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盐道大会

　　距离刘巡检上次发布告示刚整一个月，这刘巡检又出幺蛾子了，滦州地面上的江湖道都听说了这刘巡检吃了豹子胆，又出告示勒令滦州地面上凡是参与走私私盐的那些大商号，大商贾，让其头领人物在一个月内向巡检司报到，其中各种威逼利诱，自吹自擂，不堪入目，尤其其中刺眼的字眼和上次告示同出一辙，“奉劝······悬崖勒马，······悔之莫及，勿谓言之不预也！······”

　　江湖道哗然，纷纷幸灾乐祸，这些大商号大商贾个个背景雄厚，或是有朝廷大员撑腰，或是本身自己家产巨万，蓄养家丁，打手众多，官场上上下下关系层层交织，不可撼动。以前你南霸天清扫滦州大小走私贩也就罢了，打打苍蝇只要手里有点权力和武力，那自然是没甚关系。如今这个刘巡检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去打老虎？这老虎屁股是你一个小小的巡检能摸的吗？

　　到时候且看你南霸天还能威风几天！

　　同时，这南霸天又广发英雄帖，声称要召开英雄大会，这大会主题就是以后乐亭南部沿海两个盐场的产盐销路的分配问题。

　　巡检凶猛啊！整整一个月的“严打”风暴！不提前段时间巡检司大杀四方，杀的各路走私人马哭爹喊娘，其属下兵丁刀把子的强硬尤其让人侧目，似乎一夜之间，这滦州地面上就冒出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光光是南霸天掌控了永平府三个盐场中的两个，那些吃私盐饭的各路人马都要乖乖的听从号令，这命gen子捏在别人手里，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上次的大清剿，巡检司大获全胜，抓了一大批大大小小的盐枭，尤其是那个血夜，实在是杀的这些盐枭胆寒了。那次这些人被抓之后，南霸天倒是没有为难他们，那些盐枭小喽啰每人领了十军棍后全都释放了，那些被释放的小喽啰个个都哭的那个凄惨，早知道被抓就是挨十军棍，前面何苦暴力抗法？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到哪说冤去！而其中首领都被关押了起来。

　　这些盐枭首领都被关押在巡检司的地牢里，地牢里每天吃的是猪狗不如的食物，南霸天连个面都不露，只是传下话来，说是让他们在地牢好生将养身子，以后还有大用。

　　在这段时间，这些首盐枭领过的真是他们这辈子最悲惨的日子，每天一个发馊的窝窝头，和半碗水，这就叫好生“将养身子”？不要说每天看不到太阳，这地牢里，最没有人道的就是连马桶都没有，这人每天吃进去，不免都要排泄出一些“黄白”之物。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就地解决，时间一长，他们都被这些“阿堵物”所包围，整日臭熏熏的，精神萎靡，人人胡子拉碴，双目痴呆。“洗澡”？这也是他们梦里才会有的美事！如今他们整个人就像每天吃的那窝窝头，也是发馊发臭，浑身上下爬满了虱子。

　　虽然这南霸天对这些盐枭首领没有动用任何刑罚，但是这些盐枭个个感觉生不如死，盼着南霸天所谓的“大用”早日到来，尽早离开这个该死的“猪圈”！

　　对此，南霸天私下有过说法：“这些王八蛋就是记打不记吃！不好好整治一番，以后办事会用心？”

　　“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这是乐亭县城一家最好的酒楼门前所贴的对联。今天这家酒楼可谓生意兴隆，人头攒攒，高朋满座！似乎也验证了对联上所说的话。

　　此时，整个酒楼都被巡检司包了场子，今天这里来了很多各地的江湖豪客。来的这些人马个个满脸横肉，眼睛凶光四射，腰囊鼓鼓的，一说起话也是“瘪犊子！”“龟儿子！”“你个驴球子！”“你妈妈的毛！”“咱老子！”······污言秽语不断，喧腾声似乎都要拆散了这酒楼。

　　这酒楼掌柜脸色煞白，心惊胆战不已，听听这些人说的都是啥？不是在那里杀了多少人，就是在这里做了一票甚么大买卖！他们个个狂呼海吃，放浪形骸，个别人甚至把脚都架在酒桌上，匪相毕露！感情自己这家酒楼成了贼窝了！今日这宴席过后，自己可不要被衙门绑了去！

　　虽然说今天酒楼是被巡检司包场了，可是刘老虎以前的德性谁人不知？这刘老虎最拿手的就是栽赃陷害！今天不能是刘老虎特意设局坑自己吧？还有今天这些凶恶无比的人个个特别能吃，尤其是一楼大厅里一群乞丐模样的人也堂而皇之的进入酒楼，他们个个浑身污秽不堪，臭不可闻，像是刚从大牢里放出来，又像是饿死鬼投胎，人人几乎都扑到了酒桌上，只是可劲的往嘴里塞东西，对一切都是不闻不问！他们除了吃，还是吃！

　　这么一顿酒席下来，花费巨大，这巡检司事后能给钱吗？同时这些大爷们个个凶恶无比，酒楼里的伙计被他们使唤的团团转，稍稍有点怠慢，这些大爷耳刮子就响亮的打了过来，这些伙计委委屈屈，但却只能忍了又忍，实在惹不起啊！

　　在酒楼喧闹中，在掌柜的愁眉苦脸中，突然从大门鱼贯进入了一些兵丁，分为两边两排各自站好，同时他们齐声高声吆喝：“刘巡检大人到！”

　　刚才还喧闹的好像是市集的酒楼，马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是停顿下一切动作，眼睛只是死命瞅着门口，个个乖乖巧巧无比，这还是刚才那些高声吆喝，蛮横凶残的的江湖汉子？酒店掌柜拼命的擦着自己眼睛，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

　　随着大门光线的晃动，众人就看到两个人齐步走了进来，一个是身穿土布衣裳的年轻人，此人面容棱角分明，透着一身的英气，一双虎目不怒自威。另一个却是一身簇新九品武官服的中年人。这两人大步迈进酒楼，对着酒楼上下二层的密集人群视若无睹，只是彼此小声说笑着，径自上了二楼，随后他们的护卫兵丁也一拥而上。

　　酒楼里一些认识刘巡检的人在低声窃窃私语：“这就是南霸天了！怪哉？他身边的年轻人从来没见过，为何能和刘巡检并肩起步？而以刘巡检的霸道，对他还如此亲热？”

　　不久，这二人便出现在二楼一个雅阁观台上，那年轻人在其中落座，这刘巡检却是站立到前沿。这雅阁观台历来是豪绅巨富在酒楼里观看一楼举行的戏曲表演，评书等活动的场所。这个观台前有栏杆，位置可谓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一楼二楼无不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刘巡检站立在栏杆前，哈哈一声大笑，抱拳向四方上下略微示意，笑道：“刘某来迟，还请大家见谅！”

　　刘巡检这一抱拳，原本还有些呆坐着的众人好像是炸了窝似的一样纷纷窜立起来，桌椅板凳体碰碰作响，酒楼里所有人都是忙不迭的作揖还礼，口中只是连声说道：

　　“无妨无妨，刘大人太客气了······”

　　也不怪他们这么惶恐，这南霸天现在手里握着盐场，又有铁的手腕，滦州这地面上以前凡是不听他号令，轻视于他的各路豪杰，纷纷到了阴曹地府见了阎王爷！现在在座的人们表面上在外是威风凛凛，叱咤四方，但是在南霸天面前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也得盘着，不然这刘巡检一句话发下来，大家脑袋都得搬家！

　　“这次呢，刘某广发英雄帖，听说这滦州以外的豪杰也是来了不少，譬如有来自开平的，卢龙的，迁安的，真真是给刘某人脸上贴金啊！”

　　“应当的！应当的！刘大人钧令一下，咱这些小人物，就是在千里之外，也要闻令报到啊······”酒楼里一些来自滦州以外的盐枭，纷纷咧着嘴谄笑，肚子里却是痛骂：“你娘的，永平府三个盐场，你就控制了两个！我们这些远离大海的地方，这盐货你要是手里掐紧了，我们还有活路么？”

　　“呵呵，呵呵，承蒙大伙抬爱，在这里我说一点，在一个月以后，我保证这整个滦州除了自己的两个盐场，大明其他盐场的盐无法进入滦州！这滦州人，要吃的自然是本地的盐！那些外地走私过来的盐算什么？要抢食吗？对于这些私盐，巡检司要么没收，要么课以关税，总之，要是想象以前那样，对于朝廷的盐税一个铜板都不想交，在我滦州大地上，绝无可能！”

　　“前段时间，我似乎听说有人说我只敢拍苍蝇，不敢打老虎！那么，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这苍蝇我要拍，这老虎，我也是要打的！······”

　　随着刘巡检的娓娓道来，种种规划，酒楼里的人们个个心中大喜！今天来的这趟太值了！刘巡检的意思是，在整个滦州大地，巡检司分别指定代理人专区销售，除此之外，若是还有其他人贩卖私盐的，一概视为违禁，巡检司会大力打击之！

　　如此说来，每个地区只有巡检司指定的一家才可以卖盐，而且巡检司的盐也只会销售给指定的人员，如果一个月后，那些明目张胆的大商号私盐走私集团真的被南霸天收拾了，岂不就是只有自己一家卖私盐？没有了竞争，再加上销售私盐量的扩大，那金银财富可以预见是滚滚滚而来啊！

　　尤其是刘巡检还承诺，凡是在巡检司系统里经营盐货的，巡检司一概给予正式官方文书，如此大家以后卖的都是官盐！如果有必要，巡检司还可以提供额外武力保护，当然这个武力是有偿的。而今实际上说来，整个永平府，这南霸天的名头可谓威震四方，有了这个靠山，胆气可就壮起来了，道上如有谁不服，请来天兵灭之！

　　滦州境内的大小盐枭欢声笑语，滦州境外的盐枭又艳又羡，虽然这次自己来了，以后也可以从乐亭巡检司手里拿到每个月的盐货份额，但是哪有滦州同道们以后做的光明正大，做的财源滚滚！

　　说来他们也不是非要从乐亭巡检司手里进盐，他们同时也可以从天津卫地区那些盐场进货。不过如果真的去那边上货，路途遥远，一路上关卡重重，路上成本不小，二个那边质量也不如这里，这来回折腾，自己人累倒了不说，这挣到手的钱也是微乎其微。

　　除了这原因之外，普遍的，都说同行是冤家！同一个地方，这些盐贩和盐贩之间彼此也是争斗矛盾迭出，他们彼此构陷，彼此竞争，还要提防着官府的捉拿，和不时土匪的打劫，收入极不稳定，利润是有点，但风险也大。他们平时都是做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也衰老的极快。

　　滦州现在可是不同了，按南霸天的命令，以后滦州大地划分区片，指定代理人，给他们清洗当地的秩序，给他们提供货源，保证他们不受官府的查缉。这些代理人所做的就是买下这些盐，销售出去就是了。

　　这收入的合法化和利润稳定，比起先前盐枭们的小打小闹不知道要要强出多少倍！这人人得利，自然是人人用心。而且在这个系统里，每个参与者都有自己的利益在其中，受这个利益的驱使，都会自动自觉的维护和保护这个体系。如此一来，这以后滦州的私盐买卖上下就是铁桶一般的稳固，谁要是想破坏其中运转，不用巡检司出手，这些代理人就会出手灭之！

　　滦州境外的盐枭头目齐齐哀叹：真是货比货得丢！人比人得死！这南霸天为何不叫北霸天呢？真是便宜了南方这些滦州的瘪犊子们！

　　观台上，刘巡检霸气纵横，口中滔滔不绝，楼下楼上的大小盐枭都被实实在在的镇住了，人人一脸的景仰！南霸天不愧是南霸天！刀把子的强硬不说，财路也抓的紧，一番命令下来，当真是有勇有谋，思虑缜密！手缝里面连一滴水都漏不出来的厉害角色！今天，这些盐枭当真是彻底服气了！

　　这里南霸天在人生快意，后面落座的于望却是一脸的无奈，本来他在马头营坐镇的好好的，这眼看六月份秋收就要到来，上下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这个亲伯非要拉他过来镇场子，说是没有他在场，他心里就发虚！

　　无奈，今天于望也就勉强过来一趟，虽然他不说一语，但是只要他人坐在这里，这刘巡检心里就有底，如此也才有了今天的精彩演出。不过这样也好，从此以后，这整个滦州的私盐买卖算是彻底掌控在自己手里了！现在愁的不是盐的销路，而是盐场的产量问题了！

　　而这个大会，也被刘巡检吹嘘为是巡检司历史上的一个里程碑，这是一个团结的大会、一个胜利的大会、一个奋进的大会、一个和谐的大会，是一次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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