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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互称野人


  一阵喧闹之声。

  挹娄问道,“姐夫他们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张广才说,“要抄近道,不是没有可能的,走,看看去。”

  说罢,张广才他们就往洞中路赶去。

  进到洞里,那些喧闹声才听得清楚,正是季步璐的人在驱赶沃沮人。

  张广才他们急急奔了过去。

  挹娄想了想,留了下来,他和亿揽匣子、阔力一起去了第四个穴居洞里,看到那个生下孩子的女人在啃狍子腿骨,她是把大块的肉撕了下来,给了她的两个孩子,她自己则是在啃骨头。

  挹娄对她说,“别让你的孩子吃太多的肉,孩子太小,肉吃多了,肚子就硬,到时候,肚子就疼了。”

  ——这是挹娄的经验谈。他小时候有一次就是这样的。那次,他饿了,他额呢煮的肉又太香。

  女人听了挹娄的话,一把手把她孩子手中正吃的肉夺了过去,大声地对她的孩子说,“听哥哥说了没有?别没尽赃(吃起来没够),看吃坏了肚子!”

  大一点儿的孩子还好一些,嘴瘪瘪两下,没哭出来;而小一点的孩子,干脆就放开喉咙哭了起来。

  女人上手就掴了小一点孩子一个嘴巴,“哭,哭!一会儿肃慎人来了,把你的小钮揪下吃了!”

  不知是这句吓话,还是她打的那一巴掌,总之是管用了——小孩子立刻就不哭了。

  挹娄怔怔地看着女人,心里想,我们肃慎人在他们沃沮人的眼里,形同魔鬼了?吓唬小孩子,都用我们来吓?

  穴居洞里一时之间,没了动静,外边,季步璐他们驱赶沃沮人的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女人听着听着,神情逐渐凛了起来,她悄声地问挹娄,“真是肃慎人来了?!”

  挹娄说,“八成是。不过,有我们挹娄人在,他们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你不用害怕。”

  “你们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女人问。

  “谁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怕我们。”说到这里。挹娄想起了什么,他问女人,“你们咋这么怕肃慎人呢?”

  女人说,“老一辈儿传下来的。我小时候,我额呢(娘)也像我吓唬孩子似的,吓唬我。”

  “啊,是这样。”挹娄说,“那你没想过,说肃慎族恶那只是传言,他们其实是挺好的?”

  “好啥呀?”女人不屑道,“我额呢说,我的阿米(父亲)就是肃慎人整死的。”

  “因为啥呀?”挹娄问。

  “我额呢说,我阿米偷了他们一只野猪,肃慎人一箭就把我阿米射死了。”女人说。

  这一般是肃慎的猎人打了好几只野猪,攒堆放着,沃沮人趁着肃慎猎人一眼没照顾到,就动手偷去一只,被肃慎猎人看到了,那还得了?就一箭射去。

  这事错在女人的阿米。

  可是,不管怎么说,她的阿米被肃慎的猎人射死了。

  “你叫什么?”挹娄忽然想到问她的名字。

  女人说,“我叫初沿,你问我名字干啥?”

  “不干啥,随便问问。”挹娄说,“你这几个孩子的阿米呢?”

  初沿懵乎乎地摇了摇头,“不知他们的阿米是谁。有几个,但到底不知是谁的。”

  挹娄眨巴眨巴眼睛,他没有明白初沿的话。

  “哪个男的在这住呢?”挹娄问。

  在挹娄的概念里,住在一个屋里的男的就是这屋里孩子的阿米,而那个女的,就是孩子的额呢。怎么可能不知道谁是孩子的阿米呢?

  初沿说,“不一定,今天可能他来住,明天可能他来住,两人三人在一起住的时候也有,不多。”

  挹娄完全被初沿搞糊涂了。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一个状况,回去以此事问他额呢,他额呢说,“沃沮人就那个风俗,只知她额呢,不知道她阿米,那是一群野人。”

  挹娄更懵了,沃沮人管肃慎人叫野人,肃慎人管沃沮人也叫野人,到底谁是野人啊?

  挹娄当他额呢学初沿说的一番话的时候,艮莉和软风在一旁“嗤嗤”地笑。笑得挹娄很是不好意思,像他有多傻似的。

  ——这是后话。怕忘了,先说出来,过后不表。

  当下,挹娄和初沿的话被季步璐的人打断了:两个土兵走了进来,他们一眼先看到了阔力,说道,“这不是……哎呀,真人在这呀!”

  他们前一会儿可能看到挹娄被阔力攫着飞的场面,议论过挹娄。季步璐或者别人就说挹娄是真人云云。挹娄的名字可能被叫了一路。

  挹娄命令道,“这屋里的娘五个,是我挹娄的人,不许动。”

  两个土兵同时一拱手,“得令嘞。”

  说完,两个土兵走出了洞口。

  初沿把刚才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她对挹娄蝎虎啦啦(分外夸张)地说,“他们那么怕你们挹娄人呀?你们打过他们吗?”

  “打、没打过,”挹娄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我们哈么央儿(无缘无故)的打他们干啥?”

  “那他们怎么那么怕你们呢?”初沿问。

  挹娄一看被这傻娘们儿问起来没个头儿,就打了一个糊涂语,走了出来。

  果然是人多好办事,不到一个时辰,大秃顶子山洞里的沃沮人,除了初沿他们娘五个,基本都赶跑了。

  挹娄比较满意的是,这么大的驱赶行动,没杀一个人,只是打伤了五六个人,不过,伤得都不太重,养个三天五日的,就能痊愈。

  季步璐来了,问挹娄,“驱赶得怎么样?”

  挹娄说,“行啊,不都跑了吗?”

  季步璐说,“那我们就回去了。”

  挹娄说,“你们回吧,我们这边搭完炉灶,也就回了,不知家里的野猪油收了多少,也不知姥爷的药方配出来没有,今天这两项要整妥了,明天就能开始炼野猪油了。”

  季步璐不知。

  收野猪油的事,他就交给蚕山吉胡楼了(乌日启力牙之父)。操练兵士的时候,他看到有两个人送来野猪油,但总体多少,他不知道;而姥爷的药材配得怎么样,他也不知道。只听到姥爷让挹娄的阿米(父亲)凑栏汗,到山上那儿打回几只紫鼠子(紫貂),他好配药。凑栏汗应下了,但,他们往山上走的时候,还没看到凑栏汗回来,至于姥爷和小姥的其他药配得怎么样,更无从知晓,

  可是,无论怎样说,挹娄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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