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 23
“什么？！这个进球居然不作数！”
萨曼莎一拳捶在电脑桌上, 震得水杯都晃了几晃，她恼怒地咆哮起来：“长途奔袭, 和防守球员完全没有身体接触，难道这还能被吹成越位吗！琼珊？琼珊！这裁判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轻的棕姑娘显然已经气得不行, 只是想起自己刚入足球坑不久, 可能还有几条规则不够熟悉，才强忍怒火再次向好友求证。
萨曼莎是那个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死忠粉琼珊的好友，她被对方安利了皇马七号无数次依然心如止水, 却最终沦陷在了诺坎普的那场国家德比转播，伊利克森柔软干净的笑容里。自此, 萨曼莎彻底跌入足球大坑。不同于把葡萄牙作为第一主队的琼珊, 萨曼莎最支持的还是自己的国家队西班牙——但是除去和西班牙硬碰硬的情况下，她和自己好友的立场也没什么分别。
这两位姑娘原本打算一起去乌克兰现场支持葡萄牙的比赛, 却最终因为天气原因延误了航班。所以她们只好在宾馆先住一晚上，先看完德葡大战的直播，再想办法赶去乌克兰。
“琼珊？”问题问出去了半天，好友却半点不出声，萨曼莎这下彻底急了，“你快说话呀，裁判凭什么吹掉你家克里斯蒂亚诺的进球？伊利克森之前传的多惊艳呀！”
她转头看向红友人。
只见琼珊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回放片段, 嘴唇开合着吐出一个掷地有声的词语：“偏哨！”
“这是针对！”同一时刻，葡萄牙解说用着极为愤慨的语气说出了与琼珊差不多的内容, “这绝对是裁判的有意针对！裁判表示克里斯蒂亚诺的进球无效, 因为他在克里斯蒂亚诺射门的前一秒吹了德国球员的犯规！哈？全世界的裁判都应该清楚进攻方有利的规则吧！更何况, 伊利克森是在传出足球之后才失去重心被撞倒的！没有任何一条规则能说明那是一个犯规，除非这个裁判得了失心疯！”
“该死的！”看台上的穆里尼奥一瞬间捏紧了手机，跳起身来破口大骂，“裁判脑子一定有病，他吹罚的时候看清楚撞倒伊利克森的是谁了吗？啊？那家伙要是主动有冲撞别的球员的本事——不需要他有这个本事只需要他敢有这个想法，想法！我做梦都能笑醒过来！我他妈是他的主教练，主教练！！！”
“这绝对不是任何一方的错误，就是裁判在黑葡萄牙的进球！”琼珊面色阴沉却十分果决地说道，“仔细看回放！刚才伊利克森在前场急停传球，被没来得及减的防守人撞上，致使传球之后摔倒。而克里斯蒂亚诺接到传球一路奔袭，小禁区内|射门的那一刻裁判才吹了哨！别看他吹的是德国队犯规，可是这只是一次无牌的警告！他阴的其实是我们！他故意吹停了比赛使这次十拿九稳的进攻落空！何况之前那个也算犯规？”
刚才场上的局势变化的非常之快，但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七十多秒的事。
比赛开始之后，葡萄牙队开球，伊利克森没有回传试探，直接大胆地带球进入德国半场，并且动作轻灵地接连闪过了好几个德国球员。之后，伊利克森脚后跟斜传给同样插上的穆蒂尼奥，穆蒂尼奥一脚出球给左路的克里斯蒂亚诺，葡萄牙队长在左路尝试突破，吸引了德国球员的防守重心。中路的厄齐尔不得不承担起防守伊利克森的任务。
伊利克森在中场游弋，试图与克里斯蒂亚诺形成配合，厄齐尔在旁干扰。之后，克里斯蒂亚诺突然传球，波斯蒂加故意漏点，伊利克森追球甩开厄齐尔，接球之后只带了几步就突然急停，然后在两名德国球员的协防下完成了一次极为美妙的、拉小提琴般的高难度传球。在这次传球之后，伊利克森重心偏移，踉跄了几步，而刚刚追赶上来的厄齐尔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正常，唯一稍稍有些偏离剧本的就是葡萄牙队的开场抢攻，以及德国队猝不及防之下阵型有些散乱。甚至就连伊利克森在完成高难度传球之后被厄齐尔不慎撞倒也属寻常，当时他的重心本来就偏的厉害，厄齐尔也并不是故意冲撞。更何况早在厄齐尔撞上来之前一秒，伊利克森已经把足球传出去了——退一万步来说，厄齐尔的撞击干扰了伊利克森的传球，但这也绝对是一个合理冲撞动作。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都绝不可能是一次刻意犯规。
在厄齐尔和伊利克森双方都没觉得这次冲撞有什么问题，厄齐尔奔向球门打算协防，伊利克森根本没打算抗议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准备参与进攻，而克里斯蒂亚诺小禁区左脚低射足球撞远角门柱入网的时候！！！
裁判他居然吹哨说因为刚才厄齐尔对伊利克森犯了规，比赛在那一刻已经中止了所以克里斯蒂亚诺的进球不能作数！！！
“我们看到看台上的穆里尼奥都气笑了！而伊利克森与厄齐尔双双面露惊讶，满脸愕然地看着彼此，像是怀疑自己突然之间得了失忆症。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气得抓住边网低吼！这个裁判是脑袋坏掉了吗？他哪怕吹罚伊利克森假摔我都不会那么惊讶！”
当然，伊利克森不可能在这个毫无好处的时间点假摔，但这足以证明这位口不择言的葡萄牙解说是多么的惊愕和气愤了。
“我觉得我们和葡萄牙一起被黑了，虽然吹掉的是他们的进球。”德国解说庆幸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崩溃，“我现在已经想到了赛后的媒体头条——《德国中场悍将大神威，厄齐尔撞翻蝴蝶》……这是什么鬼？任谁看到这条新闻都会觉得不对劲吧？厄齐尔！那可是厄齐尔！你告诉我他撞翻了伊利克森？裁判和上帝谁在开玩笑一目了然！”
是的，看到这里，终于感觉不对劲的大家，一定明白场上球员和场外解说齐齐懵逼的原因了。
撞翻蝴蝶的人是厄齐尔！厄齐尔！厄齐尔！
裁判他居然吹罚说厄齐尔撞翻了蝴蝶！
虽然伊利克森很软是没错，但照理也不可能被厄齐尔给撞翻啊！厄齐尔！那可是根本不可能撞人的厄齐尔啊！
——梅苏特·厄齐尔，德国籍皇马中场，以一对明亮的大眼睛闻名足坛，拥有大眼萌、鲷鱼、三星堆、堆堆、272、尼莫等等一系列外号，但是以上这些都没有最后一个响亮，那就是“小媳妇”。
厄齐尔非常害怕排人墙，据说是因为他曾经目睹自己的队友被任意球砸出脑震荡。每次排人墙他都会躲在队友们的身后，所以足坛人称小媳妇。而和他在排人墙时作风十分类似的，是厄齐尔非常害怕球场上的身体冲撞，身高181cm，体重却只有75kg的德国中场多次在对抗中丢球，已经形成了畏惧身体冲撞的恶性循环。这使他在球场上的作风显得非常之软，曾经被自己的历任主教练，尤其是皇马主教练穆里尼奥严厉批评！如果厄齐尔真的有一天能有勇敢主动进行身体对抗的意识，扭转那种畏惧的心理，哪怕结果是失败的，穆里尼奥都能从梦里笑醒过来。因为德国中场这个弱点在比赛中实在是太吃亏了！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全世界球迷在看清楚撞翻伊利克森的人是谁之后，感到的懵逼了。
这种懵逼甚至一瞬间盖过了进球被吹的愤怒！
此刻的推特上已经迅盖起高楼，热评一条条被网友们转载分享。
“天啦噜！蝴蝶他究竟是有多软！连272都能撞翻他？”
“谢谢楼上，不是我们蝴蝶软，是傻逼主裁黑！”
“裁判吹掉c罗进球的时候我还当他只是黑，看见撞翻伊利克森的是谁之后……他可能真是个傻子，但我们绝不原谅他！”
“主裁是个傻子1”
“主裁是个傻子2”
“估计主裁自己也没看清蝴蝶是被谁撞翻的！这简直是宇宙级自黑的事故现场！德国球迷表示救不了他，留给大家鞭挞吧，溜了溜了。顺便我爱272！”
“我是皇马球迷我也爱272，但主裁他真的就是个傻子啊啊啊啊！心疼罗爷的进球！”
“……”
主裁判眼瞎，吹哨的时候没有看清楚撞翻伊利克森的球员是谁，结果意外引来全世界的嘲讽，连德国球迷都不高兴护着他——日耳曼战车的球迷对自己凭借实力干掉葡萄牙很有信心，主裁判弄这一出是自黑连带黑德国呢？谁特么相信272能撞人犯规啊？一时间网上狂踩主裁，心疼比赛，德葡球迷达到前所未有的和谐。然而在现场，在局势无比紧绷的现场，主裁判这一个判决，带给双方的无疑是炸裂一般的后果！
“葡萄牙的球员们看上去非常愤怒！佩佩大声喊着‘厄齐尔，那是厄齐尔！’，伊利克森可能还没明白自己是被黑了，还在试图向主裁判解释厄齐尔并没有对他犯规！厄齐尔尴尬地站在一边，接受德国球员们的拍肩安慰，他看上去也不是很好受！波斯蒂加紧紧地抱住试图冲上去理论的维罗索。的确，对于葡萄牙球员来说，从大喜一下子转大怒，这个落差太难接受了！本来他们在一开场就取得了进球，接下来可以打得更耐心、更从容的！可是裁判夺走了他们的优势！这对葡萄牙的士气是一个很严重的打击！”
“我们可以看见主裁判驱散了围着他解释的葡萄牙球员，并且坚持自己的判罚没错！主裁判在象征性地警告厄齐尔不要再犯规，德国球员笑得非常尴尬！克里斯蒂亚诺直接把伊利克森从裁判那里强行拉回了葡萄牙半场，葡萄牙队长的脸色相当难看！开场进球本来是绝佳的利好消息，尤其对手是强大的德国队，但现在他们不得不重新开始作战了！希望上天保佑我们的球员！”
足球场上。
伊利克森逐渐从队长难看的脸色中感受到了不对劲，而身边队友们低声的抱怨更是使他立刻明白过来刚才事件的本质——裁判吹哨之后看似口头警告了德国，但是被吹掉进球吃了大亏的却是葡萄牙。得知了这一点的伊利克森整个人都不好了！小蝴蝶湛蓝的眼底浮现出了一些困惑和委屈，但这些很快便转化为另一种怒火，他觉得自己的队长被人欺负了！
克里斯蒂亚诺头也不回地拉着他，正大步往葡萄牙半场走着。但是单单看那脊背紧绷的背影，伊利克森便无法说服自己对方不在意。他觉得心里堵的难受。切尔西的那一次不算，裁判只是尺度宽松更有利于对手，其它的并没有明显的偏向——这一次，是伊利克森的整个职业生涯里第一次遭到黑哨。
他本能地气恼，想要立刻去回击，为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但是下一秒他又立刻意识到，队友们的确在为不公平愤怒，但他们更愤怒的是……远去的胜利，葡萄牙的分数，还有出线的希望。
伊利克森的本能告诉他，这种比赛被偏哨强行破坏的挫败感对于他，以及克里斯蒂亚诺而言才是最致命的。那些足球以外的东西入侵了足球的本身，连同竞技的精神也毁的一干二净。和队友们的相比，他并不清楚哪一种思路才应当是属于职业球员的，但是这一刻，至少在这一刻，金蓝眸的少年内心本能地厌恶和气恼这种不公，而他选择了一种最直接的、也是最接近本能的，在别人眼中很容易被认为是挑衅的方式泄了出来。
伊利克森已经准备要去成为一名职业球员，但现在的他还远远做不到唯胜利论，他没有办法一切为了球队地去把场上利益最大化，而将来或许也永远都做不到。因为内心深处的他永远都是那只纯粹至极的蝴蝶，而这也正是球迷们热爱他的原因所在。
“足球比赛自有它的规则，身为场上球员，抗议无效之后只能选择用新的进球来回击，这是最理智也是最有力的一种方式……等等？葡萄牙队的伊利克森·萨米特突然之间加小跑，一下子跳到了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的背上？罗纳尔多托住了他，但伊利克森这是想干什么？”
伊利克森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他仅仅是骑在克里斯蒂亚诺的背上，就像以往他们进球之后庆祝时那样，双腿缠住他的腰，让对方的双手托住他的身体。而他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或者是头，下嘴唇抵在他全是胶的头上，然后用少年人明亮到几乎刺破喉咙的嗓音，叫了一声——
“gooooooooooooooooooo1！”
在他这声半是欢呼，半是嘶吼，明亮的犹如天堂鸟一般的呐喊声出口的那一刻，克里斯蒂亚诺自裁判吹罚之后一直紧绷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崩裂一般的、极为动容的神情。他大口大口，极为畅快地喘着气，脸上又是笑，又是怒，他大声喊道：“伊利克森！”他紧紧用两只手臂向后抱着他，仿佛在担心他掉下来。
而年轻的蝴蝶趴在他的背上，两只脚随意地蹬踢晃动，精致古典的面容在嘶吼的那一刻骤然之间爆出一种……很难形容的，至少他脸上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极为强烈的力量感。这种感觉就像是罗纳尔多，但是那一瞬间竟然显得并不突兀，而是那样高傲和明亮。现在，那种怒目张开的力量感消失了，但他的脸依然显得闪闪光，无比耀眼。
他们都听见了身后主裁判叫喊着追赶上来的声音。
他们都没有回头。
看台上的穆里尼奥啧了一声。
他低下头，删掉了前一条还没出去的短信，一字一句地重新打了一条，然后按键出——
“说真的，豪尔赫，我现在开始喜欢他了。”
比赛第3分钟，伊利克森·萨米特吃到职业生涯第一张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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