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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零章 缴获


  “汉人!”秦隐并没有如阿克敦所愿报上自己的姓名,只是在牙齿里冷冷的蹦出了两个字。

  阿克敦虽然汉语不是很熟,但是这两字还是听懂的,对面这明将摆明了是在藐视自己?他脸皮抽搐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秦隐。

  秦隐狂叫道:“杀!”

  他催动胯下马匹,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阿克敦也怒吼着催马冲锋,眼前这个明将实在太可恶了,他定要把他斩落马下!

  蹄声轰隆中,两人之间猛然交锋了,秦隐的长枪刺出,在阿克敦敏捷的闪避下,却是刺空,随即阿克敦的长刀带着呼啸的风声横削贴至,就欲把他一刀两断。

  电光火石间,秦隐反手抽出马鞍上的军刺,“当”的一声,火星四冒,他格挡住了阿克敦必杀的一刀,巨大的力量撞击着他整个人仰天平躺在马背上,两骑交错而过。

  无论什么时代,马上对阵,对向高速冲锋之下,生死也就是刹那间的事情。古时候演义动不动就说大战三百回合,那是扯淡。

  况且战马高速冲锋,在这种颠簸的马上,还是双方战马一掠而过,不仅要求骑兵的个人马术娴熟,更要求骑兵战斗时的眼力和手力。所谓骑兵,并不是会骑马就可以了,完全是各方面的综合素质较量,没有一点侥幸可言。

  如此,虽然骑兵威力巨大,但历代汉家王朝骑兵的数量始终稀少,就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对上关外游牧民族,这些野蛮人先天上就有优势。

  对冲过后,惊出了一身冷汗的秦隐直起身来,长枪早已经抛弃,他左手拔出了腰间的马刀,右手军刺,轻喝声里,拨转马头,又一次开始和阿克敦交锋。

  胯下的马匹在奔腾,秦隐那粗壮的身体也起伏不定,看着对面狂叫而来的阿克敦越来越近,就在胯下马匹奔腾到最高点,最平稳的一刻,秦隐右手一扬,嗖的一声,手中的军刺已经用力甩出。

  而阿克敦也几乎同时投掷来了铁骨朵。

  论起骑兵作战,清骑个个马身上都挂着零落的铁骨朵,飞斧,旋刀等利器,有的清兵马鞍上,还挂着标枪,对于这些大杀伤力的武器,清兵都有练习,人人技术娴熟,阿克敦就更加不用说了。

  铁骨朵带着寒光,向秦隐急射而来,秦隐却并没有试图完全避开,只是稍微侧了侧身子,那沉重的铁骨朵顿时砸在他的左肩上,身体巨震,闷哼中,秦隐尽量挺直了身体,鹰隼般的目光牢牢的盯着阿克敦的动静。

  阿克敦却是附身避过了秦隐投掷的军刺,眼看两人又要错身而过的瞬间,刀光一闪,蓄势以待的秦隐一声怒吼,重重一刀劈在了附身在马背的阿克敦后脖上,这次再也没有失手,只听到筋骨碎裂之声清晰的响起,阿克敦哼都不哼一声,像个破麻袋般摔落尘埃。

  转眼间,秦隐眼前一空,马儿奔腾中又是互冲而过,随即他听到背后那小群清兵喧哗声大作。在第一次秦隐长枪刺空,随即又遇险后,秦隐就自忖马术远远不及阿克敦,在这第二回合,他就抱了与敌皆亡的决心。但是结果却是更好,虽然自己左肩现在一片疼痛,连带连左手都抬不起来,料得肩膀里面的骨头也断了,但是毕竟自己活下来了,而对阵的清兵,死!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清兵残部里出现了牛录章京赫舍里,只见那些清兵拥簇着他,吼叫着要冲击上来,要给阿克敦报仇。这些清骑此时人人手中出现沉重的飞斧,标枪等物,愤怒的目光,只是紧紧盯着已经跑回本队的秦隐。

  看到赫舍里为首的清兵已经准备做亡命一搏,对阵的明骑中一人却大声喝道:“你们不是没有活命的机会,就像你们的友军,向南,还有路!”

  说话的人正是秦隐的搭档吕兆祥,他虽然已经升为了政慰官,但是此战也是披甲上阵,此刻的他眼中却是露出狡猾的神色。

  在满洲,越是高层,汉语通******越多。作为牛录章京的赫舍里,这几句话他还是听的懂的。

  他怔仲的环顾四周,眼下除了他身边聚集的约三十来骑,其他地方,明军正截杀着溃散的清骑,而且看情况,那些残部也很快就要被明军消灭殆尽。

  再接下来,明军大部围堵,自己这点人马可谓十死无生。尤其是吕兆祥提到了友军,赫舍里心中格外的愤懑和狂暴:这些鼠辈一遇强敌,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跑路,丢下了自己在这里血战,换来的却是全军覆灭!凭什么!凭什么这些懦夫可以安然无恙,而自己率领的大清勇士要尽数战死?不甘心!一万个不甘心!

  秦隐强忍着肩上剧痛,他看了看身旁的吕兆祥。他一直和吕兆祥合作良好,平时就感觉到吕兆祥肚子里的肠子绕绕弯弯多,没想到此时,这个狡猾的东西,不过一句话,就让心萌死志的敌人动摇了。

  在秦隐眼里,一方抱着必死信念的清骑,另一方是带着苟且偷生,胆怯逃跑的清骑,不用说,当然是后者好打了。

  赫舍里环顾四周,在这战场的一角,只有他和对面的近二十骑明军,现在就逃的话,机会很大,可是他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刚刚看到阿克敦阵亡时,那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这样化为乌有,果然这世上,只要有活路,没人愿意死。

  罢了,罢了,嘴角掠过一抹惨笑,赫舍里猛的拨转马头,一声呼啸,率队就落荒而走。

  “追!”吕兆祥早有预计,爆喝道。刹那间,身后那整编的一个骑兵队跟着他追击而出,而秦隐却是没有动弹,说实在的,他现在真是有杀敌之心,没有杀敌之力了。

  原野上,前面有几十骑的清兵在溃逃,而后却是人数少的明军在追击。这群明军刚刚打了胜仗,锐气正旺,追势极猛,杀气腾腾。

  逃跑的清骑听着身后逼近的马蹄声,个个咬碎了牙,这么窝囊的逃跑,在大清勇士心里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可是他们却不敢回头应战,只能低头拼命策马狂奔,为了跑的更快,有些清兵甚至解开了沉重的衣甲一路抛弃。赫舍里心头一片发苦,一战之下,才知道今晚对阵明军的骁勇,而且在这被追杀的途中,把后背露给敌人,太危险了。

  追击的明军可以从容射箭或是投掷重兵器,或者追上了砍杀,而逃跑中的清兵连回首反顾的胆量都没有,性命不再由自己掌握,最后能存活的,怕也没有几个人,大多数人都会窝囊的死去。

  原野呼啸的风里,两支骑兵队,一前一后,放马狂奔,然后,在不经意间,天空突如其来的下起细雨来,只见雨点洋洋洒洒,悄无声息,滋润着大地,而这两股骑兵队越奔越远,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下。

  此战,明军大获全胜,汉家军正在打扫战场。今晚这原野又是起风,又是乌云密布的,这雨到底还是下了起来。望着天空细蒙蒙飘洒的雨滴,于望心里也松了口气:当真是天命在我!

  战争决定胜负的因素太多了,比如今晚这原野的雨早下半个时辰,那么不说汉家军的火枪变成了烧火棍,就是那些大弓,因为弓弦受潮,弓体吸水,射出的箭就会软绵无力。

  如此,汉家军手中掌握的两大利器悉数作废。虽然老天是公平的,下雨也能带来鞑子的弓箭不能使用,但是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如了清兵的愿,真正的贴身肉搏战会发生。

  于望坚信就算是和清兵短兵交接,汉家军最终也会取胜,但是,重大伤亡是避免不了的,还有什么结果能比眼前更好吗?

  同时,这火枪的改进技术也是迫在眉睫,起码要解决在雨天作战的问题,于望可不希望以后的汉家军总是靠天吃饭,这里面侥幸的因素太多。

  既然战胜了,当然要巡视战果。对于望来说,军功还是轻的,重要的是物资人口缴获!这关系到以后汉家军发展的基础。

  在难民聚集点,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的都是百姓,又巡视了清兵的辎重营地,内中排成长龙的众多马车,车上都装载着粮米缎匹等物,还有那几千头的牛羊、骡马,看得于望等众人笑的合不拢嘴!这次真是发达了!

  难民营里,众多被掳的百姓惊惧的缩成一团,他们个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看着外面巡视的明军,他们的脸上满满是畏惧,说到欢喜,他们却是半点也无。

  今晚,营地外好一顿恶战,他们都是在远远的观望。在他们心目中,这天都翻了个,也不知道哪里来明军,如此彪悍,居然一举打跑了清兵。更离谱的是,明军人数明显少于清兵,但是愣是三面合围,并且歼灭了一部敢战的清兵,又吓跑了大部清兵。

  如果今晚明军有数万人来进攻,那还好理解,可是该部明军不过千余人,却能将更多数量的鞑子兵打跑,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这还是咱大明的老爷官军么?

  但是,众所周知,这个乱世,越是能打仗的明军,这军纪也更坏,杀良冒功是等闲小事。平时地方闹起了匪患,明军出动围剿,这土匪往往一根毫毛未伤,而周边的百姓却是铁定倒大霉!都说匪过如梳,兵过如蓖,等待这些难民的命运真的是令人恐惧。

  终于,于望带领一众将领巡视到了一个难民营,看到于望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的,应该就是今晚明军的主将了。难民们都是过来跪拜感谢,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多谢将军救命,如此大恩大德,衔环结草,今生难报!”

  其中几个身着破烂衣裳的老者聚集在一起,一个人为首壮着胆子跪地询问,那话音里还带着恐惧的颤音:“小老儿们乃京畿地方乡老也!敢问将军高姓大名?我等回乡后,定要为将军立下长生牌位,日夜祈祷,保估将军长命百岁,公侯万代!”

  于望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你们还想回乡去?”

  这老者顿时脸色惨变,一屁股瘫倒在地,心胆俱裂,颤抖着道:“这个故土难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等思乡心切,此次获救,原本就是要回乡的。不知,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于望心中意外,本想此次解救了大批人口,眼下缴获的钱粮也是不计其数,正好可以充实自己的人口资源,没成想获救的百姓竟是这么一门心思。

  不过,似乎自己的态度吓到了这些百姓,当即于望温和的道:“诸位乡亲,你们要回乡,我自然不会拦着你们。不过,现在鞑子兵数万人仍在大明各地肆虐,此次我部血战拼杀之下,才解救了你们,如果你们回去的途中碰到鞑子兵怎么办?或者回去后,在家园,鞑子又来劫掠,又怎么办?那时候,可是没有第二次我们这样的明军来解救你们了,你们现在要回去,可要想清楚啊。”

  难民营里,人群嗡嗡嗡的低声说话声响起,他们面面相觑:确实啊!没有眼前这股明军的保护,现在勒子兵到处劫掠,如果自己回去了,鞑子兵再来了,又一次的落入虎口?

  此次他们被掳后,一路清军暴虐,沿途凌辱打骂,沉重的辎重转运都是他们干,而且鞑子还不给他们吃喝,这一路跋涉,一路的人们不断悲惨死去。先前的他们就犹如行尸走肉,生无了趣,而据说他们最终的命运是被送到千里之外的鞑子老巢,从此作为奴隶的存在。

  这么多人,前途生死不知,最后也不知道能剩下多少人活到到达的那一天?

  看着这些百姓的彷徨无主,听到于望的夸大其词,于望身边的梅仁信会意,当即大声道:“就算你们回去了后,鞑子劫掠过的地方,你们还有家园吗?不说房子被烧光,东西被抢光,你们回去了后如何生存?从此沦落为流民,最后还不是到处流浪?你们想清楚了,光是期待朝廷的赈济,赈济没有下来,你们倒是先活活饿死了!”

  梅仁信说的有板有眼,但也是摆在难民眼前的事实,如此说来,就算回乡后,他们也是无路可走。

  怎么办?怎么办?重重问题提出来后,这些难民可谓是六神无主。那瘫软在地上的乡老倒是镇定了下来,暗自思量:这面前的官军似乎没有恶意?天幸!天幸!

  梅仁信继续大声道:“算你们幸运!此次你们遭逢大难,我家大人动了恻隐之心,这次,你们不如先行随我们到乐亭马头营安置。你们也看到了,我马头营大军一出,鞑子就被打的狼狈而逃,至少你们到了乐亭,这性命安全总是有保证的!”

  看到难民们人人露出复杂又希翼的眼神,于望赶紧一锤定音:“就这样决定了!你们先期到我马头营安置,等到时局平稳后,你们再想回乡,我也不拦着你们!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着想啊!”

  地上跪着的那几个乡老也聚首商议了起来:“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眼前自己这些难民可不是走投无路了么?难得这股明军如此厉害,难得这位将军如此仁慈!就随他们去,至少性命可以保证。至于何时归乡,以后再说吧!”

  这几个乡老商议已定,磕头大声感恩不已,于望则是冠冕堂皇的表示:诸位乡亲都是大明子民,我于望深受国恩,作为大明官军,眼见百姓受难,自然是要伸出援手的!

  私底下于望却是想:真的到了马头营后,能过上温饱的日子后,你们人当中还有多少人还会想着走呢?

  接下来事情就简单了,安抚百姓后,于望命令这些难民按照地域和宗族自行推举临时的乡老领头人物,吩咐军士拿出这次的粮食缴获,分给那些被掳的百姓们。

  这些难民真真是饿惨了,此时天上下着小雨,不便埋锅造饭,于是他们就拿着粮食生吃,而且还是狼吞虎咽的吃。

  等他们稍微填饱一点肚子后,又看到周围的明军纪律严整,对着难民秋毫无犯,他们终于放下心来。在他们人心安定后,再回想先前那悲惨的日子,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而且有些胆大的难民看到明军战兵态度和蔼,居然已经在打听这股明军的来历。

  最后在难民里引起的是一片的惊呼声,没想到眼前的明军只是地方的千户所防守官兵,完全不是他们先前想象的什么游击、参将,难民们人人吃惊非小,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难民人心安抚好后,此次的战斗缴获也大略统计出来了。先前忙着去清点钱粮的岩大房和赵三河也已经回转,他们脸色一派的喜气洋洋,同时也是一派的忧色,原因很简单:虽然有了巨大的收获,但是后面还有刘景耀大人,还有大部的老爷明军,他们打战不行,抢功劳,分缴获可是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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