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家”
帝都，东碣码头。
这里自古就是华夏的水运中心，属于江海汇通之地，水里的邮轮货轮，岸上的车流人流，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一辆老旧的奥迪a6在码头外的东碣大街走走停停，司机不时探出头来，向路边的行人询问是否需要搭车。
——这司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燕家的司机老吴。
他一连碰了几次壁后，有些心灰意冷，轰了两脚油门，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股寒流从人群中扑面而来，老吴紧急刹车。
只见一个身着休闲衫配一条深蓝色牛仔的年轻人站在他面前，背后还背着个很陈旧的帆布包，应该是刚从码头上出来。
“吴叔，让您受苦了！”年轻人跟老吴打着招呼，一双深邃的眼神盯着他。
老吴愣了愣，“先生，是要坐车么？我的车不仅坐着舒服，价格还比的士便宜。”
年轻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吴叔，您真的认不得我了？”
“先生，你是？”老吴疑惑地望着眼前之人，十分陌生，尤其他身上透着寒意，让他感到一丝恐惧。
年轻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吴叔你可看清楚，我是燕辰呐！”他自我介绍的态度有些蛮横。
“燕辰？二公子？”老吴感到不可思议，瞪大眼睛望着年轻人，半晌后，又摇了摇头，“不像，一点也不像！”
他印象中的二公子，自然是那个病殃殃的药罐子，瘦得跟纸片人似的，一阵风怕就能吹走，再看面前这人，不仅个头高大，五官俊朗，还透着一骨子的冷傲与不羁。
燕辰见他不相信，凑近些神神秘秘道：“三年前，是您带我冲出火海，冒着生命危险送我到这里……”
“你真的是二公子！”不等燕辰把话说完，老吴已经兴奋得叫起来，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伸出手握住燕辰的胳膊，只觉一阵寒意刺骨，赶紧将手收了回来。
他不知是何缘由，但对燕辰的身份深信不疑，他拼命搭救二公子的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而面前的少年能脱口而出，绝对是二公子无疑，他看着这张已经认不出的面孔，一时间老泪纵横，喃喃道：“二公子，你……你……总算安然无恙回来了！”
他擦了擦眼泪，继续打量着燕辰，心中还在犯嘀咕，面前之人，无论外表还是气质，哪里像嘛，简直有天壤之别。
“你为什么变了模样？”他忍不住问。
燕辰微微一笑，傲然道：“从前的燕辰已经死了千百回，现在你看到的，才是真正我。”
他的声音不大，但暗藏着惊天的气势。
“那你的病也一定治好了？”
“那本就不是病，只是没遇到明白人罢了，我随老船长去了趟北极，不治自愈。”
燕辰轻描淡写，他不想解释太多，可心底，却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极寒之地。
从前的“病”，让他有过太多不堪，却也让他因祸得福，三年前那个在生死间摇摆的夜晚，红胡子船长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带着他去了极寒之地——极北冰岛。
在极寒之巅一住三年，他才知道心火不是病，而是一团神奇的能量，正因为有这团能量的护佑，他可以自由自在享受北极之光的沐泽，极地之水的侵润，还有亿年冰晶的滋养，成就了他独一无二的体质——炎冰圣体。
炎冰圣体！想想能有如此收获，燕辰就莫名地笑了，不惧炎寒，不侵水火，还能随意控制温度变化，他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脑中的思绪一闪而过，又若无其事地打量起这辆旧车，虽然经过翻新大修，依然难改其曾经的颜色。
“难怪你身上寒意刺骨，原来是从北极归来！看到你如今安好，我也安心了。”老吴似懂非懂，心中倒是一阵欣慰，可很快，他的神色又暗淡下来，“只是燕家……惨！”
提到燕家，燕辰变得面无表情，他已经听说，那一晚他的族人三十七口死于非命，死的雇员亲友更是多达近百人，又岂是一个“惨”字能形容。
但那又如何，他燕辰并不想博人可怜，只轻声道：“您开车吧，这里太嘈杂，我们边走边说。”
“好嘞！”老吴坐正姿势，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全神贯注开车。
燕辰静静地看着窗外，三年后的今天，外面的大街已经变得十分陌生，如这座曾属于燕家的码头般，完全变了模样。
“二公子，你这是要回家……”老吴的脸上阴霾密布，车很慢，他已很久没去过燕家，偶尔途经，也都是尽量绕开走。
燕辰依然看着窗外，只轻轻“嗯”了声。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觉得二公子应该远离燕家，远离帝都，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老吴的建议情真意切。
燕辰却不这么想。
“吴叔，我知道您是好人，可至于燕家，你比我更清楚，并非善类，我不会有一丝留恋，更不会因此而痛苦，但是，今天我既然活着回来了，就要做我该做的事，灭门之仇，我一定要报，这没得选择！”
燕辰的声音铿锵有力，面如寒霜，令整个车厢里的温度直降冰点。
老吴浑身一激灵，偷偷瞟了他一眼，他的双眼冷得能将人冻住，只好劝道：“二公子，您还是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燕家在帝都也算家世显赫，一夜间被人血洗，背后的势力绝对乎你的想象。”
“我自有分寸，您把知道的情况都跟我说说。”
老吴无奈点点头，他替燕家当了近三十年的司机，对燕家的事相当了解，便讲了些他所知道的恩怨情仇，但提到这次灭门惨案，他也曾四处打听过，可听来的全是坊间谣传，根本没人知道真正原因，也没有谁敢追查。
燕辰静静地听着，这的确是桩无头公案，他需要寻找一个突破口，至于那些日常的江湖小恩怨，他是懒得理会的。
他们聊着，野子岭已近在眼前。
“要不要带些纸钱？”老吴随口问了句。
“哈哈……”燕辰用冷笑来回答，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他回来可不是做孝子贤孙的。
老吴意会，便不再多话。
……
野子岭，曾是帝都土豪聚集的城中伊甸园，因为燕家惨案，如今变得格外荒凉。
占了半个山头的燕家庄院，现在已是杂草丛生，大门残破，院墙坍塌，里面曾经典雅别致的建筑全被烈火吞噬，无一完好，时间过去这么久，也没人来收拾过。
“到家了！”老吴把车停在庄园门前，声音低得跟蚂蚁叫似的。
燕辰全当没听见，只管下了车，迈步跨入庄园。
庄园早已面目全非，他站在主楼的残垣断壁之间，从前的场景沥沥在目。
脾气火爆的爷爷，八十多岁还整天在院中怒吼，口口声声要见谁灭谁。
一言九鼎的父亲，无论家人还是下人，谁敢在他面前犯一点错，必定受到他无情的责罚。
还有不甘于只为人妇的母亲，大小事务都要亲力亲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用心狠手辣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
他又走到最角落里那处偏院前，这里就是他的居室，像间囚室，看着它烧成了炭渣，尤觉解恨。
他来此，可不是为了缅怀，而是勘察现场，看着庄内一处处触目惊心的场景，能想象杀手是多么的冷血，也能想象到家人一个个死去的惨状。
他的脸上渐渐从霜白变成火红，有如一团火球在熊熊燃烧，而且这团火球还在继续扩大，渐渐包裹他的全身。
这场景蔚为观止，可惜没人看见。
他轻喝一声，火红退去，他又回归正常，依然面若寒霜。
“燕家的仇，我报，燕家的债，我偿！”
他的内心是矛盾的，但又立场坚定，这一声低吼，便是他一辈子的誓言。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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