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知青点打地铺
“也没必要睡地铺吧。大家再挤一挤就好了。”汪椒尔斜眼看王晓晨，笑着说道，“大家都克服一下。总不能来得晚或者人老实，就要睡地铺吧。”
王晓晨不满的站起来，伸手插腰：“你阴阳怪气个什么呢！不乐意这样的话你自己打地铺啊。反正你又胖又矮，睡炕上还占两个人的地方呢！”
“你太过分了。”汪椒尔气红了眼，“我是胖，但也比你这个资本家的大小姐好！你瞎讲究个什么劲呢！不过就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玩意罢了！”
王晓晨出身名门，哪怕落难了也仍旧傲气得不行。也不想想，现在还是之前的那个时候吗？
现在她们贫下中农才是好成分勒！
“都闭嘴。”张成冷下脸，“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不会说话就好好听。别什么话都往外冒出来。”
一个个的，好的时候走路都要抱着走，骂架起来却恨不得把人戳到地底去。还资本家的大小姐？被人抓住可就是一根又粗又长的小辫子了。
见张成真生气了，王晓晨憋着已经冒到胸口的火气坐下，眼神气咻咻地盯着同样愤愤不平的汪梳尔。
徐雅洁红着眼睛直掉眼泪，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可真叫人难堪。
她郁闷极了。
又不是自己死乞白赖要来这里的。这些人怎么能怪罪到自己身上呢？都是知青，为什么要互相怨怼呀！
“哎哎，你别哭啊。”一旁的女知青手忙脚乱地扯手纸递过来，“大家这是在商量呢。你别着急啊。”
徐雅洁边抽泣边说，“可是，可是她们都不欢迎我们啊。”
她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说话的时候两颗黑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怜又漂亮。她难过地低头，“好像给她们添麻烦了。”
“我们没有不欢迎你的意思。”张成朝王晓晨两人警告地睇去一眼，郑重道：“大家都在红山村下乡落户。”
“在这里，我们就是不同姓的一家人。有什么困难的，要互相体谅互相帮忙。”
徐雅洁微微抽噎着，白生生的脸颊哭得绯红，“那我们要睡哪里啊？”
她出身是真的好，从小顺风顺水地长大，没被人当面委屈过。
刚出温室的小公主，一时还接受不了生活的直白。
“知青点的宿舍确实不太够。你们先挤一挤。过些日子，可以去和社员们商量借住。或者自己建一个。”
张成想了想，沉声道，“因为我们之前来的知青，是直接住的知青宿舍。所以你们到时候找住处的开支，我们每个人都分摊一些。都没问题吧？”
知青下乡落户，按国家规定是有一笔安置费的。其中就有一部分是用来建造知青住房的。之前来红山村插队的知青是直接住的知青宿舍，省了好大一笔钱。
现在来的知青没地方住，需要自己找。
于情于理，之前的老知青们都应该贴补一些。
“没问题！”汪椒尔脆声应道，“我们分摊一点是应该的。”
“你看我做什么！这点小钱儿，我还不至于舍不得。自然没问题！”王晓晨冲汪椒尔翻了个白眼。她只是不想一堆人挤在一起睡，又不是不讲道理。这死女人搁这儿瞧不起谁呢！
“我也没问题。”赵晓燕小声开口。
见几个爱挑事的都没意见，张成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呢？你们三个是怎么想的？”他看向新来的这三个知青。
这三个知青都有着一副好皮囊，身板却都单薄得紧。赵亮一个男同志，却腼腆老实得厉害。徐雅洁不用说，整一个娇滴滴的小女生。
至于江思明。
张成想，这是个有成算的女同志。
初到一个较为恶劣的环境，直面别人的不喜与刁难，她却好似丝毫不在意。风淡云轻地坐在小马扎上，杵着下巴，安静地听着大家谈话。
看着乖噜噜的。
要不是刚才徐雅洁哭得稀里哗啦的，也没见她睇过去一个眼神儿。他还真以为这就是一个可可爱爱、天真无邪的小女生了。
江思明知道自己有些冷漠。
但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立的个体，她并没有义务去照顾徐雅洁细腻的情绪，如果真有事儿的话她也会尽量帮忙。
其他的，她不想多管。
更何况，如果梦境是真。这位可是女主呢。
看到张成询问的眼神，江思明歪头浅笑，“这位姐姐，可以先带我去看看知青宿舍吗？”
赵晓燕一愣，“可以啊。”
江思明随着赵晓燕起身，在后面跟着她走。
看着前面有些拘束不自在的赵晓燕，江思明勾唇，懒懒一笑，“赵同志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和徐雅洁看啊。是我们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赵晓燕皮肤有点黑黑的，神情呆愣，看着就老实厚道。可偏偏一双眼睛明亮得很，时不时自以为隐蔽地，咕噜噜地盯着她们二人看。
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坏事儿。
“没有没有。”赵晓燕胡乱地摇头，红着脸小声说，“只是从前没见过你们这么好看的人。就好奇了一下，想多看看。”
糊弄鬼勒。江思明也不在意：“哦。那你看吧。”
反正以后要一起生活，有什么猫腻也瞒不住她。
知青宿舍朝阳开了窗，日光从窗檐下懒懒地流泄进来，莫名的有些温柔。
宿舍里面靠墙置了一个大通炕，大约有三米长，上面拥挤着五床半旧的被褥。炕前满满当当的，塞着五个人的行李袋和用品。只堪堪留下一条窄窄的过道。
“这个样子，怎么打地铺啊！”不知何时跟过来的徐雅洁难过得煞白了脸：怪不得刚才那个女知青凶巴巴的，不想让她们一起睡炕。
都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死物。会翻身，会动弹。并不能像摊饼一样，把饼整整齐齐的放在锅里，摊好了还是整整齐齐的。
炕上真的加不了人了。
“可是，这里的东西太多了。打地铺的话，连铺床的位置都没有。”徐雅洁跟着走进来，却发现宿舍里没有走动的地方，她的脚尖都得抵着江思明的脚后跟。
江思明也觉得难办。“先出去吧。”
说着，江思明推着徐雅洁走回院子。徐雅洁还没缓过神，呆痴痴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白净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江思明没空管她。
自己都还自顾不暇呢。
赵亮看到徐雅洁皱巴着脸出来，好奇地问道：“情况怎么样啊？”
徐雅洁苦着脸，可怜兮兮地说：“太挤了！打地铺都找不着地方！”
江思明点点头，有些无奈地看向众人。“确实是这样的。我想的是，能不能劳烦你们，先暂时腾出点地方，让我们俩先打个地铺对付一下。等安置好了我们再搬出去。”
“可以啊。”
“没问题。”
汪梳尔站起来：“那我们把平时不怎么用的，行李用具都整理出来，先暂时放到男知青的屋里。让思明她们俩先打个地铺。”
没人反对。
江思明长得漂亮，又客客气气的。而且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大家都挺愿意配合的。
“可是我不想睡地铺哎。”
徐雅洁低头，不自在地捏着手指：“就算把行李收拾出来，也很窄。还要留出过道。而且，睡地上的话……会不会有蟑螂、老鼠这些啊。”
“那怎么办？你自己也看到了，炕上睡五个人已经挨肩擦背的了，怎么还能加上你？”
王晓晨皱眉，不满地看向兀自委屈的徐雅洁，“都已经来这里了，还不准备克服一下吗！”
王晓晨以前也是个被富养的大小姐，在红山村劳作多年，性子被磨得越发刁钻。柔柔弱弱的两个女生一来知青点，她就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格外不自在。
“怎么，人家不想要做的事情，你还要逼着别人做啊。”汪梳尔不屑地撇嘴，“没有这样的道理。”
王晓晨：“谁逼她！你自己说，炕上还能不能再加人？是我逼她吗。”
汪梳尔没答话，她自然知道炕上挤得很。会插嘴堵人，不过是看不惯王晓晨咄咄逼人的盛气样儿罢了。
王晓晨和汪梳尔，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同一批下乡的知青。
初到一个新的地方，也曾相互扶持，一起摸着石头过河。
哪成想会像这样，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输呢？
“还是我打地铺吧。”赵晓燕憨憨地摸着后脑勺，笑得老实巴交的，“反正我皮厚嘛。不怕脏。”
徐雅洁开心的睁大眼睛，弯唇：“真的吗？谢谢你啊，晓燕姐。”
赵晓燕抿嘴笑，看起来温柔又老实。
黑成碳的煤球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不想再摊油饼而已呀。
“那就这样。”张成站起身，“都动起来。就按刚才汪梳尔同志说的，你们女生先把暂时不需要用的、不要紧的物品打包好，放到我们这间屋子来。”
江思明抱着胳膊，散慢地站在一边。
等他们商量好了，才轻声开口：“那就麻烦你们了！”
几个女知青都进屋收拾行李，过道窄，这么多人站不下。有几个就爬上炕支起炕桌在上面整理。江思明和徐雅洁不好干站着，就主动帮忙递打包好了的物品出去给男知青。
很快，过道就收拾出来了。
差不多有一米宽，不算太窄，刚好可以竖着睡两个人。
徐雅洁亲呢地挽着赵晓燕的胳膊，小声撒娇：“晓燕姐，真的好谢谢你啊！”
王晓晨撇嘴，不屑地想：不就是怕人家反悔嘛。
假惺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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