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人与神的闲话
安吉振兴中学。上午九点半。
左算右算，离正式高考的时间都不多了，孩子们自然也进入了无比紧张的冲击阶段。这段时间也是整个年级最为高压的时候，至少在十班，像什么手机之类的娱乐方式都已经被早早地扼杀在摇篮里了。但凡是还把自己未来当回事儿的，都老老实实地将手机交了上去，发誓和电子游戏暂时分离一段时间，以此来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当然也有不少人去尝试提前招生的，但遗憾的是……大部分都是无功而返、铩羽而归，什么都没捞着，全当玩儿去了。
物理高考在两个礼拜之前就结束了，不出所料的是，这群孩子的成绩都很糟糕，甚至都没第一次考的好。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大限将至，他们得把重心放在语数英三门大课上，哪还有那么多时间来备战物理呢？仓促上阵，能考出什么好成绩来就见鬼了……
学校上空一片愁云惨淡、静谧无声，整座校园就像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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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族斜着趴在桌子上，将一叠书全都叠成塔状，将桌子的四角都给框起来，遮蔽住老师的视线。他是班里少数这个点儿还没有交手机的人，这会儿正是自习课，别人都埋着头在那儿写作业呢，他就趴在桌上玩手机。挡也挡得漫不经心，俨然是不把过来巡查的值日老师当回事儿……他好就好在自己玩自己的，不发出声音来影响别人。反正这家伙活了有三千多岁了，积累下来的知识量多的吓人，甭说是高考，你就是让他直接去参加研究生的论文答辩都没什么大问题。话头又拗回来，甭说是论文答辩，就是现在让他去某个大学现场讲课，估计准备准备也能行……
当然了，此情此景落到别人眼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铃铃铃铃————！！！”
刺耳的电铃声响成一片，等它响完了之后，整间教室愣是没有一个人动一下。
在这种氛围之下，尹族更是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暗自想道：这会儿的高中生可真行……一坐能在位子上坐大半个上午，还一连就是好几天。我十年前还在教育局给高考生编过语文试卷呢，也没他们这么狠，一坐好几个钟头还不带喝水的……拜托稍微有个人说两句话，打破一下这种僵硬的氛围啊！现在不是下课嘛喂，宝贵的下课时间就只有十分钟啊，就算沉浸在数学的海洋里，马上就会用完的，连解一道大题的时间都不够啊！
本来虎妞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也实在是闲得慌才回来继续上学的。尹族又不需要高考，他来这儿纯粹就是为了陪闺女，顺便感受一下所谓的青春岁月是不是都跟电影里演的那么感人，那么逼真，那么令人难以忘怀。现在他想明白了，这些时光之所以美好，正是因为它们已经成为回忆了，真的再回到高考备战前那段时间，人在高压下紧张的要死，哪会有感怀青春的心情啊……
刷刷刷，笔走龙蛇、龙飞凤舞。
忍无可忍的尹族终于转过身，一把抢走了他同桌正在写的一张试卷，唠叨着说道，“您能停笔不写了吗？写三节课了，效率低下到无以复加，数学大题从第一题开始就全写错了啊！”
“嘿！你还给我！”张虎祥被夺了爱卷，像个大猩猩一样窜起来，随即他有意识到全班人都在学习，又把声音放低了一些，“你管我呢……这是一个男人的坚持，你不懂！”
“还坚持呢？就你这……哎呀算了吧，先别写了，陪我聊会天先，我都快被这儿的气氛给憋死了。”尹族极度夸张地摆了摆手，俨然已经快要被这种高压的氛围给逼疯了，得住个能说话的就行，“你那本中二的设定集呢？最近还有在写吗？”
“什么中二设定集？明明是我们宗教的信仰象征！”
“好好好，象征象征，亏你在百忙之中还就记着这个了……”尹族无奈地摊摊手，附和道，“这也算是你泄压的一大法宝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每用一次就得写的手酸。”
“哪儿还有功夫写啊……我可不像你那么聪明，光是语文数学的作业就够要了我的老命。最近是真的连几分钟都挤不出来了，上个厕所和吃个饭都得争分夺秒的。现在不仅连教条都很久没弄新的，连新人物的样子都快想不出来了，这充分说明了高度压力对艺术家的灵感压抑是多么的严重……”
“行了行了，捧你两句还当真了。”尹族半开玩笑地说道，“你那个教派……叫啥名儿啊？”
“我劝你还是别问他。”坐在两人背后的沈梦启幽幽地吐槽了一句，“那名字能把你雷得连去年年夜饭都吐出来。”
“哈哈哈，来不及了！”张虎祥很有自知之明地狂笑了一阵，瞪圆了眼睛，毫不避讳地高声说道，“宇宙霹雳飞天黄金蛇教。”
没有一个同学说话，也没有人笑，可能是大家都习惯了吧……
尹族只觉得寒毛直竖，浑身发冷，脸部控制微笑的肌肉好像也僵住了，只能尴尬地笑笑，说道，“我能不能再问一下，除了你后边这位哥们儿之外，还有多少人信你这教？”
“轻轻松松破十二位数。”张虎祥举起两根手指头，后来又发现不够，顺便把两只脚也给抬起来，一脸骄傲地说道，“这还是信众的数量，要是把不信教但是知道的人也加上，那可就更不得了……”
“您知道地球上一共就只有70多亿人嘛？”尹族不禁被他的脑洞所震撼了，甚至开始对他使用敬称，“这十二位数哪儿来的？”
“哼，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尹同学……我看你，仪表堂堂、英武不凡、含笑带春、不怒自威，好似一颗武曲星下凡，颇有几股二郎神君的气势。要不要……趁早也加入我们教派啊？每年年末，我们教派的信众们会把所有的信仰之力都汇聚到我身上，经过一个涤荡的过程之后，我再给他们输回去，淬炼身心，让他们的力量由内到外迸发出来，互惠互利啊！”
“哦，合着你就是个银行，发利率的。”尹族先是犀利地吐槽了一句，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等等……虎子，你刚刚说……你要在你们那个教派里扮演个什么角色？”
“请不要叫我虎子，贼难听……”张虎祥恨恨地说道，“当然是神了，我不当神还有什么意思？”
“嚯，你小子心够大的啊，人还没当够呢就想着当神了。”身为一个真正宇宙神的尹族不禁觉得这个处在中二期的孩子很有趣，脑袋里尽是些诡异的奇思妙想，反正比那些目光呆滞、死气沉沉的同龄人有趣多了，“我见过的中二病也不少，没几个跟你这样一上来就奔着当神来的。不考虑着先从教皇、护法、刺客之类难度低一点儿的职业开始干起？你知道当神有多辛苦吗？”
“嘿，辛苦什么啊，我跟你讲，我要是真的神，我就……”
“铃铃铃铃铃——————！！”
“我的天老爷，这道题还没写完！都赖你！”上课铃一响，张虎祥就跟那亏了九个亿的老板那样对着白卷追悔莫及，随即摆出一幅“你再怎么说话我都不理你了”的表情，接着埋头鼓捣题目了。
见状，尹族也不打扰他，让他接着做题去了。其实他暗中也给自己的同桌占过一卦，看面相，虽然是脸黑了一点儿，但也不像是穷命，才识也有点儿，就是比较水……总之大学应该是有的读的，但是要想读的有多好，那也纯熟是痴心妄想了。路都是人一步步走出来的，让他自个儿慢慢努力罢。
拉开手机，又是一条新闻吸引了尹族的注意。
为了追求更好的硬件、更高的游戏质量，堕幻公司在憋了一个多月之后突然来了个大动作——和九连环能源公司进行跨行业合作。虽说堕幻工作室也算是业界一霸的水平，但说到底也只是电竞工作室，没什么资金。此番合作，九连环公司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实验他们纳米材料的地儿，将神经覆盖式纳米科技应用到了虚拟现实游戏上，力求在生理机能的模仿这块儿给玩家精益求精的新体验。
现代的vr游戏，甭管是在场景制造还是实况模拟方面，都已经触碰到技术的穹顶了，再研究也折腾不出什么新花样来。眼下正是迫切地需要注入全新科技的时候，谁能在这方面占得头筹，谁就有权力引领未来几十年之内的行情发展。
“嚯~~~他们两个……倒是有点儿意思。”尹族看着新闻上摆着的那些花里胡哨的精神感应头盔，不禁小声阴笑道，“原本一个就够我烦心的了，现在凑到一起，对我的威胁会不会呈平方式上涨呢？”
再接着将屏幕往下拉，一张远景照片映入眼帘。
为了庆祝两家公司的首次合作，双方要于今日下午在杭城的吴山广场举办一个大型粉丝福利活动。只要有堕幻工作室公开账号（在注册账号时，公司后台就会对公民进行犯罪记录审查，如果你曾经有不良记录在案的话，根本连账号都注册不出来）的人都可以凭着账号入场，食用免费的酒水饮料和餐点。在活动的最后，所有登机在案的账号都会被集中起来抽奖，据说主办方准备了三百台尚未在市场发售的最新款精神链接头盔，款式炫酷，相当有纪念价值。活动的消息一发布，青年玩家们便纷纷叫苦、哀鸿遍野——他们这个点儿基本都得在学校呆着。
一场电子玩家的盛会即将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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