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豪赌

虽说这炎上号的体积挺大，但其动作不可谓不灵活。但见这台三米高的大玩意儿竟是在半空之中翻转腰身，拧起左拳，以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避开了尹族放出来的原子射线，一拳扪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咚”的一声，尹族的脑袋中了一拳，整个身体向后仰去，双眼一闭合，原子射线自然也是暂时中断了。墨笛趁此机会，先是用指令动作开启了安在右臂肘部位置的两个仿生喷气装置。但见两道淡蓝色的火焰从其肘部喷射而出，将整条右臂的冲击力往上拔了一个层次，性质就和武术中的技巧“寸拳”差不多。有了这一加持，墨笛更是扼制住内心的慌张，操纵机甲，在短暂的几秒钟之内将整个身体像弓弦那样拉开，以积蓄力量。

        抬肘。落拳。

        “轰————！！！”比沙包还大的拳头以一个堪比子弹的速度落在尹族的太阳穴上，将他整个人往下砸，在地面上弄出一个人形的大坑后，竟又很有弹性地往回弹了起来，并在地面上快速掠过，如蜻蜓点水一般偶尔碰几下地，快速滑向了战场的另一面，最终撞到了一辆稍微结实些的特警用车，才算堪堪停下来。

        尘嚣漫天，将尹族的身影暂时遮蔽起来。

        墨笛趁着这个难得的空隙，扫了一眼虚拟交互界面上呈现出来的种种信息，不禁两眼直跳，倒抽了一口冷气。总电量倒是消耗得不多，只要别老是用激光武器这种贼耗电的玩意儿，这台机甲就还能撑个一时半会儿的……但“可供更替组件”这一栏却是噌噌地往下掉，眼看着就要见底了。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本是设计成“用纳米技术来填补机甲损耗”的，刚刚为了挡原子射线，动用了大量纳米材料来形成合金盾牌，拆东墙补西墙，这总的纳米材料也就一下子被用光了……

        丹看出来墨笛的顾虑，请示道，“需要我开启省电模式吗？这样各种能量会下降得稍微慢一点……”

        “不行！对面可是尹族啊……现在的出力我还嫌不够高呢。”墨笛啧了一声，满是无奈地回道，“没办法了，这一台机甲肯定搞不定他，就当做试水好了……丹，你用远程连线，先把从革号的武器系统连上，以便随时加入战斗……”

        “轰————！！！”

        尘雾在瞬间被冲开一个大洞，但见尹族从中飞窜而出，整个身体横了过来，双臂平伸，姿势宛如重磅出击的超人。他的飞行速度似乎比刚才还快了几个档次，墨笛的雷达甚至都没来得及捕捉到他，机甲便遭到了重创，直直往后飞去！只不过这一次，尹族并非将他向一直后顶，而是猛地一拐，笔直地朝着天空飞，直冲云霄！他的大红披风在风中不断地招摇着，宛若一面神明降下的大旗。此刻，这个半神正在以一种直观而又粗暴地方式摧毁着所有人的世界观——飞行！是的，就是飞行。一个看似人形的生物，不借助任何工具，没有任何技巧，只是简简单单地在地面上滑翔一阵，然后拐一个弯，便能举着几吨重的钢铁笔直朝天空飞去，这不是神话是什么？！

        不管在哪个时代，人类从未放弃过对天空的追求，只不过不同的时代背景下追寻的方式不同而已。虽说现代人可以通过乘坐飞机来模拟天使的感觉，但那说到底也是在一个封闭的机舱中，四面八方都是平稳的，很难有什么“飞行”的体验。或许在某些旅游景点（多是海边）会有“以摩托艇来带动滑翔伞”的付费体验项目，在那种情况下，游人虽然体验到了肉身上天的快感，但那说到底也是海上面的游艇在带你飞，是有一个高度极限的。那根绳子始终牵着滑翔伞，相对的，你和真正的天空之间就始终差着这么一点点距离。

        你伸手，触向那一片蔚蓝，最终却只能抓到一把虚无。

        而今……看看那个披着红袍的人。他不过轻轻一踮脚便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桎梏，以人类永远无法达到的姿态向天空进发，这是何等令人妒忌的光景！

        ……

        墨笛可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宗教上的问题，对于他来说，尹族的威胁是相当直接的。两人此刻的飞行速度已经达到了三马赫，阵阵刺耳的音爆被甩在身后，就算隔着一层钢甲依然可以传进墨笛的耳中。机甲正在和大气激烈的摩擦着，巨大的热能使得其外层沐浴上了一层烧铁一般明亮的火光，如同一颗正在向天上飞去的诡异流星，倒也不负“炎上”之名。“嘎吱嘎吱”的响声几乎传遍了机甲的每一处地方，机体各部分的损耗更是快的惊人，短短几秒钟，墨笛已经快要被弹出来的红色警报给淹没了……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你把一台已经拼装好的高达模型放进一个鞋盒里，盖好盖子，然后使劲摇晃。只要你的力气够大，盒子本身够结实，那么等你摇五分钟后再打开看，高达肯定已经碎成一堆零件了……

        炎上号的飞行极限是一马赫，因此，在设计时墨笛就从未考虑过这种“被强制飞行”的情况，各种材料的耐热性都不足以支撑它完成三马赫的飞行！此刻热能从各个缝隙中渗透进来，光是冷却剂已经不够使了，丹只能把纳米材料也用上，在装甲外层形成一层“隔热涂料”，然后撑个十几秒钟就会被大气阻力全部灼烧殆尽，再抽纳米材料，再被烧掉，再抽，再烧……循环往复，纳米材料就这么逐渐被消耗一空。

        “再这样下去，他什么都不用做，我们自己就会完蛋了啊！”虽然丹名义上是人工智能，但实际上只是把人类的灵魂转化成电子形式而已，完全做不到绝对冷静，这会儿已经开始慌慌张张地咋呼起来了，“要是他能一直飞到太空该怎么办？炎上号没有制氧功能，现在又不可能紧急脱出……你最后会因为缺氧而死的！”

        “……看到那边那栋大楼了吗？”墨笛沉稳的语气顿时让丹安心了不少，“快速扫描一下，这栋在建工程里有没有生命迹象？”

        在二人左前方约莫两百米处，有一栋仍在建设中的高楼，十八层楼，远离居民区，疑似是一处办公用宅。看样子应该是刚刚建好，脚手架尚未拆除，有些地方还蒙着一层绿色的布。丹收到指令，快速地扫描了一下大楼内部，又以一个非常古怪的语气说道，“这是隶属于九连环新能源开发公司下面的一栋办公管理大楼，负责进行总部各类实验的仿真数据模拟。这是两年前的工程，现在楼层大体已经建造好了，基础设施还没有开始搬进来，里面也没有人。”

        “很好……”墨笛苦笑道，“至少砸的是自己家的东西，不用向谁请示了。”

        “轰————！！！”

        但见半空之中，炎上号突然发力，一下子开启了身后所有的氮气喷水口。从远处看来，它好似全身都在冒火一般，硬生生改变了尹族飞行的轨道，将其整个儿拽过来，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连带着尹族一并向着那空无一人的大楼坠去。不多时，只听见“咚——！”的一声巨响，其声大若晴天霹雳一般，炎上号和尹族双双撞碎了一堵水泥墙，跌入室内，好一阵翻滚！

        尹族的飞行速度是三马赫，也就是三倍音速，虽然墨笛完全无法理解他是怎么飞起来的，但反正事实摆在那里，就是能飞！那么相对的，想要从这三马赫的高速运动中抽出身来，并且反过来改变尹族的运动轨迹……需要一大笔额外的能量。墨笛所有机甲的能量均来源于它们胸口安置的高比率压缩太阳能源电池，也就是说，这些大家伙都是耗电的。它们不可能像斯塔克那样仗着“方舟反应堆”提供无限能源，只要在动、在飞、在跑，在战斗，炎上号的电量就会掉，而且很快就会掉到底。

        当然了……电池本身是可以更换的，并非那种“一台机甲只能用一次”的古板设定。

        唯一可能的方法便是氮气喷射，只要将储存着的氮气一下子全部用掉，便可以在短时间内爆发出相当可观的速度，摆脱尹族的力道，同时还能将他一并拽入这层建筑中。这种操作对喷射口和氮气阀的伤害也相当大，但此时已经别无他法，墨笛只得剑走偏锋，命令丹将所有的氮气全都用在了这一次变道上。

        结果是，他成功了，暂时的。

        代价是……由于氮气耗尽，炎上号的机动能力大大降低。仿生部分被破坏，飞行的功能更是被封印得无比彻底。虽然氮气阀也可以从空气中提纯加工氮气，但那个过程实在太慢了，约等于没有……换言之，接下来的战斗中，只要尹族把炎上号从大楼上推下去，墨笛是一点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等着自己活活摔死！

        是死是活，是成是败……赌一把吧！自己的岁数并不比尹族小，一路上风风雨雨，大大小小的赌局少说也有万来把，墨家的巨子又曾输过谁？

        “开启物质裂解光束！能量泉一次充能！”丹在他的耳边大声报告着。

        “能量泉二次充能！”

        墨笛将炎上号的右臂缓缓抬起，掌心朝外，一抹红色的光芒在其中酝酿着，几欲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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