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罪恶的重量

“哦？你居然还活着？”卡拉的声音往上扬了几分，很显然，他以为尹族这会儿又应该已经死透了，正准备从那堆废墟中把他的尸体挖出来，顺便抢走其右手上的红色宝石呢。在来到地球之前，这位看似骄纵跋扈的宇宙神其实也做了不少关于这颗星球的调查：科技水平极其低下，目前的统治者是一群自称“智人”的碳基物种，种族内部矛盾重重，意识形态各种对立，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群由猴子进化来的生物相当脆弱，以他们“神明”的角度来看，弱的简直就和蝼蚁差不多，几乎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这也正是他想当然以为尹族已死的理由，你想想，将一个人类以五马赫的速度扔过来，他估计在空中就活不成了，更别提之后他还撞到了一栋摩天大厦。按照动量守恒定理，这会儿应该已经变成一滩肉酱了才是……

        谁知，火海一分，尹族竟是从中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

        他的衣服早已经在高速摩擦中变成了灰烬，只剩几条还带着火星的布条迎风飘舞着，看上去颇有几分电影《功夫》中男主角修成如来神掌时的威势。精瘦的身形隐隐能看出强壮的轮廓，尹族的肌肉并不像那种健美先生那样大块，但却足够野性、足够坚硬，仿佛给一个骨瘦如柴的人套上了一套刀枪不入的盔甲。此时他往大楼的废墟上这么一站，辅之以火光、咧开的钢筋、以及城市远处隐隐传来的骚动，更是气势十足，宛若天兵下凡。

        “铮————”一声悠扬的轻响声，尹族的手背上绽放出一道夺目的红光。

        “哼哼……好吧，都说你们人类善战，而且还死脑筋，不懂得变通，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卡拉读懂了尹族身上散发出来的进攻意图，心念一动，五颗宝石再度齐齐点亮，从势头上便稳稳压住了尹族，“既然你想要和我打这注定会输的第二回合……”

        红光一闪，无言的尹族瞬间跨过几十米的距离，出现在了卡拉面前。

        “我就奉陪到底！”

        ————

        “咚————！！！”双拳对撞，一道巨大的冲击波以二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将坚实的路面压出道道裂纹。神与神的战斗，此刻再度打响！

        吸收了方才失败的教训后，尹族也收敛起了轻慢的心思，拿出了远超刚才水平的实力来。只见他将红色的念力固成环状，像液体一样缠绕在自己的右臂上，全当其是某种特质的强力拳套。这些念力环具有着“撕裂物质”的能力，姑且也算是对红魔能力的一种高阶应用：即，从宏观的角度上破坏物质结构，并使其在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从而对周围的事物进行无差别的灼烧和蒸发。世界上最好的甲板也无法防御住此等恐怖的超能力，且结构越是紧密的物质，在被撕裂时放出的能量也就越多。

        就算他只会这么一种超能力，也足够上超自然调查部的安全监视名单了……

        然而，在神明的眼中，这种小把戏可能也没有那么致命。

        卡拉的胸前闪过一道橙色的光芒，他五指一张、一分，再一握拳，便在右手中凝练出一个由光路组成的、橙黄色的圆形盾牌。与其说是盾牌，倒不如这就是一块发着光的二维贴图，看上去有种奇异博士里的魔幻感，但偏偏它又不会往外冒火星，少了那种迎面扑来的质感，有些不伦不类的。这是卡拉活用能力后做出来的“空间断层”，具体原理和梦比乌斯环有异曲同工之妙，先是创造出一段首尾相接的空间，再将其对接处剪下来，使其在三维世界展现出来。由于它首尾都是“空间”，并没有什么可以被撕裂的物质存在，自然就成了一块防御尹族招数的天然护盾。拳头打在盾牌上，最多只会溅起一阵强烈的闪光，然后再出来一些冗余的能量波，也都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于是乎，这两明明能用超能力徒手撕裂城市的男人，开始像中世纪武士决斗那样打起了近身战，并且还打得你来我往、有来有回……

        搏斗，一种近乎于原始的运动和厮杀方式。当人类进入现代化文明之后，火器逐渐取代了搏斗技术在战场上的价值，但不知怎么的，人们对于近身格斗的热情却是不减反增。即便是一个体重两百多斤的肥宅，也依旧无法抵挡住心中对于原始搏斗的渴求和热情，当他们在电影院看武打片时，也会尽力地摆动并不灵活的身躯，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和电影中的主人公一起过关斩将。

        有人对此无法理解，明明用枪更加方便，站在远处，扣动扳机，“砰”的一下就结束了。很轻松，没有痛苦，也不需要你出什么力气，只是轻轻扣一下扳机就行。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电影反派会在最后抛掉枪，跟主角来一场耗时耗力的肉搏战呢？他们不累吗？

        ……

        答案，不言而喻。

        在和叶鹰战斗时，尹族的格斗风格显得轻且飘；而到了和卡拉一决胜负的时候，却又变得重且沉，他挥臂硬直、势大力沉，好像一尊定点输出的巨型炮台。此时的他就像西洋拳术中的那类“重炮拳击手”，他们往往就只练习几种固定的招式，诸如右勾拳、上勾拳之类的。虽然他们的格斗技巧不那么丰富，但只要在搏斗的过程中抓住机会，用出苦练已久的杀招，就如一枚冲撞而来的巨炮炮弹。轻则伤筋断骨，重则下颚碎裂。

        二人在一条直线上打得有条不紊，约莫拆挡了十几个来回，火光四溅，如同闷雷一般的响声不绝于耳。

        “就是现在了！”尹族突然像热血动漫里的男主角一般大喝一声，将身前的空气压缩成一个小点，再瞬间释放出来，形成了一种了不得的炸弹效应。但见一道带着焰尾的光束从手套中喷射而出，携带着惊人而又可怖的能量，宛若毒蛇的信子那样缠绕上了卡拉的手臂。当然，这种程度的攻击是不可能伤到他的，尹族只是借着这一下子让他措手不及，顺便把自己的身体推开了而已。

        借着强大的反冲力，尹族在半空中飞行了约莫有十来米的距离，一个大鹏展翅，安稳落地。他没有浪费一秒钟的时间，落地之后，立马将手套对准了那边的卡拉，怒喝一声，心念再动，将红宝石的力量以一个前所未有的高速率驱动起来。猩红色的念力海在这一瞬间喷薄而出，红色的涟漪更是遍布了卡拉的全身，上下浮动着，将他的整个身体都包裹在其中。尹族的身边浮现出接连不断的红色光芒，好像天下所有的红色色彩都在这一刻被他给用掉了似的。

        尹族点出的右手微微地颤抖着，他牙关紧咬、青筋暴出，俨然是一幅用力过度、即将要崩溃的样子。但反观卡拉，却是气定神闲、轻松自在，好像根本就没把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当回事儿。他也感受到了来自红魔的巨大念力——尹族希望借着这股方向向上的力量，把自己像甩链球一样甩到大气层上去，就像自己刚刚对他做的那样。卡拉的身体有一部分是能量构成的，比看上去还要轻，通过念力让他飞上天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他就是不在乎。

        “呵呵呵，人类，看来我刚才那招对你的启发很大啊。”在红色念力的锁定之下，卡拉依旧是行动自如，无比轻松地往前踏了一步，却将脚下的大地踩出力量一道道震慑人心的龟裂纹——此刻他身上背负着巨大的念力，稍加换算，基本相当于背负着一座大山在走路，“你是想把我推到外太空去吧？这个作战计划本身没有错，现在的我，在没有空气的宇宙中也是活不下去的。无氧、超低温、压力失衡、辐射……真空的环境对我来说具有相当有的威胁性。或许当我找到蓝色的信息宝石之后，我才可以真正获得‘在宇宙中行动自如’的能力，而非像现在这样，靠着空间宝石的力量在星系和星系之间进行远程迁徙吧。”

        看的出来，这会儿卡拉觉得自己已是稳操胜券，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然而这个计划却在第一步就失败了……呵呵呵，人类，这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他摇了摇戴在脑袋上的镜子面具，无奈地说道，“看到我身后那件飘逸的大黑袍了吗？它就是黑色宝石，象征着罪恶。每当我来到一个新文明的时候，它就会根据这个文明总体的罪恶情况而调整自己的长度……换言之，你现在看到的它，就是人类这个种族罪恶的化身，正是它的质量让你无法举起我！嘿嘿嘿，人类，我知道红魔宝石赋予了你足以将大陆架举起来的力量，但现在，你却被人类的‘罪’弄得这么狼狈……”

        “这不可能！人类，人类怎么会有这么多罪恶……”尹族从牙缝中挤出来这样一句话，又使出吃奶的力气，加大了手中的力道。但不管他怎么出力，红魔之力落在卡拉身上，都如海浪拂礁石，虽说声势浩大，却什么用都没有。

        “其实人类并不止你们一种哦，你们这支叫做智人。其他的还有尼安德特人、霍比特人、佛洛勒斯人……但最后，整个地球上就只剩下智人，其他人种都消失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去哪儿了呢？”卡拉冷冷地回道，“答案是……为了争夺万物之灵的宝座，智人有组织、有规模地将他们全都屠杀掉了。物种大灭绝最频繁的时候反倒不是现代，而恰巧是智人崛起的那段时间。他们从白岭海峡到了美洲，同样有组织地灭绝了许多大型原始动物，无限制地向自然索取……”

        “这样凶暴的种族在宇宙中很少，就算是我，也没有见过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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