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与神为敌

“……不是这样的！”阿九不愧是敢自称史上最强功能性女仆的人，心志的坚韧程度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想象，不过几分钟，便已经从恍然若失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瞳孔中也再度有了焦距，“万事万物都有着其发展的规律，我也一样……那个过去的我，那个因为兄长逝去而疯狂的我……早已经选择了改过自新！你的指摘根本毫无道理！”

        看都出来她是真的不高兴了，这次连敬语都没用法……

        卡拉被她怼了一句，不怒反笑，阴冷地质问道，“那你怎么没进监狱呢？地球的法律宽松到可以容忍一个将九十八个同胞做成菜的疯子在社会上好端端地生存下去，还能穿着如此豪华的装束，拿着一个月一万二的高薪收入吗？”

        他的这句话，宛如一柄巨锤，彻彻底底地砸中了阿九的心口，让她脸色一黑，双目低垂下来，再无言可说。是啊，说什么呢？人她也吃过了，事儿她也犯过了，甚至还有几个“猎物”是他国军界、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她给放空血液，顺便挖了肾，炒成了一碗葱油腰花。当然还有被挖了心的，阿九便别出心裁地将它们做成了类似串烤鸡心的食物，就着孜然粉和胡椒粉，站在大街上一串一串儿地给吃掉了。

        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不断有人从她身边快步行过，但最多也只是因为碳烤人心的香味而回头侧目，并没有人能意识到阿九在做什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吃人，就像一个屠夫在羊圈里涮羊肉火锅一样，看着人们丝毫不知大难临头的麻木神色，仍管自己急匆匆地赶路，阿九会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快感。

        这要是把她的罪行全给抖出去，够上六次海牙法庭，最后得出来的结果绝对还是先毙后审都不冤枉的那种……

        但她没有，没有为自己的罪行付出过一点点代价。所谓的“救赎”、“改变”，也不过只是一出自己感动自己的内心戏码而已。甭管阿九本人演的多投入，也无法回避一个根本的事实——她借着自身强大的超能力，轻易就逃脱了法律的制裁。而其对过去罪行的全部补偿，便只是几句不痛不痒的忏悔罢了。

        这，或许也是一种对现实的微妙模拟。

        强大的人毫不费力便可以毁掉弱小的人苦心经营的一切，而弱势的一方，即便竭尽全力，往往也无法对强者造成半点伤害，还有可能会赔的血本无归。放在社会中，这样的例子也有很多，诸如奴隶主与奴隶、资本家与工人、老诉棍与法盲……而当阿九被放到“强者”位置上时，弱者就可以是国际秩序、经济稳定、边缘战争，电子商贸等等。如果她愿意的话，凭借多种超能力之间的精妙搭配，在半天之内摧毁地球上的所有超级大国也不是不可能。（阿九还具有远程遥控核武器的能力，但她总不能为了对付卡拉，就把全世界的核弹都往这座城市上砸是不是……）

        那么，问题就来了……

        ————

        “相信你内心深处也已经意识到了……在这场战斗中，你才是邪恶的大反派，而我，则是为了打倒你这个食人魔而奋战的男主角！”卡拉猛地一握拳，身边浮着的六颗宝石皆是感应到了主人心中的汹汹战意，瞬间亮堂起来，爆发出一阵类似音叉被敲响时的共鸣声，更是将卡拉衬托得宛若天神下凡，光芒万丈，“反派，接受你必将要失败的命运吧！”

        六盏大灯中，唯有橙色的光芒一路飙升，甚至在顷刻之间便盖住了其余的宝石，达到了第二个太阳的水平。卡拉大吼了一声，将攥紧的右拳高举过头，使得橙光和他的拳头几乎重叠在了一起，看上去颇有种宗教画面的意思。

        一呼一吸之间，他便骤然伏身，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脚下。

        “轰————————————！！！！”

        这一击，天塌地陷、山河破碎。

        橙色的光芒以他为圆心，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很快就以鲸吞之势吞没了视野之中能看见的所有事物。待到光芒散去，卡拉已是赫然漂浮在空中，倒背双臂，身边的青色宝石微微闪烁着——很明显，他是通过操纵引力来达到这一效果的。

        脚下，是一个半径三百米的巨坑，深不见底，四周的建筑群落更是被抹得一干二净，连半点残骸都没看见，如此广大的一片区域就像一个被挖了一勺子的冰淇淋球一样，忽然就不见了。“隆隆”的巨响声从地底传来，那是地壳结构突然发生巨变之后，土壤互相挤压的声音。

        卡拉这一招说来倒也不神秘——从物理学那奇诡的角度来看，世间所有的“实体”都是空间，是空间以不同曲率叠起来的宏观表现。比如我们喝水，其实就是把一片空间倒进了另一片空间。换个比喻，空间本身就像一张巨大的塑料薄膜，而万物就是薄膜上面厚薄不一的褶皱，决定褶皱本身的东西，我们将其称之为“信息”。也就是说，正是因为携带的信息不同，人才是人，石头才是石头，一般石头是不会变成人的，老孙那样的例外毕竟是少数……

        而现在，卡拉利用空间宝石的力量，摊平了这张膜。三百米之内，一切都变成了相同的样子——即完全空无。面对这样惊世骇俗的一招，物质世界的大多数防御措施都将变得形同虚设，它甚至会使“防御”本身都变成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眼见着橙光渐渐散去，浮在空中的阿九才敢撤去她身边那层正圆形的防护力场，望着下方那个深不见底的黑色坑洞，她心里也有些没底。单纯的黑色从大洞深处透出来，宛如一张咧开的巨口，正一点一点吞噬着与它对视者的勇气。方才她和卡拉借以立足的公路已经被摧毁得连渣滓都不剩了，眼下，二人皆是凭着各自的神通漂浮在天上，相隔大约一百来米，就这么默默地对峙着。但很明显，单从气势上看，卡拉已经稳稳地压了阿九一大截。

        这也很正常……阿九姑娘的前十多年都呆在地球上，面对的敌人也都是孱弱不堪的凡人。在大多数情况下，她只用几种超能力就能把敌人灭的溃不成军，都无需用尽全力。倒不如说，全副披挂对她来说是一种相当难得的事，以至于当她真正需要这么做的时候，反而没有了相应的经验，处处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而反观卡拉……货真价实的宇宙神，还是从某个蛮荒文明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所经历过的战斗大大小小加起来也该是五位数。要是换了本别的小说，像他这么励志的人物一般都是男主角……

        “虽说你是汉尼拔，但你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真的，和四世相比，简直差太多了……”卡拉并没有刻意将声音抬得多高，对他们这种“超人”而言，隔着一百米的距离照样可以听清楚对面在说什么，“不过这样也好……你们汉尼拔一族就像是宇宙的癌症，趁你还在积蓄力量的时候……”

        他双臂一震，但见靛青色的引力宝石也绽放出一道刺目的炫光，与橙光相互融合，最后竟然形成了一颗直径两米的光球！它的内部是一个运动着的青色“光谱”系统，青光分化为六颗光珠，模拟着电子绕着原子核运动时的景象，似乎正在通过这个象征性的过程获得某种巨大的力量。青光之外，一个封闭的橙色光环将其团团围住，形成了光球橙色的外壳。卡拉利用他的能力，创造出了一个封闭的“内向坍塌引力场”，而为了使这个立场得以存在于现实世界中，他又在其外层叠加了一个封闭的空间环，让它与三维时空暂时隔绝开来。

        “将你彻底毁灭掉！”

        言罢，卡拉振臂一挥，光球便呼啸着向他上方的阿九飞去。橙色与青色的电光交相辉映，一股莫名恐怖的气息从中传来——阿九能感觉到，这招如果落在现实世界中，绝对可以像粉碎机碎纸一样轻松抹掉大半个亚洲板块。她也不敢怠慢，在半空中盘起双腿，舌顶上颚，稳固心境，就在这三秒钟都不到的时差里，阿九的双掌之中也孕育出一道亮堂的青光。同卡拉抛过来的光球相比，那道青光显得莫名微不足道，但卡拉还是眼尖地注意到了它。

        下一刻，阿九忽然睁开双目，娇喝一声，双掌并出，正面迎上了袭至眼前的“引力塌缩炮”。

        一道能从生理上晃瞎人眼的光环从中炸开，极光之后，原先那致命的攻击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漫天飘舞的肥皂泡。做完这一击不可思议的操作后，阿九的身体随之重重一颤，像是挨了一记重拳般后退了三四米，脸上也露出了无比痛苦的神色。鲜血从她的眼睛、耳蜗中不断滴落，在空中连成一条猩红色的血珠

        她身后的镜面世界，却是再也承受不住此等巨力，突兀地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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