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拔牙行动（二）
貘?的抵抗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所有的战士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他们到底还是士兵出生，对超能力者的事宜没有太多了解。在他们心中，超能力者无外乎就是强大一些的普通人，一旦被手铐擒住，被三四把大枪对着脑袋时，手无寸铁的能力者就和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这个根深蒂固的疏忽，将要用鲜血的代价来弥补。
但见……分开手铐之后，貘?的身形猛地一变，双臂探出，如毒蛇一般干净利落地绞上了阿展和阿拓的脖颈。众人分明看得清清楚楚，貘?被捕时，身上并没有带什么锐器，他想要在几个特警战士眼皮子底下藏刀子之类的东西也是不可能的。然而，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他的双臂一抹，两蓬带着腥味的血花却是从这二名特警的喉头绽开，带着一股永不磨灭的热劲，喷洒在了这片满是尘埃的土地上。
“呃啊……咳咳咳咳……”
无法言说的剧痛传来，二位战士本能般地松开了手中的枪，将手探向正在向外喷血的脖颈。貘?这一击，无比精准地划开了他们的动脉血管，指尖略一游走，顺带着切开了二人的喉管。浑浊的空气倒灌进来，巨大的痛楚和窒息感让这两个年轻的士兵几乎失去对身体的全部控制能力，他们被割开的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漏风声，侧身摔倒在地上，原本坚毅的面容充满了痛苦的神色，五官紧紧地揪在一起，分外狰狞。鲜血止不住地喷洒出来，战士的身体好像两条在即将干涸的泉眼之中扑腾的咸鱼，未免让活人胆战心惊。
人，就像一个精致的器皿。而一旦里面盛放的液体流光，器皿本身也就失去了温度，成为了一堆碎裂的玻璃渣子。
在刺眼的车灯之下，貘?沾着血的十指更显恐怖——他的指甲竟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弯钩般尖锐的形状，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人的指甲，反倒像是某种金属制成的武器。毫无疑问，他方才就是用这种暗器划开了两位战士的喉咙，并在瞬间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眼见战友被杀，剩下的战士不由地红了眼，纷纷将枪口对准了貘?——按着他们的想法，在如此近的距离被三四杆大枪扫上一通，这个人基本上就死成渣儿了，穿了防弹衣也不顶用……虽然出于任务隐秘性的需要，他们的枪支都配备了高性能的消 音器和消焰器，但当所有人的枪都在同一时刻开火时，其产生的效果还是比较惊人的。“咻咻”的子弹出膛声不绝于耳，仔细看去，你还能在它们出膛的那一瞬间瞥到火药燃烧产生的光亮。战士们的怒火就是枪支的怒火，它是他们的延伸，是他们的一部分，在长久的训练中，每一个优良的士兵都已经学会了和自己的枪融为一体。
他们想说的话，可以用枪来表达。
唯有丁队长没有开枪，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也来不及阻止手下愤怒的子弹，只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手臂微微抬起，做了个防御的标准姿势。
就在这几毫秒之间，以貘?为圆心，半径一米的方位突然亮起一个金黄色的正圆形护罩，将他完全包围在其中。它出现得毫无征兆，明明只是一层薄薄的光膜，却有着完全无法从物理角度上解释的硬度，将飞来的子弹尽数弹开。这些小小的镍铅弹携带着极高的动能飞来，撞在坚不可摧的墙壁上，瞬间迸裂、变形，闪烁出几点璀璨的火花，将阴暗的小巷有节奏地点亮。末了，它们便从护罩身上再度获得了极大的相对作用力，不再固守着弹道，而是向着四面八方弹射出去，成为了危险性极高的跳弹。
“砰！”“砰！”“砰！”……
不受控制的子弹在小巷中乱窜着，有几枚竟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兀地拐了个弯儿，又顺着原先的道路回来了——这在物理学上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当年科学家用阿尔法粒子轰击金箔的时候，不也有少部分粒子是沿原路返回的吗？
“噗”地一声闷响，一发子弹精准地穿过了士兵的面甲，在他的后颈处爆开一蓬猩红的血之花。战士愣了几秒钟，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层坚不可摧的光膜，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噜——”的一声，喷出些许血沫来，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而丁队长的运气也是相当糟糕，虽说做好了防御准备，却仍旧被一发从旁窜出的跳弹击中了腹部。在如此近的距离被击中……防弹衣也无法卸去冲力，丁一只觉得自己像是挨了一记泰森的重拳，当即往后飞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跌倒在地上。动能带来的巨大冲力使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在抽搐，痛苦像波浪一般涌向了全身，痛的他嗷嗷直叫。
“呵呵呵……看来你们对我的能力有很大的误解啊，拎着两把配置特殊子弹的枪就敢跟我硬打……”貘?饶有兴致地看着士兵们脸上半是困惑、半是绝望的表情，咧嘴一笑，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用一种猫逗耗子般的语气说道，“好吧，你们可以接着开枪，我一边给你们讲。”
其实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没人会再开枪了，子弹摆明了对他是没用的。要是强行打出去，最后子弹弹回来，伤到的还是自己人……
在无数的影视作品中，反派的数量也一样浩如星海、不可计量。他们或机敏、或癫狂、或是魅力出众……总之，一个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反派，无疑都有着他们自身的过人之处。哥谭市的小丑，疯疯癫癫、行事诡异、无迹可寻；以食人为乐的汉尼拔医生，学识过人，沉着冷静，从容不迫；曾经叱咤伦敦的莫里亚蒂教授，为人谦逊，气度不凡、彬彬有礼……然而，这些聪明的罪犯们往往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们需要观众，需要理解他们的宿敌，最低标准，是需要一个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的倾诉对象。正如小丑有蝙蝠侠，汉尼拔有威尔?格雷姆伊，莫里亚蒂有福尔摩斯一样，貘?也希望能找到听自己的倾诉者。
不出意外，那位候选宿敌就是尹族了，但尹族现在没在这儿……
他略一考量，算了，就跟这些警察吹一波吧，反正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应该都能听懂。
“我的超能力体系很复杂，但如果用你们那套简单的理论来判断……我可以用思想移动现实世界里的物体，无疑属于‘念力系能力者’，是十分罕见的。现在出现在我身边的这一圈，就是用念力凝造出来的‘金钟罩’，它相当于一个向外的斥力场，可以有效地防御住实体武器的进攻。子弹什么的……还是省省吧，不要浪费国防资源。”他一边说着，一边平举出右手，但见一道金黄色的光束从戒指中央射出来，在空中袅袅娜娜地交织、缠绕、变幻，最终竟然变出一柄在像搞笑动漫里一样的巨大锤子，长柄、宽头，锤子上还用极其卡通的字体赫然写着个“10t”。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让人严肃不起来。
“你们总说……思想比起现实是轻飘飘的，是没有重量的。”貘?的笑容狰狞到了极致，“尝尝这十吨重的思维吧。”
言罢，他右臂一转，原本悬浮于空中的“10t”大锤竟是急转直下，夹杂着“咻咻”的破空之声袭来。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便传来三声闷响，士兵们哪里受得住此等巨力，身体瞬间就像被丢进搅拌机的番茄和土豆一样四散而开，汁水四溅。就算穿着防弹衣，十吨的重物落下来，也足以将他们拦腰截断、骨肉横飞。貘?的落锤点有高有低，对于那些半死不死的人，他也是很有人道主义地直接两锤砸在了其脑壳上，也算是帮他们迅速了解了人生疾苦，免得他们像被虎头铡腰斩了那样半天死不过去，还要蘸着自己的血在地上写几个惨字……
内脏横飞，猩热的鲜血像喷料一般“噗噗”地迸射出来，小巷被装点得好像通过地狱的入口，此情此景，触目诛心，却又过目难忘。
丁队长原以为貘?会转过身，对着他来上一串得意而又癫狂的大笑，但他却没有。他只是平静地拂了拂袖子上沾染的血迹，随手撤掉了手上的那柄大锤——它就像是散开的烟火那样，“砰”的一声，化成了星星点点的黄色光粒，平淡地消失了。做完这个小动作之后，貘?转身，朝他一步步走来，用一种冷静至极、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丁队长，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分整，按照我的睡眠习惯，我希望能在一点钟之前到家休息。我们还剩下一个小时时间，所以……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其语气深处蕴藏着的阴冷、杀意、淡漠，无不说明了这位仁兄手上的人命远远不止这么几条。仔细想想就知道，他拥有此等矫健的身手和暗杀的天赋，随便去阴暗的角落里杀两个人，然后再把凝练出来的凶器散成光点，就是柯南在世也破不出来啊……就比如说现在，这三位士兵明显是被重物碾死的，要是换了警方来查案，估计查八百年都查不到貘?头上——一个游戏设计员，家里怎么可能会放着重十吨的物体而不被发现呢？
正因如此，丁队长也放弃了抵抗，他知道自己今晚是逃不掉了。
“哼……组织上原本将你鉴定为精神系的能力者，看来还真是小瞧你了。”丁一冷冷地说道，“等到他们认识到你的危险性之后，还会排出更加强大的队伍来追击你，到时候……哼哼！”
不料，貘?却并未感到害怕，依旧是不紧不慢地陈述道，“越多人认识我，我的力量就越强。”
“什么……”丁队长神色微变，从理论上来说，他已经是个必死之人了，貘?自然没有必要和他说谎。可是……这个回答让他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不妙的事情，面前这个男人的布局、城府、谋划，可能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上许多！
“你们组织的鉴定其实也没错……因为，我的念力，来源于人类的灵魂。”貘?对丁一晃了晃他右手上戴着的魂戒，用一种刽子手对临刑者般无微不至的语气解说道，“我所处的城市人口密度越高，我的念力就越强大。同时……只要越多的人知道我的存在，我对念力的‘操作余地’也就更多，可以变出各种各样的小玩具来，这一点，你们刚才也都见识过了。”
“所以你才会……”丁一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啊，现在纵观整个国家，只要是玩虚拟现实游戏的青少年基本上都认识我了。感谢这个信息便捷的互联网时代吧。”貘?一边说着，一边再度使用了他的能力，用金光在半空中交织出一把造型犀利的awm狙击枪来。他右手轻轻一点，几道光芒从戒指里分散出去，又形成了一匣金灿灿的子弹。万事齐活后，这位老兄便兴冲冲地将子弹推进狙击枪中，“咔啦”一声拉上枪栓，煞有介事地半跪下来，端着枪身，像是在无垠的夜空中细细搜寻着什么。
丁一愣愣地看着这不符合质量守恒定律的一幕，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似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找到你啦~~~”貘?的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扣动扳机，只听见一声如同订书机般清脆的响声，一枚灿金色的子弹划过夜幕，精准地送进了某栋大楼之上潜伏着的狙击手脑中。他只见到一抹金色的光芒划过，下一个瞬间，子弹沿着他枪管上的狙击镜打进来，从眼窝射进去，贯穿左脑，再穿出来，化作光点消失。
没有弹孔，这又是一桩不可能犯罪。
见埋伏的狙击手被杀，丁一长出一口气，终于彻底绝望了。本想着留一个目击者，尽早向组织报告这个超能力罪犯的危险性，好让更多的同志引起警惕……不想这家伙竟是直接发现了他，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一枪打穿了他的颅骨。这下，今晚目睹过貘?恐怖之处的人全员阵亡，再也没有人能揭穿他的真面目了。
“你……怎么知道的？”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可以看到人的记忆，不能读心，但大致的信息都可以看见。”貘?口无遮拦地说道，“战略部署什么的……我自然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你不是输给了我，而是输给了超能力，不必在意。”
“还真是谢谢你了……杀了我吧。”丁一认命般地丢下了手中的枪，事已至此，他再反抗的意义也着实不大了，“放过我的家人。”
谁知，几秒钟的沉默过后，貘?竟是操着他那口阴冷的嗓子高贵冷艳地说了句，“不。”
“我不会让你活，也不会让你死。”说着，貘?竟是上前两步，直接将右手扣在了丁一的脑门上，“希望你能理解……和你们这些勇武之辈站到对立面，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我感到由衷的难过和遗憾。我个人对你没有意见，到不如说，我很尊敬你们。可……我确实有大仇未报，为杀尹族，不得已这般不择手段，别无他法！”
言罢，手上的魂戒光芒大作，丁一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他觉得自己的脊髓被丢进了岩浆里焚烧。
“丁队长，如有来生，我一定把欠你们的都还上！”
……
金芒淡去，貘?抽开手，却见丁一木木地站在原地，好像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
“你是谁？”貘?问道。
“丁一。”
“你是来做什么的？”
“执行代号名为‘拔牙行动’的特种活动，即逮捕嫌疑人貘?。嫌疑人被组织怀疑在利用开发游戏的间隙提升超能力，有不法犯罪的倾向和可能，须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政治检查。”
“你还记得自己是丁一时候的所有事情吗？”
丁一木木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很好，摄魂成功了……”貘?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随即便命令道，“从现在开始，你将以间谍的身份进入超自然调查部，利用脑海中的所有记忆，扮演好‘丁一队长’这个角色。你必须明确地向你的上级转达这次拔牙行动的失败，并故意误导、干扰他们追查的效率，将他们往歧途上引，尽可能不让他们找到我，找机会洗清我的嫌疑。除此之外，你还要尽全力将掌握到的机密情报送到我手上，明白了吗？”
“明白。”
“现在你是谁？”
“我是丁一，龙眼秘密部队二队长，丁一。”丁一的双眼又变得炯炯有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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