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此去何期

“是不能轻敌……到了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没打算瞒你了，早在一百多年前，我也和尹族交过手。那时候我还不会用魔法，对各种力量体系也不熟悉，就这么两眼一抹黑地和他打，结果每次都输的很惨。”貘?悻悻地说道，“眼下他这种状态是我从来没见到过的，身体素质强的一塌糊涂……要想解决掉他，普通的物理攻击行不通，一般的魔法估计也没什么效果。”

        “‘一般’的魔法？”墨笛很机智地抓住了貘?话中的重点，“也就是说，只要是特殊的魔法，还是可能打败他的？”

        “不清楚……但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貘?稍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随即便用左手背轻轻撞了一下右手背，一声轻响，两个弧形的火花法阵忽然在他的双手上绽放开，宛若黑夜之中的两团礼花，“我的必杀技声势比较浩大，准备的时间又长……他肯定会发觉的。因此在我施法的时候，你们得想办法帮我拖时间，最好能和尹族有来有回地打一会儿，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那是自然。”叶鹰淡淡答应了一声，也没再多问什么，仿佛这天生就是自己分内之事一般。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楼顶的边缘走去，狂风吹乱了那一头娟秀的黑发，竟让少年颓然的背影之中透出了一股冲天豪气。墨笛看在眼里，竟是将他的身影和记忆中的荆轲重叠在了一起——明知前路难行，却依旧没有半句怨言，只管自己独自背负着一切。

        在叶鹰那死气沉沉的眼神中，蕴藏着一股从死神手中换来的大气魄、大毅力。

        “等等，你会飞吗？”貘?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看叶鹰那个上楼方式就知道，他肯定是不会飞的，“和尹族那样的家伙对战，飞行的技能是必不可少的啊。”

        说罢，他空出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但见一道紫蓝色的火焰从其指尖窜出，在叶鹰周身绕了一圈，最终在他的背上停滞下来，化作夏日花火一般的形式，隐隐能看出一幅精灵翅膀的形状。与此同时，叶鹰只觉得周身一轻，好像在那一瞬间自己彻底摆脱了地球的重力，只需要轻轻一踮脚，就能朝着无垠的太空飞去。他有些惊讶地看向背后这对由花火组成的魔法翅膀，赞叹道，“魔法还真是方便啊，仅仅一个响指，就能做到这种事情……”

        “是我修炼的魔法比较奇怪啦，连吟唱和念咒都是能省就省，所以你才会产生这种‘魔法便利又好用’的错觉……行了，关于魔法的知识，等着一仗打完之后我还可以慢慢给你科普！我要开始施法了，务必要护我周全！”

        吩咐完之后，貘?忽然将手中两个弧形的法阵向身后重重一拍！只见一片火花炫目，五颜六色的光芒从那两个圆弧之中迸射出来，并开始在空中凝结出许多诡异的咒文。而貘?呢，则是将双腿盘起来，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之中，双手叠印，拇指相扣，双目微闭，散发出一种状若菩提的大慈悲气场。色泽各异的流光从他的周身浮现出来，并最终形成各式各样的玄奥图案，又逐一消失。貘?被包裹在其中，周身透着一股莫名的威仪感，好似一尊金刚菩萨。反正你要是这时候说他是妖怪，估计反倒是没人信了……

        从这种类繁多的图案之中，墨笛依稀辨别出了些许道家老聃的手笔，辅之以些许西方的魔法种类——诸如降神术、召唤魔法、光明咒、白魔法等等。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墨笛已然可以确认一件事：教会貘?魔法的人必然是一个大家中的大家，很有可能是那种在历史上从未出过面的高人。无需吟唱、无需念咒，仅仅只是通过冥想来发动魔法，而且还混杂了诸多种完全不兼容的体系，能运行起来简直就是个奇迹啊！

        这里说明一下，小丑的魔法系统，和尹族完全是大相径庭的。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尹族的魔法就好比是一桌分类明确的满汉全席，席间什么菜都有。山禽归山禽，走兽归走兽，海鲜归海鲜，分门别类地放在那儿，绝对不会弄混。他想吃哪一个，就得认真地区分出那种菜的分类，再动筷子去夹。而小丑呢……他的魔法体系就好比一锅银河超新星乱炖，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上走的，什么都炖在同一个锅子里，而且味道也还能让人接受。唯一的缺点便是……它的卖相就肯定不如满汉全席好看了。

        秩序与混沌的对立，由此亦可窥见冰山一角。

        ————

        “……”感应到了近在咫尺的魔法元素波动，尹族转过头去，愣愣地盯着对面楼顶上浮在空中的貘?。虽说自主意识没有了，但神明的本能还在，仅凭着几秒钟不到的感应，尹族已经完全解析出了貘?的法术构造，从而得以确定他在整什么幺蛾子：他是想发动一种名叫“潘多斯之盒”的魔法，改变此处的地形，将自己困在一个封闭的立方体空间之中。

        何等可笑。

        当初尹族和天煞对战时，双方的力量都没有完全释放出来，他才会使用这种本质上不痛不痒的空间魔法。而现在？现在的尹族又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小的折叠空间困住？只消用尽全力，往潘多斯之盒的壁垒上重击两拳，估计整个魔法结构就会受不住力而崩溃掉吧……

        尹族无比轻蔑地撇了撇嘴角，正当他想做点儿什么的时候，天空之中却突然传来一阵骇人的音爆声。一个矫健的黑影如子弹一般穿透层层云雾，只于云层和天空的交接处透出几缕高速摩擦产生的亮光，在半空之中剪开一道明显的痕迹。最终，他以一个近乎三十度的锐角反折而下，笔直地朝着尹族的方向坠来！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黑影刻意没有收力，径直地坠在了楼顶的另一边，登时卷起一股弥漫不已的黑色烟尘。

        尹族冷着脸被烟尘吞没了。

        ……

        “嗡——嗡——”

        由火花构成的魔法翅膀在烟尘之中轻轻地鸣叫着，宛若两盏明亮的灯火。

        “别来无恙啊，尹族。”叶鹰在烟尘之中缓缓地站起，眸子里两团绛紫色的邪火在黑暗中透着分明的妖气，再加上一件黑色的卫衣，使他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从地狱归来的怨鬼一般，“所以，我们又回到这样的情况了……还记得吗？我两之间所有的孽缘就是这么开始的——我遵从内心的意见，试图阻止你，但最后受到制裁的却是我自己。

        过去……很多时候我都想不通，我觉得这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明明我是对的，你是错的，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帮着你呢？”

        尹族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但现在好了，我看开了。正义邪恶什么的其实根本无所谓，因为死亡才是所有人的敌人。每个人都会死的……在死掉之前，在世间贯彻自己的意志就好了，没必要去在意正义或是邪恶的阵营分别。”言及此处，叶鹰终于缓缓地拉开了双腿，身体下倾，俨然是进入了备战状态，“正因如此，我又出现在你面前了。”

        ……

        “轰——————！！！！”

        一阵巨响声从楼顶传出，转瞬之间，喧嚣的尘雾便已经散至几百米开外卷起一股不大不小的风暴。大楼的边缘一角好似被陨落的流星重重撞了一击似的，瞬间崩裂开来，质量稍微轻一些的脚手架直接从固定装置上飞了出去，飞石更是散落如斗，甚至连整座城市都在因此颤抖着！而在另一栋大楼的楼顶上，貘?仍是双目微闭着在做法，唯有墨笛眯着眼睛，企图从这力拔山河的一击余威之中看出点儿什么别的信息。奈何人类的视野是有限的，纵然墨笛拥有苟活千年的神奇体质，却依旧无法用肉眼看穿这层厚重的烟雾，他就是把眼睛瞪瞎了也没用……

        好在，不多时，红披肩的一角便从滚滚黑烟之中现出形来。

        尹族？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儿狼狈啊？

        下一刻，叶鹰的身影如利箭一般从烟尘之中射出，其强大的势能甚至直接在其中穿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来——这样恐怖的速度是墨笛始料未及的。二人像对战的陀螺一般在半空之中猛地撞在一起，但这个过程仅仅只持续了几秒钟，便以叶鹰结结实实地一拳打在尹族的脸上告终。这一拳可谓是天崩地裂，其余威从旁溢出，形成了一股声势浩大的冲击波，穿过二人，硬是将周围建筑物中所有的玻璃制品都在这一瞬间给震碎了。无数亮晶晶的碎玻璃从空中散落，发着星星点点宛若萤火的光芒，宛若一场别开生面的大雨。

        “轰——————！！！”

        迟来的音爆在此刻才被人听到，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尹族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带着残影的直线，被叶鹰像打网球一样从半空中生生击落，以卫星坠地的速度砸向了下方的马路。柏油制成的路面又怎么受得住此等摧残，不过一呼一吸之间，便被下坠的尹族拦腰截断，崩裂出一个硕大的坑洞，还往外冒着阵阵青烟，惨烈的仿佛外星人入侵现场……

        叶鹰在空中翻了个身，直接无视了这十来米高的距离，无比优雅地落回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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