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水泥

　　于望大人要接手马头营防守一职，这消息就好像风儿一样刮遍了四里周边。虽然，眼前这还不过是操守朱雨泽大人的口头勉励，但眼下大明以操守的官衔完全可以任命下属防守的人选。

　　一般来说，防守一职在战兵营里也就是个把总的位置。只要操守提出任命人选，卫城里一般不会驳回，为了一个小小的把总，彼此都不能不给脸面。所以，既然朱雨泽已经开口了，那么卫城里下达的任命告身，官服，也是迟早的事情。

　　朱雨泽一众人在汉家屯大吃大喝了两天，就拍拍屁股又到其他地方“视察工作”去了。但是在汉家屯，随后却是迎接到更多的宾客，他们滚滚而来，俱都是马头营上下的各级军官，还包括了马头营里书吏系统人员，马头营下属各军屯屯长。

　　他们一个个手里提着礼物，满脸笑容，神情恭敬，对着于望是一口一个防守大人。于望伸手也不好打笑脸人，再说这些以后都是自己的治下中下层管理人员，虽然不见得以后大用，但是眼前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由此对待他们都是温言相慰，同时还谦逊的说：“这上头的正式任命还没有下来，这防守大人的称呼，可是当不得！”

　　于望越是谦逊，他们就越是陪着笑脸，神情小心亲热，还好这未来的防守大人说话和蔼可亲，对所有人都是温言勉励，由此大家也吃了颗定心丸。虽然以后这马头营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但是起码这个于望大人目前看起来还是好说话的！

　　其中马头营令吏全兴带领着全部书吏前来拜访觐见，对于他们，于望直接扔给了肖先生，并且直接了当的说明：“肖先生以后就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以后一切事情按他说的办！”自古做书吏的，对于如何站队，如何察言观色，是吃这碗饭的本能。当下，他们一拥而上，围着肖先生大拍马屁，齐声奉承，只把肖先生夸成了天人般，在他们言语中，缺少了肖先生的马头营就犹如天要塌下来般。

　　任凭肖先生品行再如何高洁，在众人捧杀下，也是面有愧色，喃喃自语道：“难道我真是当今天下，不世出之奇才？”全兴一众人异口同声：“那是自然！肖先生在此，马头营苍生何幸！”听闻此言，肖先生当即全身骨头都轻了几两。

　　于望冷眼旁观，看来这肖先生对于糖衣炮弹的厉害还不清楚，不过眼前倒也没有着急指正这些。

　　这一切纷扰，孙忠明都看在眼里，某天他特意过来找于望喝酒吐槽道：“望兄弟！都说人走茶凉，我这人还没有走，茶就凉了！不过也好，马头营这乡下地方，哪里比得上城里繁华？这些人如此势利，哥哥我也就可以走的坦然，走的了无牵挂！只是苦了兄弟你！这班下属个个属猴的，贼精！真正贴心办事的人，还是少哇！······”

　　于望要去马头营当防守大人了！汉家屯的屯民听闻了这消息，个个更加自豪！自家于望大人果然不是普通人，这眼下马上就要升官了，虽然对自己大人很快就要去马头营就任防守，纷纷感到不舍和伤感，但是这是好事！再说汉家屯离马头营也不远，于望大人也可以随时回来看看的。自家大人官做的越大，那么汉家屯的未来根基也越稳，屯民们再朴素，这点还是懂的。

　　这段时间，于望见识到了各种人样的形形色色表演。虽然自己还没有正式去马头营上任，但是在大家眼里，他于望已经是这马头营的最高长官了。尤其在偏远四方，有些贫困的军屯，那些屯长过来拜见的时候，个个满脸风霜，衣裳破旧，他们眼睛里都是浓浓的期望，看到汉家屯的屯民生活能够温饱，他们自然也渴望得到，而这一切都要靠于望大人！

　　接触的人员多了，于望的心思也想的多了。是啊，自己升官了，地盘也是扩大了。不过要养活的军户人口也就更多。这大明世道，卫所军户的贫苦穷困也是出名。不要看于望治理汉家屯好像是轻而易举，但是扩大到整个千户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一个千户所，几千号人，都要靠自己去打理，靠自己去收拢人心，要他们都能过上汉家屯这样的日子，如此才能把整个马头营凝聚成一个集体，才有在以后对抗生存危机的实力。

　　如果于望办不到这些，让自己治理下的马头营更加衰败穷蔽下去。那么迎接的后果也直接现实的很，现在大明各地卫所军户逃亡不断，一些卫所的逃亡军士已达其总数的80％，许多边地驻军也只剩下兵力的一半。，据说最夸张的是山东某一个百户所，原额为一百二十人，逃亡后只剩下一个人。

　　于望当然不会想得到这个结果！如此自己去了马头营后，如何施政是个大难题，现在的卫所制度重病缠身，其中的弊病丛生，自己去了是快刀斩乱麻，还是徐徐图之，这都是问题！

　　这日于望聚集了肖先生，李舒几人在汉家屯百户官厅计议，大伙儿正翻看这马头营的简陋地图，马头营下属有十四个军屯，分别为野猪口、羊兰坨、马城廒、新河套、旋风局、韭菜沟、猫儿港、大蓬台、刘家河、蚕沙口、大伯河口、西长坨、娘坨、沙口。

　　于望仔细的打量这自己以后的势力地盘，其中他尤其看重靠海的军屯，比如蚕沙口、大伯河口、西长坨、娘坨、沙口。心里寻思着，这靠海要吃海啊！以后海里能搞点什么产业呢？

　　在他凝神寻思的时候，军匠总旗韩立功却是匆匆而来报告一重大消息！自从曹庄的铁厂上马了以后，韩立功基本上都泡在那边，平时没有重大命令或者任务，根本不会在汉家屯出现。

　　所以今天韩立功的出现，也让于望小小的吃惊了一下，但是听闻到老韩的报告后，又是欣喜如狂，这个老韩也真不简单，终于把这水泥给炼制出来了！自己刚刚还想着靠海搞什么产业，这老韩真真是及时雨啊！

　　于望大喜之下，哈哈大笑，连连拍着韩立功的肩膀，同时喝道：“韩老啊韩老！你可真是我汉家屯的大功臣！你研究出了水泥，没说的，肖先生，这吩咐下去，奖励韩老白银三十两，米八斗，肉八斤！其领导下军匠小组人人有赏！额度为韩老的一半好了！如此大功劳，不重赏不足以表示他们对汉家屯的巨大贡献！”

　　被于望拍着肩膀，韩立功浑身的骨头都发飘，尤其于大人又派下了重赏！三十俩白银啊，普通小康人家一年的生活靡费也不过如此呢！他感激的道：“于大人的厚赏，本军匠水泥小组铭记在心！这水泥总算也研发出来了！不辱使命啊！也亏的侥幸，这次还好办有炼铁厂，不然这水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研制成功呢！”

　　当下他就详细述说了这水泥的研发成功过程。自从去年汉家屯成立以来，于望立下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水泥的烧制，这韩立功领导组建了水泥小组，但是一直到如今是耗费了不知道多少原料和薪火费用，这水泥的影子都看不着！

　　浪费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几乎都成了韩立功的一块心病，多少次他鼓起勇气，劝说于望大人放弃这个项目，但每次于望大人都是坚定的拒绝，而且给韩立功打气：“经费不要紧，失败也不要紧！只要坚持，就会有成功的一天！”

　　于大人说的真是一点都没有错啊，这坚持下来，不就真的成功了？！说来也是侥幸，本来这水泥烧制，一直按着于望大人的说法，主料是粘土和石灰石，这水泥一直在烧制，也一直在来回主料比例倒腾，但是很遗憾，没有成功。

　　这次无意中突然水泥烧制成功，韩立功也是大喜！当即命令把烧制过程的详细记录拿了上来，说来这也是于望的命令之一，无论做什么行业都要有严谨的工作日记和生产程序。这关节眼上，这记录就立了大功了。

　　原来在这次水泥的烧制中，军匠们无意中把铁矿产上的铁矿石也加了进去，反正屡次失败，也当是做试样了。没想到这次却是一举成功！韩立功为人仔细，当即按照这个配方又重新烧制了两窑，结果无误！这时，他才快马加鞭的跑来向于望报告。

　　于望也不禁啧啧称奇，这烧制水泥，他以前也是听说而已，大概也就是粘土和石灰石之类的，万万没有想到，这水泥烧制里还要有铁矿石？如果不是这次自己搞了铁厂，这水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面世呢！

　　但是水泥的研制成功，却让于望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重赏了韩立功后，当即朗笑着对李舒众人道：“今天难得高兴啊！听说咱这清河一直向东南流入海，这入海口又有小岛一座，名曰祥云，听说那里风景不错！长这么大，一直没有机会去。眼下水泥烧制成功，我请大家都去那祥云岛游玩下，就当是庆功罢了！”

　　难得于望心情这么好，再加上这马头营上下以后都是自己的地盘，这什么祥云岛也当是自己管辖之下，去看看也没有什么。众人这段时间都忙的不行，难得出去散心，都同意了，只有王力不大乐意，嘀咕着，去哪里不好，偏去海岛上吹风？

　　第二天一早，于望和众人一行就到达了与清河入海口相望的祥云岛。这个时代，不愧自然环境没有被人为大规模破坏，只见这里林木茂盛，晨绕烘日，常绕祥云，令于望众人皆是心旷神怡，连呼神仙之地！。

　　肖先生和李舒等人是沉迷于景色当中。于望却是领了马老六绕着小岛沿海岸线走了走，并寻访了几家岛上落户的渔民，在渔民的介绍下，结合自己看到的，于望心里的大概估计了估计，这祥云岛长约二十几公里，陆地海拔高度约3-5米，海岸属优质天然细沙地质，海岸延伸入海坡度平缓，小于1.5米水深宽度约500米。

　　祥云岛又属离岸沙坝岛，岛体呈长形，岛上地貌简单，仅有平地、海滩，最重要的是岛屿上日照充裕，平均风速也较大，王力嚷嚷到海岛上来吹风，可不就是真的？！

　　马老六不明白于望对于这个小岛这么仔细的观察，仔细的考量，笑着对于望说道：“这祥云岛似乎好要紧的样子！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哪里要紧呢？”

　　“你说的太对了！这祥云岛啊，以后就是我们汉家屯的钱袋子，金库啊！以后源源不断的金钱来源就靠它了！”

　　“靠它？这么一个鸟不下蛋的小岛？凭什么呢？！”

　　“就凭着晒盐！”

　　“晒盐？这盐不都是煮的，或者内陆盐矿里挖的，还有晒的吗？”

　　“当然！有了水泥，自然就可以晒盐！马老六你私盐贩子出身，这以后祥云岛将成为我们汉家屯的产盐基地，这块你就全权负责起来！这里以后暂时就作为我们汉家屯的军事禁区存在罢！”

　　“当然没有问题，只是这个晒盐真的能成？产量大不大？”

　　“呵呵，《天工开物.作咸第五》记载：海丰有引海水直接入池晒成者，凝结之时，扫食不加人力。与解盐同。但成盐时日，与不借南风则大异。”

　　“让你们平时多读点书，你们谁都不干，看来这以后读书要抓上日程了！”当下于望召集了众人，宣布以后这祥云岛就是汉家屯的产盐基地，在众人的疑惑中，于望宣布了用水泥来建设盐田。

　　而盐田一般分成两部分：蒸发池和结晶池。先将海水引入蒸发池，经日晒蒸发水分到一定程度时，再倒入结晶池，继续日晒，海水就会成为食盐的饱和溶液，再晒就会逐渐析出食盐来。

　　最重要的是，晒盐方式简单又有效率，这整个祥云岛改造成盐田基地后，据于望估计，这里一年的产盐量达到一万吨也不是梦想，这也不是于望在瞎扯，后世长芦塘沽盐场面积不过260平方公里，大约是祥云岛的两倍大小，它的年产量超过一百万吨。于望在这个基础上已经把自己产量减少到后世的一百倍差距，如果连区区一万吨也生产不了，那也太没有天理了。

　　但是李舒他们都已经昏了头了，这“吨”据于望大人解释是大概两千斤，这两千斤再乘以一万，这是多少？他们算不出来，反正是数目很大！如果这么多盐生产了出来，那得卖出多少银子？是泼天多的财富吧？于望大人还说了，这粗盐产出后，他还有的是办法精炼成精盐，那时候精盐这块又是重重一块财源！

　　李舒众人看望于望的眼神已经变得敬畏起来：“这于大人点石成金，真有鬼神莫测之能！先前跟着他走，真是太正确了！”

　　于望在下了盐田的结论后，马上吩咐道：“有了这些盐田建设，汉家屯外那些投靠过来的人们可以收编来当盐丁，待遇从厚！虽然这晒盐技术简单，知道这办法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我们对外，大伙还是要有保密意思！咱们偷偷的干，偷偷的发大财就好！”

　　“呵呵呵！”众人齐声大笑！

　　“这水泥的烧制方法一定要保密！起码五年内我们要自己垄断！以后水泥可以外卖，但是技术不卖！老韩，这烧制水泥的工匠们往后都要集合到一个地方生产，军事管制五年！五年内待遇从优！五年后，给予他们人身自由！你回去后和组员好好说说！”

　　“于大人！放心好了！没有您，哪有我们现在的美好生活？我们的命早就卖给了于大人您了！别说五年，就是一辈子，俺们也没有怨言！一切都是为了汉家屯的利益！”

　　“唔，你们要是人人都这么想，那觉悟可是太高了！我多虑了！不错，不错，我早就说了，军匠就是我们汉家屯的中坚人才，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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