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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胶着


“这盒中残屑正是武姑娘口中那药物残渣!”石大夫虽不知是何药物,却可识出二者乃是同源。

        知州听了,脑子飞快转了起来。

        “既然是此物毒死了武姑娘,那此物是从何而来,你二人可知道?!”

        他厉声去问两个丫鬟,两个丫鬟俱是摇头。

        “奴婢今日才第一次见,问了姑娘,姑娘没说……”

        “奴婢是昨晚见着的,之前没见过,姑娘……姑娘定是昨儿才得的!”

        紫樱没说完,朱荷也急着道,只她说着这话,眼睛又朝薛云卉瞥去。

        她这一瞥,薛云卉握了拳。

        这朱荷的言行当即起了作用,方才在一旁不说话的邹嬷嬷,突然站了出来,指着薛云卉厉声道:“你这个道姑,昨日便说姑娘被脏气缠了身,同姑娘单单回了院儿的,是不是你,给了姑娘那些药?!”

        邹嬷嬷这一言,一把将刚刚从水下走上岸边的薛云卉,又拉了下去。

        薛云卉深吸了两口气,心道,多亏她昨日多了个心眼儿,若她真给了武茗什么,现下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邹嬷嬷此言差矣,且不说是不是昨日姑娘才得了这东西,只说昨日可不单我一人单独见了姑娘,邹嬷嬷怎地就咬着我不放?”

        她盯着邹嬷嬷看,手搓了搓袖口,昨日在侯府吓得两腿打颤的时候,邹嬷嬷您可不是这个态度!

        邹嬷嬷被她这一搓吓得一哆嗦,却没就着她话里的意思来,只壮着胆子道:“你是侯爷的妾也不说来,夫人昨日专门问了,你们还有意糊弄!你就是居心不良,想害死主母自己当夫人,也不看看你那样儿,妖妖艳艳的,下辈子也别想!你个妖道!”

        薛云卉真想一把薅住这老婆子,把那耗子精的符纸贴她脸上,问问她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妖妖艳艳了?

        她在心里再三劝自己不要同这老婆子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又道:“你单说我要害死主母,就像你说的,我一个妾怎么可能翻身做了主子?武姑娘没了,顶了她的定是京里的贵女,你想想,到底是谁得了便宜?!”

        话音一落,薛云卉觉得身上一轻,那些刺人的目光纷纷从她身上移开了去,只两道冰凉的目光,更加凛冽了。

        她混不在意,去看袁松越,却现他已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我没给姑娘任何物什。”

        他没有什么有理有据的辩解,可知州却连忙点了头:“丫鬟说之前没见过此物,不定就是昨日才出现,也许早几日便得了。此事尚要再看。”

        果然还是侯爷一呼百应啊,同样的情形在她身上,那便是“证据确凿”,到了那边便是“无稽之谈”了。

        薛云卉咬牙想着,突然灵光一闪:

        现下只她跟那鬼侯爷昨日单独见过武茗,她陷入如此不利境地,是不是该好生扯住那鬼侯爷脱身呢?

        可若是武茗就是他害死的呢?

        那也不对,他方才又为何突然说除了自己,还有他呢?

        ……

        薛云卉脑袋乱成一锅浆糊,这一场胡乱指认也因再无新的实证而变得异常胶着。

        冷风扬起地上的灰尘,夹着沙尘在院子里游荡,好似孤魂野鬼一般哭着笑着,抽打在人的脸颊上,却拍不醒任何一个人。

        知州又问了仵作和石大夫一回,那二人仍是没什么进展,薛云卉也皱了眉头。

        若始终没有头绪,最后他们会不会找一个人顶缸?那个人定是自己吧……

        思绪还没落下,突然有人过来同知州回禀。薛云卉听不清楚他们耳语,只是知州抬起头来看了她两眼,这打量又思虑的眼神,让她觉得颇为意外。

        她暗自揣度不出,知州却招了石大夫过来问话,说的什么仍是不明,只那石大夫一个劲儿点头,像在试图说服知州。

        知州明显被他说得犹豫了,转过身来,同袁松越请示道:“侯爷,外头来了个人,对医药一道很有些研究,说不定便能看出些门道来了。只是……”

        知州说到这儿一顿,薛云卉挑了眉,未及思索,便见袁松越皱了眉,示意知州说来。

        知州不再停顿,连忙道:“此人名叫薛云沧,正是薛氏女的胞兄。”

        这话说完,小院里瞬间飘气一阵不明的气氛,袁松越目光掠过薛云卉停了一息,又落到武百户脸上,见他仍是怔怔,虽不似武夫人一般失魂落魄,可那思绪却也是游离着。

        袁松越目光又转回到了薛云卉身上,见她面上惊喜担忧之色参半,默了一默,点头应了,“让他进来吧。”

        话传了出去,薛云沧便走了进来。

        他穿着墨色素面长袄,瘦削的身形和陷落的脸颊衬着他一脸的病态,好像下一息就要倒地一般。

        薛云卉一眼瞧见他,脚下便不由想动,可薛云沧一个眼神落过来,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额角隐有细汗,步履不免蹒跚,行至知州身前正欲拱手弯下腰去,马知州见他这个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怕他弯了腰便起不来了,连忙道了句“免礼”,又道:“本官知你对草药研究甚深,你去将那毒药分辨一番罢。只本官提醒你,不要想着弄虚作假、遮掩实事,不然本官连你也不饶过!”

        知州厉声警告,薛云沧听了,仍旧面色不变,拱手回道:“学生定不虚言。”

        “那便好,快去吧。”

        知州挥了手,薛云沧道是,也不再看薛云卉,径直进了屋子。

        风裹着他的袖口,薛云卉见他露出的指尖了紫,眉头越紧皱了,却只能默默看着他进了屋。

        帘子放下,薛云卉这才别开了目光,只这么微微一错,却恰恰同那冷厉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总是这般压迫的目光,没有五百年的道行,薛云卉觉得自己恐怕要露怯了。

        她沉了口气,准备同他对视到底,反正她没杀人放火,怎地还怕了他?哪怕是眼珠子涩到流泪,也得咬住牙去了,说不定还将他看得瑟缩了,露了他的马脚。

        然而,她雄赳赳气昂昂地瞪了眼,可袁松越却淡淡地别开了目光,好似只是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全没放在眼里。

        薛云卉一拳打进了棉花里,一口气哽在了喉头,好几息才下去。

        她真是被这些乱七八糟气坏了,真真没必要同那毛头小子瞪眼,薛云卉暗劝了自己一句,又把心思放在了这桩疑案上。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有什么念头嗖的一下晃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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