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阴谋与阳光（二）
荒岛黎明。虚拟世界。
在一处断崖之上，海浪轻轻地拍打着崖壁底端的岩石，发出一阵又一阵轻柔的“哗哗”声。在游戏开始之前，这里无疑是一个观赏风景的好地方。可每位玩家都将其仅仅当做一场热血淋漓的厮杀和对抗，却下意识地忽略了貘?在这款游戏中所花的大量心血——天空中随着时间曼舞的七彩云霞、波涛汹涌的大海、脚下柔软的草皮、迎面扑来的海风。这些都能让人在很短的时间内放松下来，远离日常的尘嚣，沉浸到自己内心的最深处。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貘?将游戏里的战斗因素全都去掉，仅将它作为“风景模拟器”之类的玩意儿卖出去，估计市场收入都相当可观。
进入游戏界面后，他的外观被自动调整成了妖怪形态的样子：身披一件大白褂，头戴乌鸦面具，皮肤惨白、指甲尖利，看着跟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似的。由于他经常以这个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导致大家几乎形成了思维定式。貘?如果用原形上街，人们只会以为他是在cosplay，不会对他的妆容起半点异议，做妖怪做到这个份上也着实是不容易……
他的客人早已恭候多时。
来人就站在貘?的对面，双手拧在一起，自然地垂在肚腹的位置。他比貘?稍微矮一些，戴着一顶滑稽又复古的黑色大礼帽，帽子的正面画着一个红色的笑脸，看上去有些惊悚。几缕浅绿色的头发从帽檐出挤出来，搁在脑后，又有两三撮粉红色的短发伸出，耷拉在额头前。这样看来，他的头发应该是绿色和粉色交加的，有种不现实和不协调的微妙恐怖感。这位老兄戴着一幅没有度数的圆形平光眼镜，仿佛是在模仿哈利波特之类的魔法角色。他的皮肤比貘?还要白上几分，右眼的位置画着一个五角星的涂鸦，左边的嘴角用油彩夸张地勾勒出一笔笑容，但由于不对称和颜色的反差，却显得异常恐怖。
这么说吧，如果你在走夜路的时候看到这样一个穿着紫色西装、样貌诡异的小丑，有可能会被活活吓死。
除了妆容，他的容貌和尹族一模一样。
“你好啊，小丑先生。”貘?平静地打了个招呼，“距离我们上次见面，过了大概有半个月了吧。”
小丑压了压帽檐，他嘴角的那抹油彩总让貘?觉得他是在笑，但实际上，他没有，“为什么总是在虚拟游戏里见面呢？”他的声音也和尹族一模一样，只在语气上有着相当细微的差别——小丑说话，听众的感觉就像是在听恐怖电影的旁白，“我们两个大男人，又不存在什么骗色的问题……不如，你把联系电话给我，我们线下约个地方，见上一见？”
“超自然调查部的人已经盯上我了，这个时间点，我还是尽量减少户外互动为好。”貘?开了作弊模式，手指一点，便凌空变出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两人也是趁势坐下，“线下见面的事情之后再说……首先，我要向你表示感谢。”
“为什么？”小丑明知故问般地笑道。
“你之前给我的信息很有用……尹族果然无法抵御住‘爱’，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一提到和尹族有关的事，貘?的情绪就变得有些激动，“只要我好好利用他的弱点……说不定就真的能杀死他！”
“嘿嘿……年轻人，你想太多啦。”不知为何，小丑嘴里竟然蹦出了尹族标志性的奸笑，“爱最多只能削弱他，而无法杀死他。你真的想要杀他，得用专业的东西。”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崎岖不平的石头，在阳光的照射下，石头通体呈现出翡翠色，绿的甚至都有些发亮，“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你应该是无所不能的，不妨试着鉴定一下它到底是什么？”
“……”貘?有些狐疑地接过石头，眼睛里闪烁出两道金光，不一会儿，他就辨识出了这块石头的原材料究竟是什么，音调也不由地高了起来，“氪石？”
“是的，氪石。”小丑笃定地点点头，“他就怕这个，如果你能用氪石打造出一柄刀刃的话……轻而易举就能刺穿他的皮肤，让他流血，甚至是死亡。”
“等等……尹族，他居然会畏惧这种石头？”貘?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你不会是在拿超人电影里的老桥段来糊弄我的吧？”
“他当然不怕氪石，但是……他以为自己害怕，时间一长，就真的害怕了。除去心之锁，氪石反倒成了这颗星球上唯一能伤到他的东西。”光影变幻，小丑的眼眸里迸射出几分阴冷的笑意，“至于是不是在糊弄你，年轻人，你说这话就和上次着实没什么区别。上回我和你说爱是他的弱点，你不照样不信吗？结果呢？试一试，什么都会水落石出的。”
说罢，小丑慢腾腾地站起来，没有再多看貘?一眼，又慢慢地向着断崖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怪笑着喃喃道，“我早就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了……”
角色在游戏中死亡后，玩家的精神链接也会被自行弹出。
“你为什么要帮我？”貘?盯着桌子上那块闪烁着绿光的氪石，突然大声问道，“你也和尹族有仇吗？”
“不，年轻人，我和你不一样。”小丑站定在悬崖上，没有回头，却用背影描绘了大写的“疯狂”二字，“你想杀他，是因为你和他之间有深仇大恨；我想杀他，是因为我生来就是为了杀他，这是我人生的唯一目的……年轻人，记住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既然会有尹族诞生，那么相对的，也会有反尹族。”
言罢，小丑狂笑着从悬崖上纵身跃下，消失在了貘?的视野里。
——————
高中的体育课比尹族想象的还要宽松，老师让他们跑了两圈之后，就挥挥手解散了众人。大家就像入了山林的猴子一样，各自奔向各自的活动场所，其中有一大票男生都向着泥泞的操场飞奔而去。尹族不用细看都知道，张虎祥和沈梦启一定是赧然在列，虽然看他两的体型都不太像是擅长运动的……
至于女生们，则是三三两两地坐在操场旁边，聊些有的没的话题。尹族见状，便将应欢拉到一操场的西南角，远离学生们活动的主要位置，这样谈一些涉及超能力者的问题也不会被太多人听到。
不过，应欢显然没什么心思……学长的离去让这个姑娘快要入魔障了。
……
“你刚刚说……念力系能力者？”
“我说啊……来之前，你连最基本的任务简报都不看吗？”应欢有些不耐烦地瞟了尹族一眼，把屁股往旁边挪，和他隔开一些距离，“和你一起搭档感觉好累……学长什么时候回来？”
“三个月后吧。”尹族毫不留情地答道，“他在杭州还有事情要处理……那家伙的智商你也知道的，背过的书从来都不会忘，我估摸着他初二的时候就能跟高三的学生一起参加高考，成绩还未必比别人差。”
一提到成绩，应欢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样恶狠狠地瞪了尹族一眼，但一想到他在数学课堂上那手震撼人心的求解方程，姑娘又瞬间泄了气，无精打采地瘫倒在地上了。她在尹族可憎的学霸嘴脸面前几乎没有任何辩驳的语气，为了防止他再就“高考”这个话题扯下去，应姑娘只好适时扭转话题，说起了任务的事情。
这所其貌不扬的学校里，藏着一个念力系的超能力者。
这件事是公孙礼通过“占卜”得出来的，见识过她老人家到底有多少本事的尹族自然不会怀疑事件的真实性，她既然说有，那就一定是有的。
念力几乎可以说是超能力中的皇帝，迄今为止，中国还从未出现过一个真正的念力系能力者。此番占卜，更是让组织内的高层人员纷纷震动、大喜过望——一个年轻人，一个还在学校读书的年轻人，竟然被赋予了此等恐怖的天赋，还有什么比这更振奋人心的吗？一旦将他争取过来……稍加培养，他就会成长为一个超自然调查部成立以来最强大的探员，他的加入将使组织的工作效率成倍数提高！
为此，组织特意派遣了年龄段相仿的公孙智和应欢潜入这所学校，暗中观察每一位同学的动静，以尽早找出那位潜藏着的超能力者。值得一提的是，应欢本来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由她来执行这个任务会更加有优势——说不定，能力者就是她平时接触过的某个同学呢？
原本公孙智也会跟着一起回来的，但好死不死的，杭州出了叶鹰那档子事儿……身为原队长的公孙智只能暂时滞留在杭州，展开一系列调查——除了他也没什么人能胜任这项工作了。若只是叶鹰一人，那还没有如此兴师动众的必要，可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份、立场完全不明的黑袍人，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已经表现出了相当程度上的威胁性，不管是从力量，还是言行，那个黑袍人对政府的机构都很不友善。放任不管，一定会酿成大祸！
也正因如此，尹族才会在这个当口上前来接替公孙智，成为应欢的搭档。
……
听完这些后，尹族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问道，“其实你知道那个能力者究竟是谁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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