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 郁闷的华驰书

　　最近华驰书真的很忙，整天屁颠屁颠跟在汤家河吏书署署长曹洪东跑西跑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野外视察吹风。

　　本来呢，于望给他的任务可谓简单无比，他早早就可以回乐亭交差了。但是那日集会后，当他目睹汤家河吏书署肥的流油后，就铁了心要在里面敲点油水回去。在以往，华驰书在京师混的时候，敲诈勒索可谓是老手中的老手，对于石头也有信心榨出油水来。

　　奈何这个曹洪油盐不进，充呆装傻，对于自己的各种暗示置若罔闻，平时除了好酒好肉的吃喝，和平时漂亮话奉承不断，就没有来一点实际的。

　　这把华驰书给气的呀，每日他看到汤家河吏书署钱粮哗哗的花费了出去，这把他心里疼的只滴血，赤红着眼珠子的他就差挽起袖子明抢了。

　　不过，在汤家河大农庄这么大规模的投资建设下，看到每天如此海量的钱粮进出，其中也不乏红了眼的吏员。面对如此巨大数量的物资，就有个把吏员便抱着侥幸之心，偷偷做了假账，黑了点钱粮，谁知道没几天就有所谓廉政司的吏员前来巡视，而且这些上差随身还带着从各地高薪请来的落魄文人组成的会记组。

　　吏书署各项制度严密，不论什么事情都有严格的程序，每件事情都有专项负责人，这就是所谓的“问责制”。每次事项经办人完事都要签字画押，这比起大明各地官府的糊涂账可谓是一目了然，再也没有往年那些吏员上下其手的空间。

　　贪污这种事情，在于望的体制下，不经查，只要查，就一查一个准。

　　眼看东窗事发，这走投无路的吏员横了一条心，决定一条路走到黑。这夜，这位胆大包天的吏员偷偷摸摸的前往物资仓库，准备一把火烧了那海量的物资，来个死无对证！奈何，看守仓库的巡检所兵丁也不是是吃素的，一举擒获。

　　最后结果，那前来检查的廉政司吏员笑的见牙不见眼，想不到这次来乡下还真的捕获一条小鱼，可谓也是功劳一桩，回去后可以在全兴长官面前交代了！不说这功劳簿上记载了他的功绩，于望制度下，就是物资钱粮奖赏也是很优厚。

　　无他，在廉政制度里，只要经办人员成功破获贪腐案件，那么照着于望一贯的重奖政策，那犯人的家产肯定是全部要充公的，而且这充公的财产是对半开，一半上交，另一半则由经办人员平分。

　　如此厚赏之下，人人卖力，那些廉政司人员到哪里都是红着眼睛，看着每个人的眼光都是充满怀疑的，也就造成了他们在汉家军体系下成为了第二批不受欢迎的人！至于第一批不受欢迎的，自然是军伍体系里那些“**”的不像话的军法官。

　　如此厚赏之下，也基本杜绝了廉政司吏员收取贿赂的可能。想想吧，既然证据确凿之下，破案成功，可以分到案犯一半的家产，那么案犯有可能拿出全部身家来贿赂吗？既然已经办案，那么所有的经事人的任何动静都在炯炯目光的焦距下，收取贿赂这个风险太大，不值得！

　　还没有人这么傻，犯着稳稳可以拿到案犯一半家产的奖赏不干，反而收取贿赂来给自己遭来滔天大祸？况且于望的政策里，办事赏的重，罚的更重！廉政司不时还有检查组进行內查，如果抓出蠹虫，那可是执法犯法，罪加一等!

　　普通的经济案犯被定案后，看情形最多是全部财产充公，案犯被判多少年的苦役，而廉政司的吏员呢？十有八九等待的是人头落地！操守大人杀起人犯来，可从来不会手软，那些在大明社会地位高贵的乡绅豪强说杀也就杀了，何况这些给他办差的吏员！

　　如此纪律森严下，前后奖惩对比，这些廉政司吏员可谓人人心中凛然，只是努力的来做好自己的工作，换取自己以后更亮的前程！

　　如今，在红着眼睛要抓政绩的全兴领导下，廉政司陆陆续续的在各地吏书署抓出了几条小鱼，其中大鱼倒是没有，最后那些案犯凄惨的结局也警示了所有的贪腐分子。于望大人给与吏员的薪俸不可谓不优厚，一年下来温饱那是绝对没有问题！干的好的，不时又奖金下发，也不比一般小康军户的生活差了。又有地位，又有面子，又有收入的吏员生活，如今在整个大明上哪里去找？

　　所以，除了有个把心眼被钱迷了心窍的人，个把欲壑难填，得了失心疯的人，整个乐亭上下吏书司吏员人人卖命干活，别的想都不敢想！而现在，吏书署上下最痛恨的就是，那些廉政司吏员不时来巡查，来巡查时，有时不时的，他们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向某些人发出到廉政司“喝茶”的邀请！

　　这个“喝茶”虽然说法文雅，但是接到邀请的吏员要不是脸如土色，就是气愤填膺。脸如土色的，自然是心中有鬼！一脸气愤的则是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虽然自己是清白的，但是被廉政司叫去喝茶，这以后名声还能好的了？这是黄泥巴掉入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至于华驰书虽然在汤家河没有参加任何实职工作，但是前来巡视的廉政司那些吏员也是毫不客气的不停的把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来，打量去的！这让华驰书心中尤为不爽，但是也是庆幸不已，幸好这个曹洪没有给自己上供一星半点，不然这回自己麻烦大了去！

　　最后，华驰书终于明白了，原来不是曹洪傻，傻的是自己哇！自己初来乍到的，还真的没有深入于望老爷的体制下生活，这乐亭啊，跟大明任何一处都没有丁点的相像之处！

　　老经验不管用了？莫非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在闲暇时，华驰书摸摸了这段时间在野外奔波中，被寒风吹裂出口子的老脸，那平时保养良好的皮肤似乎也粗糙了起来。

　　真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哇！华驰书恨恨的想道：得了！这回爷亏大发了！放着LT县城那好日子不过，非要停留在乡下自讨苦吃，这不是****么？不管怎么说，爷说什么明天就要走，回县城去！这乡下的日子苦的简直不是人过的，这寒冬腊月的，这野地草创的营房四面漏风，虽然晚上房间里有炭火，但是还是冻死人也！走，爷明天就走！那个该死的曹洪再怎么挽留爷，爷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不过，在思忖中的华驰书忽然精神一震：草！这于望老爷手下的官吏系统可谓清正严明，在那里想捞油水，以后想都不要想了！不过，在县城还有一笔老账还没有算，想当初，爷初来乍到，到了那妓院去洗尘快活，却莫名其妙的遭受一顿暴打，这笔帐得好好跟他们算算！

　　草！乐亭那些官府当差的榨不出油水，难道这民间妓院也是如此？说不得，老子一咋呼，二吓唬，那妓院**子不吓得屁滚尿流？对，就这样干了！在乐亭混的如此凄惨，消息传回京师，往日那些同僚还不笑掉了大牙？

　　不提华驰书的郁闷心思，其实这段时间他在乡下所看到的，听到的，其实也是成果丰硕，足以回去向于望老爷交差了！

　　汤家河这个地方，除了旧有军屯及一些旧有民堡的田地外，大多是荒地。这里地势平坦，在吏书署吏员的奔波测量下，可利用的土地可达十几万亩。原先这些土地大多土壤肥沃，只是小冰河时期的到来后，这些地方大多被视为无用之地，但在汤家河吏书署眼中，只要有水灌溉，这些地方都可以变成良田。

　　只是有一点，这些地方荒废也是有原因的，就是离着水源颇远，荒地里大多干涸，要想开发灌溉田地，只有多靠打井取地下水了。

　　算起来，这一带一马平川，可利用条件还是很丰厚的，在勘查途中，吏书署吏员还在一些地方发现了一些断壁残垣，被淤塞废弃的渠道和荒芜的田埂。据当地人的说法，这是当年SX商人商屯后留下的遗址。

　　这些渠道和荒芜的田地只要修葺通浚下，加上有水灌溉后，就可以使用，可大大节省开荒的时间和精力。

　　在确定了可利用的土地后，汤家河吏书署可谓雷厉风行，说干就干，这是为了争取当年开荒，次年生产。曹洪作出了决定，命令新集结的三千号集体军户立刻转入作业状态，哪怕如今是寒风呼啸的隆冬，各项工作也是毫不停滞。

　　其中二千人在各地开荒，一千人修建渠道，开挖灌井，以解决来年开春这土地的用水问题，一股农业大战的激昂风气在汤家河土地上沸腾起来。

　　而一直追随在于望脚步的那些豪商大贾，面对于望大人如此大手笔，也是笑的整天合不拢嘴！本来按老经验来说，年年寒冬腊月正是万业萧条之时。偏偏在大明北地一边陲小地却是商业活动火爆的热火朝天！每天那银钱哗哗的入账，如何让他们不喜？

　　随着乡下各大农庄的建立，这些商人闻听到这个消息，纷纷下派分号进驻，他们运来不少粮食、布匹、猪羊、建筑材料等物，大大地解决了各地吏书署的燃眉之急。只要有钱赚，咱中国商人历来不怕辛苦，哪怕是寒冬腊月，他们积极性也是高涨，一切什么物流转运辛劳，什么物资采购麻烦，都不在商人们话下，如今的乐亭大地犹如一个空瘪着肚子的巨兽，不论多少物资运来，都吞噬得点滴不剩，虽然其中吏书署帐算的极精，其中利润空间极小，但是天下还有比这里更加容易做生意的地方吗？

　　而且吏书署各种优惠政策重拳迭出，其中一项就有商人帮忙搜罗各地流亡工匠前来入籍的政策。

　　乐亭各地如此大规模的开垦土地，其中有建设营房，疏浚水利，开挖井池，制作水车，打造农具等等需求，这也造成了各地工匠人员是奇缺！

　　如此，那些豪商如果帮忙在大明各地帮忙招揽工匠过来入籍，那么吏书署会根据商人的表现，在功劳簿上给他们记功！以后商品采购活动中，这些商人在同等条件下，据说拥有“优先”签约权。

　　如今的大明，要说五条腿的蛤蟆不好找，这到处流亡的贱籍工匠还不到处有？对着走南闯北，又地面人头精熟的那些大商人来说，小事！举手之劳啊！

　　如今的大明，各处民不聊生，那些听到有个可以吃饭地方的流亡工匠听说了，哪有不愿意来的？如此，就算是在汤家河吏书署也陆续分配到了一百多名新入籍的工匠。曹洪又下令从军户们中选拔了一些机灵结实的年轻人补充进去，从学徒工做起，待遇优厚，使工匠营的人数达到三百人，总算勉强地满足了各种工具设备的制作进度和需求。

　　现在的华驰书可谓心思繁杂，脑袋里可谓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不过最后他还是定下心来，想到：“草！有了这些见闻，回去后和老爷交差不是难事！嘎嘎，想到明天爷就可以回到县城嘚瑟去了，爽！一百个，一万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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