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家访预定
孔秋见阿九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生怕自己班里那些个老油条学生见她是个柔弱女子便不将她当回事儿，不得不再三强调课堂纪律的重要性。一直到他觉得没话可讲了后，站在讲台上干愣了会儿，突然又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一个班主任，带的分明是即将要上最终考场的高考班，居然还要在这个节点上强调纪律问题，他们对自己的未来到底是有多么不上心啊！
现在这个点儿再把老教师调走，换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过来，学校高层的意思也很清楚了。
他们对十班这个物理班并没有信心。
“那么……尹老师，按照课表，这一节该是你的自习课，先适应着带一下班吧。”孔秋冲她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随即转向学生们，脸色瞬间又板起来，凶道，“我们班的有些男同志啊……别看尹老师面善就为所欲为。告诉你们，可别不识货，尹老师原先是在中科院工作过的，专业也比较符合。要是你们再把这个老师给气走了……干脆也别指望下一个来教你们了，学校没那么多物理老师，直接自学去高考吧！”
“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同学们异口同声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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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孔秋抱起讲台上那一沓厚厚的《论语》讲义，急匆匆地跨出了班级大门。看这样子，他应该也在别的班有课要上，只不过先在自己班里耽搁了一会儿。
自习开始，阿九没有多说一句话，“咔啦”一声，拉开椅子，端端正正地坐下，像变魔术一样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本大书，摊在桌上，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由于应欢坐在第一排，她能清楚地看见书名叫做——《上帝掷骰子吗》，看这名字，应姑娘觉得应该是宗教之类的书籍，她倒是挺惊讶阿九这样的姑娘竟然也会信教。
出乎意料的是，班里那几个平时比较闹腾的男生也收敛了点儿，不再和旁边的狐朋狗友瞎闹了，而是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地玩着手机。就连张虎祥这种人来疯的家伙也乖乖地从抽屉里抽出他的“中二宝典大全”，在那儿一个人自娱自乐，不时“嘿嘿”地傻笑两声，察觉过来，又捂住了嘴，不想打扰大家学习。看着这幅其乐融融的自习图景，好像迷途的游子们终于幡然醒悟，领悟到了学习的重要性，“哗哗”的翻书声不绝于耳。若是此时孔秋再抱着教材回来一趟，一定会惊愕得无语言表，指不定还得退出门去，看看门牌，以确定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班级。
根据老班对这群熊孩子的估计，他们在自己走出门之后的五分钟就该闹腾起来了，他哪里想得到阿九的魅力这么大啊……
然而，唯有应欢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没缓过神来。
“不不不不，这太奇怪了吧！为什么阿九姐姐会出现在这里啊？她是老师吗？一个月前还在别人家里当女仆的姑娘是什么时候拿到教师资格证的啊喂？还有在中科院工作过又是什么鬼，我知道阿九姐姐你深不可测……但这也太夸张了吧？你难道是十项全能的吗？这——么厉害的一号人物，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在别人家里做零工啊？？？？”
她急不可耐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想要跟尹族确认一下情况。但刚刚打开页面，应姑娘就发现自己被邀请进了一个新的群聊，群名也挺有恶意的，叫做“二流猎魔人工作室”，算上自己就只有三个人。应欢有些好奇地点进群简介，果不其然，那个憨厚可拘的哆啦a梦头像是尹族，而另一个顶着张蝙蝠侠头像，名字叫做“史上最强功能性女仆”的，估计就是阿九了。
应欢不禁感叹道：阿九姐姐看着很高冷，但骨子里跟尹族一样闷骚，看这独树一帜的取名方式就知道了……
“阿九姐姐，你真的姓尹吗？”应欢在群聊里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按下这句话的同时便抬头盯着讲台上的阿九，可她分明见她的两只手都放在台面上，也未见她拿出手机敲字，群里的阿九就自行地回复道，“小姐，我并不姓尹，只是为了更方便地混进这所学校，我才斗胆在证件上借用了少爷的姓。”
“哎呀~~什么斗胆啦，阿九你太客气了。”虽然这只是屏幕上的文字，但应欢依旧可以从其背后感觉到尹族那股贱贱的腔调，“我会好好地把你当成我的小妹妹的。”
“少爷，这个玩笑非常低级，而且并不好笑。”
“对不起我错了。”
收拾完尹族后，阿九又将厚实的书本往后翻了一页，继续用应欢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在群聊中说道，“收到少爷发来的信息之后，我以最快的速度弄到了教师上岗的所有资格，并赶到这所学校，就是为了以‘教师’的身份配合少爷的行动。那么，少爷，您现在已经找到那位‘念力系超能力者’了吗？”
“那个……阿九姐姐，我并不是你们工作室的人吧？就这么直接地把我拉进群里，跟我说你们的商业机密，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啊？”有些忐忑地发出这一行字，应欢歪着脑袋，偷偷瞄向讲台上的阿九，企图从她微妙的神色变化中瞧出来点儿什么蛛丝马迹。但让她失望的是，阿九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是冷冰冰的，半点变化都没有，好像一个精致漂亮的大洋娃娃。
“没什么不妥的。”阿九回道，“小姐，之前我也说过，由于少爷对您的青睐和喜爱，工作室中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对您公开的，这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诶？是这样嘛……我原本还以为，阿九姐姐和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是那种比较复杂的主仆关系呢……”
“小姐，您想的太多了。”
尹族：“倒数第二排，从右往左数第三个女孩。”
见自己的主人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阿九便立刻停止了和应欢之间的小互动，微微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坐在后排的虎妞。无数信息在她的脑海中堆叠、垒砌，最终形成一张动态的图片，将虎妞这些年来的经历、性格全都解析得一清二楚。这就是“神之眼”系列能力者的可怕之处——他们只要盯着你看上一会儿，就能把你的人生历程完完整整地复述出来，什么都瞒不过他们。
“她有狂躁症？”隔了一会儿，阿九又在群聊中说道，“她的右手在不正常地颤栗，左手却能保持静止不动，双目没有焦点，时常走神，身体的摆动频率也很奇怪……她很烦躁，但却不是在想事情。背后有一朵玫瑰的纹身，女孩子在这个年纪纹身的很少，我只能想到是为了吸引异性的注意……说明她在性这方面也有着惊人的渴求和早熟。而她的异常行为却没有引起旁边同学的注意，很显然，他们都已经习惯了……综上所述，我们的目标人物可能具有长期的狂躁症，且得不到完善的心理治疗。”
“阿九姐姐，作为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你未免有些厉害过头了吧……”
“不值一提的长处而已，我以前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咨询师，对这种精神方面的疾病比较了解。”服部阿九谦虚地回了一句，接着说道，“狂躁症的外部因素大概都是成长环境，考虑到患者一年到头都在犯病……家庭原因的可能性比较大。我想，以一个老师的身份，通过家访的方式去接近她，成功的几率会更高。”
“所以……阿九姐姐，你要在周末的时候到虎妞家里去家访吗？”
“不是我，是我们。林小虎同学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如果少爷和小姐不来的话，我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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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声，一个皱了吧唧的纸团从后面飞过来，恰好打在尹族的腿上。
他默默地将手机推进抽屉，捡起纸团，将它展平，却见上面有三个用水笔写成的大字。字体歪歪扭扭的，很难看，好像一个连常用汉字都认不全的小学生一笔一划画出来的。但字的内容倒是很好理解：对不起。
尹族勾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他将纸翻到背面，却只看见一大片毫无意义的涂鸦，那是线条与线条的堆积，无数的黑线像一张大网，在它们交错的中心点，尹族依稀看见一个女孩弱小而又无助的灵魂在大声地呼喊着什么。但不管她怎么喊，最后的情绪都会变成盛怒与激愤，就如冲垮堤坝的大潮一般无法控制。或许……她自己也并不想这样。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迅速瞥了一眼：虎妞依旧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正如阿九所言，她的右手轻微地、不可抑制地颤栗着，眼皮眨动得也很快，双目无神。左手明明抓着笔，笔尖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木桌子的缝隙里，她还没能发觉。桌上摊着一本廉价的笔记本，上头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线条，其中一页还被撕下来一大半，不知道用来干什么去了。虎妞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好像在看着窗外的景色，实际上却什么都没看，像一具僵尸。
仿佛这充满了青春活力的优美胴 体只是皮囊，她的灵魂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唉……”尹族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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