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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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 他看到屋内两块板搭成的简易桌子上随意放着的两粒灰紫色的东西。那是他被搜救小组救下时他们给的纳米碳, 已经吸满瘴气失去作用。因为第一个月要适应新环境而太过忙碌，何勋一直没有好好想过照顾泉眼，否则这两粒东西早该纳入他思考范围。
何勋尝试着捏起一粒纳米碳, 握在手心里，泉眼处紧贴着它。过了一会, 何勋感受到丝丝气流进入了指尖。
泉眼仿佛久旱逢甘霖般饥渴, 越吸越快, 一分钟后，灰紫色的纳米碳以肉眼可见地度褪色, 变成一粒灰白色粗糙的小球。
不算意外，但依旧让人惊喜。何勋赶紧又吸收了另一枚纳米碳，泉眼大概已经习惯这种吸取方式, 效率更高，只用了半分钟。何勋仔细地感受着此时它的状态，加上前两个星期的积累，竟然充满了一滴。
何勋果断接了一碗水, 把这滴泉兑入水中。又继续稀释成日常灌溉用的营养水, 用桶子装起来, 节省着用的话可以伺候他那剩余的韭菜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 他就得想办法再弄到足够的纳米碳, 而且还必须是用过的。
何勋想到两种方案, 一种是买新的，扔出净化圈吸满再取走，二是直接回收别人用过的。出于低调的考量，何勋先尝试第一种，结果一去问纳米碳的价格就歇菜了。
这粒小丸子竟然卖到一百联邦币，即使现在有活动买十增一他也消耗不起。于是只能考虑第二种方案。
回收别人用过的有个风险，可能会被人现瘴气对衰化的克制秘密。但何勋仔细一想，这个秘密迟早要被科学家或其他农户掘，大不了提前点而已，他从未来穿回这里已经很占便宜，没必要顾忌这点小小的“商业机密”。
于是何勋每天干完工作后，先绕到西城门转一圈。因为很多人都习惯在入城时扔掉身上的东西，而西城门又是来往最频繁的入口。一天下来，何勋搜集到的丸子有二十多粒，而且每一粒的瘴气都吸得满满的，半点没浪费。
十粒能结出一滴泉水，何勋每每结出一滴，就用密封瓶装起来，几天下来，竟然存了五毫升之多，足够催熟很多株韭菜了。但这远远不够，还需要更多存货才能满足他日益膨胀的野心，因此何勋保持了每天来往城门两三次的频率，只要身体和时间允许，他就去收集纳米碳。
6嚣现他在捡这些垃圾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也跑去其他的城门口悄悄地帮着收集，集合了足足两百来粒，拿个破布袋子一装，屁颠屁颠地送到何勋家门口。
当时何勋正在料理他的菜，由于有足够的泉水浇灌，宽叶韭菜长得非常好，原本应该至少二十八天才能收获居然二十天就可以摘了，整整二十二株，整整齐齐地码在菜槽里，肥厚饱满的叶片叫人口水直流。
这天正好是赶圩日，所以何勋打算把它们摘了拿去卖掉，正要动手，就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6嚣笑得跟花一样的脸蛋出现在面前，他手里提着一个脏兮兮的袋子，献宝似的打开给他看。
“何勋哥哥，送给你。”
何勋本以为这小子又去偷什么吃的给他了，谁知道是一大堆熟悉的灰紫色小球球。
“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些东西？”他还以为自从上次拒绝掉那枚花皮蛋后，小孩应该知难而退了，没想到越战越勇。何勋问：“你跟踪我？”
6嚣点头，语气里带着天真的得意：“嗯，我跟在你后面，你都不知道呢。”
“……………………”
“何勋哥哥拿着吧，我捡了好几天的。”6嚣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何勋心里五味杂陈，这小孩还真执着，为了赔礼道歉居然做到这个程度，大概也是作业太少闲的吧。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何勋还是收下了。接着又看到小屁孩嘴唇干得都快爆皮了，鉴于拿人手短，何勋终于同意让他进门。
6嚣踏进来的瞬间，满心满脑都是“耶，我和青苗哥哥又进一步”的雀跃，却不显山不露水，乖顺地坐在凳子上。何勋给他倒了杯水，就开始摘菜。
由于韭菜都是多季作物，收获动作要小心避免伤到根基，幸好何勋技艺娴熟，没两下就摘完了，还给自己留了一小把，剩下的一并装起。
看了一眼视线从没离开过自己的6嚣小朋友，那孩子全心全意、热切的眼神让何勋皱起眉，不解之余，又泛起个诡异的念头，觉得他就像条脖子上挂着求领养牌子的小狗狗似的，于是顿了顿，问：“我要去集市，你要不要跟来？”
6嚣欢呼一声，又有点不好意思：“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何勋点点头，心里计划着一会给他买颗糖果，毕竟给了自己那么多纳米碳，也算劳苦功高，他一向赏罚分明的。
6嚣高兴得脸蛋通红，说什么也要帮何勋提东西，他人小，能拿的有限，何勋看着他明明没多少力气却充满干劲的模样却觉得好笑，同时也明白，这小鬼怕是赖上自己了，为什么呢？
想来想去，估计是想寻找依靠，毕竟是个孤儿嘛，既然如此他完全可以试着养养他，毕竟是个异能者，以后会是他的一大助力，可是现在他自己都过得捉襟见肘……
何勋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集市。没想到摆摊也是要收租的，而且是八十快联邦币一天，他只有一百块余额，可以说拼上了全部身家也要摆摊儿。
何勋把韭菜铺到集市提供的席子上，和6嚣坐一起开始卖菜。
他所处的片区是农产品区，除了他们还有其他摊子，什么蔬菜瓜果都有，6嚣还是头一次来，眼睛不住被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吸引，显然十分有兴趣，但始终粘着何勋没有跑出去看。
他们的韭菜水灵灵绿油油的，一看就是上品，但诡异的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居然没有人来买，甚至没人来问价。何勋正纳闷时，好不容易有个衣着比其他人光鲜的男人走过来，看了一眼他的菜问：“老板，你这怎么卖？”
这男人是个异能者，刚做完一单，想吃顿好的犒赏自己，别人买不起吃不起的他却完全有能力，因此何勋的优质韭菜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何勋道：“六十一斤，您要多少？”
男人眼神闪过惊讶，因为比这品质差点的也是这个价，没想到何勋居然会卖得这么便宜。
男人想了想：“给我拿六株。”
六株刚好两斤，男人把菜拿在手里，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六株菜突然消失，像进入到异次元一样。
何勋微微惊讶，莫非已经出现收缩储物袋的技术了？他回忆了一下，似乎就是开荒时期的明，不过这个时代的储物袋应该很贵，而且收纳空间也不大，这男人还真有钱。
一单生意结束，何勋本以为会等很长时间才等到下一个客人，没想到他的生菜只卖六十的消息被其他人知道了，很快就一抢而空，不过短短半小时就全部卖出去，一共七百二十块联邦币，除去种子和药水肥料等等成本，也净赚三四百。
何勋知道这只是刚开始，很快就不止这点数了。
回去的路上，他给6嚣买了颗糖果，十块钱一颗的薄荷糖，包装很淳朴。6嚣红着脸接过时还呆了吧唧的，半天没反应，何勋以为他不懂，还好心剥了塞他嘴里，用特赦般的口吻道：“吃吧。”
6嚣瞬间就觉得那清凉的不甚甜的小小薄荷糖，倏地甜进骨子里，这颗糖果的滋味直到很多年很多年，食物远比现在丰富时都难以忘怀。
6嚣懵懵懂懂地一路甜到了何勋的宿舍，何勋看着这个小跟屁虫，通过刚才在集市的观察，得出结论：长得好看，性格还算稳，还会异能，值得……圈养。
于是，他正了正神色，示意6嚣坐好。
何勋没心情听她后面的话，看着屏幕上审核通过的字眼时，头一次痛恨公务员效率如此之高！
真是越怕什么来什么，他居然这么快就遇上了传说中只要稍微有那么点牵扯就能克死对象的姻缘黑洞！而自己，居然还不知死活地要圈养在身边……
大意了，自己这个傻逼。
何勋懊恼地离开户籍办公楼，半路上，他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同事大眼仔。
一看到他，何勋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初就是这混账告诉自己那孩子叫6qi的。
何勋拦住了大眼仔，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什么骗我说那个孩子叫6qi？”
大眼仔眨巴着自己铜铃般不成比例的眼睛，无辜道：“什么？6qi惹你生气了？我还以为你和他亲近许多了呢，我看到他经常来找你。”
亲近你大爷，老子这是引狼入室了。何勋皱起眉：“你当初怎么知道他叫6qi的？”
大眼仔：“我大伯给我看的，你忘了是我大伯救下那孩子的吗？”
何勋：“……你大伯到底了什么？”
大眼仔翻了翻手环，找到那条信息：“幸好我一年才删一次短信，你看，大伯‘新来了个孩子，叫6……’嗯？6嚣？哈、哈哈……”大眼仔一阵干笑，“哦，我看错了，我看成器官的器了，哈哈哈哈！”
笑你妹！何勋几乎想暴打他一顿。
“眼大看过界，不要介意。”
“……”何勋 咬牙切齿道，“傻逼，我被你害惨了。”
大眼仔一头雾水：“什么啊，只是个名字搞错而已，没那么严重吧？喂、喂，别走啊……”
何勋一脸世界末日的凝重表情滚回宿舍，联想到这几天自己干的傻逼事，恨不得拿枪给自己爆头算了。他想圈养自己的帮手可以，但居然忘记调查户口！实在是养成之大忌！或者说，他下意识地懒得怀疑，并且还沾沾自喜自己找到了一个忠心、能打、还赏心悦目的小忠犬，却不知道那其实是头凶兽。
不过幸好自己已经把那戒指扔了，又改过名字，6嚣那小子应该是不认得他的身份的，亲近自己应该只是想找依靠吧，毕竟那孩子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这么阿甘精神地安慰自己的同时，何勋脑海中出现了命运两个字，但很快被他否决，哼，那是何青苗的命运，又不是他何勋的，他决计不会重蹈覆辙英年早逝的。
只要远离那个孩子就好。何勋并不想挑战6嚣的黑洞设定，万一真被吸了他找谁诉苦去哟。
这时，门外传来声响，何勋霍地从意识中醒过来，他知道门外是谁。
开门一看，果然是6嚣同志灿如星辰的笑颜。他精致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手里抓着的袋子特别鼓，显然收获不菲。6嚣兴高采烈地说：“何勋哥哥，我收到通知了，他们让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办手续是真的吗？你真的要领养我了吗？”
何勋觉得自己眉头那根筋抽了一下，看着6嚣欣喜的小脸和他手中的丸子，居然像看到一个拎着镰刀的死神，每每随6嚣每一步靠近自己，那镰刀也每每离脖子更近一分。
6嚣把袋子如常交给何勋，何勋手中一沉，仿若那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觉得自己接过的是无数颗炸弹，随时就把自己给炸死了……有这个可能！毕竟6嚣史上最后是自爆而亡，还顺便屠了n座城市，以自己这具身体和6嚣的紧密关系，难逃波及啊！
何勋撇过脸避开视线，不敢刮蹭到孩子史上第一荣誉战士的伟人光环，沉吟片刻平静道：“我不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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