣上正执御笔,低头批复奏疏,神情专注,只能见到高高的额头与挺竣的眉宇。

        两侧的宫灯亮着,带着浅浅的温度,叫他肃穆面容柔和几分,更显温舒。

        两个内侍守在一边,见她进来,一道松了口气。

        她进来了,圣上也不抬头,只是垂着眼细阅自己所书批复,似乎没见到她一样。

        他不言语,锦书也不做声,上前一步,将茶盏放到他手边,便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一侧,如往常一般,低眉顺眼的侍立。

        圣上眉头几不可见的一蹙,随即便如秋日的湖水一般,平复下去。

        于他而言,这种不由自己控制的,突如其来的心池乍乱,还是头一次。

        冷静而克制的度过了前半生,却在这档口遇到了这样美的变故。

        这是年少时不曾有过的情思悸动,或许再也不会有了,不试一试,他不忍忘怀。

        尽管锦书始终淡淡的,他也不肯气馁。

        圣上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便一样一样的送过去,试探她心意。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他若是赏东西与她,她只是收着,也不推拒,却从没有用过,神色似是佛寺前的腊梅,清淡之中不带情思。

        当真绝情。

        圣上虽肯放下身段示好,骨子里却仍旧有君主的倨然。

        这样近乎青涩的情意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她始终不予理会,即使他是天子,也难免会困窘伤神。

        一来二去,两人便冷了下来。

        倒不是锦书怠慢,而是圣上沉着脸,不搭理她了。

        那之后,也有人暗地里嚼舌根,说她太过拿乔,反失了圣心之类的讥讽嘲笑。

        只是,那话传出去没多久,说话的人便不见了,借着这关系,锦书身边倒是清净许多。

        她也心宽,对此只当不曾察觉,每日做了自己本职,便似往常一般候在一侧,似是观音玉瓶中的柳枝,安然之中带着沉稳,宠辱不惊。

        圣上见了,愈郁卒起来,却也没有言语。

        如此一室寂静,一直到了晚膳时分。

        圣上面色不虞,语气也沉,吩咐人摆酒后,便半合着眼,不说话了。

        含元殿中最不缺乏察言观色之辈,内侍们自然能察觉出圣上不善。

        不说是年轻的,便是宁海这种经过无数风浪的,也敛气屏声的侍立一侧,纹丝不动。

        锦书收了茶盏,正要往外殿去,却被捧着酒壶的夏邑与夏林拉住了。

        “姐姐救命,”两个人只差没流眼泪了,哀求道:“圣上面有怒意,我们毛手毛脚,唯恐犯了忌讳,还请姐姐帮上一帮。”

        说到底,他们也是因为自己,才受了无妄之灾,倒也可怜。

        锦书沉默一会儿,接了酒壶过来:“往日里,这时你们也该散了,早些回去吧。”

        那二人心下一松,千恩万谢的去了。

        锦书端着漆金托盘进了内殿,便见圣上盘膝而坐,手肘置于暖炕的桌子上,一手撑住下颌,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进来,目光才微微动了一下。

        留在内殿的几个内侍对视一眼,悄悄的退了出去。

        锦书似是没有察觉,走到近前去,向圣上屈膝施礼:“圣上安。”

        圣上看着她,目光沉沉,道:“朕不安。”

        锦书被他说的微惊,抬眼去看时,却望见了他眼底涌动的难言波涛。

        突如其来的,她心中一颤,是似曾相识的波动。

        圣上执起酒壶,自酌自饮一杯,才看向她,缓缓道:“朕很难过。”

        这话有些难接,锦书听了,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圣上却不等她回复,笑了一笑,再度饮了一杯之后,问她:“会喝酒吗?”

        锦书沉默着摇头:“不会。”

        圣上定定看她一会儿,忽的伸出手来:“过来。”

        锦书眼睑微垂,将自己手掌递了过去。

        指尖堪堪落到他掌心,他便紧紧握住,臂上用力,将她整个人都带过去,顺势抱到了身边。

        “陪朕待一会儿,”圣上揽住她,声音低低的:“别不理人。”

        锦书半靠在他怀里,同样低声的道:“是。”

        圣上听她这样说,便不再开口,也不动桌上御膳,只是为自己斟酒,一杯接一杯,总是不停。

        如此过了许久,锦书终于伸手握住他手腕,低声劝道:“空腹喝酒伤身,圣上已经饮了许多,今日便先歇下吧。”

        圣上手腕一顿,却不言语,只是挣开她手,将杯中酒饮尽。

        锦书眉头微蹙,正待开口,他却低下头,含住她的唇,将口中余酒喂了进去。

        辣辣的,带着有些呛人的醇香。

        只是小小一口,锦书便呛得咳了起来,嗓子里像是进了一把花椒,麻麻的难受。

        她伸手去推圣上胸膛,却未曾如愿,只好拿帕子掩口,连连咳了许久,面色不觉绯红。

        圣上抚着她的背,等她平静下来,才低声问:“难受吗?”

        锦书压住升腾起的咳意,正待开口,却听圣上开口了:“你不肯理朕的时候,朕也是这般滋味。”

        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深处仿佛有一颗星:“只多不少。”

        锦书被他说得一怔,一时间,竟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

        圣上却不看她,只是自一侧玉盘中取了一只石榴,边剥边问:“朕今年三十有一,年过而立,从未有过如此低声下气,可绕不过自己心意,总想再问一问。”

        石榴鲜红的皮被剥开一角,露出里面乳白色的薄膜状隔阂,与鲜亮剔透的果粒,灯光之下亮晶晶的,似是夏日最红的芍药一般灼艳。

        圣上停了手,看着石榴内里的密密红粒,低声道:“你还是……不愿意吗?”

        锦书目光落在一侧晕黄着跳跃的灯火上,顿了一会儿,方才道:“奴婢是否愿意,又有什么要紧的。”

        她语气极轻,话音却似有千钧重。

        “你不肯,只是觉得男女情爱信不得吗?”

        “还是说,”圣上低声问她,语气愈低切:“不愿意,同别人一道侍奉朕?”

        “世间凡俗女子,哪一个不想同夫君携手白头,相亲无隙?”锦书笑的淡淡,道:“奴婢只是庸人,当然不能免俗。”

        “可奴婢也知道,这是九重深宫,并非凡俗,所以不会生妄念。”

        她毫不避讳的回望圣上,目光明彻:“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圣上定定看着她,目光黑沉,许久许久,没有言语。

        锦书同他离得这样近,清楚的看见圣上抿着的唇与的收紧下颚,似乎是被拉紧到极致的弓弦,下一刻就会崩开。

        如此无声的对视,持续了不知多久,锦书才听他道:“若是朕,以后……”

        圣上只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锦书看见他额上绷起的青筋,似乎是某种极为激烈的情绪在血管中涌动,正觉微惊,他却低下头,将她按在怀里,猝然吻上她的唇。

        迸出所有热情一般,狂热中带着无限缱绻的吻。

        大抵是饮过太多酒的缘故,他唇齿之间还带有难掩的热辣气息,同他的激烈动作一般,不容违逆的侵略性。

        锦书推了两下,还未曾推开,便觉他咬住自己唇,痛楚袭来,随即便是甜腥气。

        流血了。

        如此这般之后,他却温和起来,细细的吻她的唇,动作轻柔的,将涌出的血尽数安抚下去。

        抬起头,圣上目光在她面上几度逡巡,一丝不乱的神色中,终于显出几分倦怠与颓然。

        “你来了之后,朕哪里也没去,”他伏在她肩窝处,低声道:“宫里人都在疑心,朕是不是偷偷剃度,做了和尚。”

        锦书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圣上却握住她手掌,带着往自己心口去,叫她感受胸膛里有力的跳动,一下又一下。

        “你若有意,”他看着她,目光与语气一般深深:“朕何妨效仿魏王,不复言及美人。”

        圣上低头看着她,相隔短短距离,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分明。

        “怎么,”他道:“不敢接朕的话么?”

        “不是不敢,而是怕。”锦书目光淡然,只有微颤的眼睫,泄露了她心中情绪。

        “怕接过之后,圣上却反悔,想再收回去。”

        她没有再尊称圣上,也没有自称奴婢,这样暧昧的夜晚中,她神色中有种泛着凉的平静。

        “我应下来,你若反悔……我又奈何呢。”

        她这样说,可见心中已经有了松动。

        圣上低头在她额上一吻,却不答话,只是揽着她坐起身,二人相拥一起,信手将窗推开。

        今日是二十四,恰逢晚间,天边明月失了圆满,弯弯的一勾,却也皎皎。

        “月有阴晴圆缺,终年不歇,”将彼此脸颊贴在一起,圣上低声道:“此心若此,愿使明月为证。”

        锦书靠在他怀里,听得一笑:“誓言本就是世间最易变的东西。”

        她这样说,圣上也不动气,只是轻轻问她:“你不信?”

        锦书眼睫缓缓眨了一下,道:“不怎么信。”

        “那就只管等,”圣上环住她腰身,道:“年月正长,我们一道等。”

        锦书也不知是信了没有,抿着唇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圣上却侧过脸去看她,手指抚了抚她面上梨涡,低头亲了亲。

        “在怀安宫那晚,朕见到你时,便觉得这对梨涡生的甜,”内殿灯火温柔,他语气也轻:“很想亲一亲。”

        “那夜奴婢吓坏了,只想急匆匆躲开,”锦书回忆道:“连圣上形容都不曾细看。”

        “你倒谨慎,入宫之后也极少现于人前,”圣上听得一笑,却不再提这一茬,只点点她的梨涡,道:“怕朕小气,因为徐妃之事迁怒?”

        “小心驶得万年船,”锦书道:“刚刚入宫,哪里敢不仔细。”

        “朕心胸还不至于如此狭窄,”圣上不以为意:“徐妃生有一双梨涡不假,朕却也不会因此迁怒同她相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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