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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阴影(下)


奥森丢下飞鱼之后,他便直接去了西北城区的酒馆,那里是佣兵与卫兵最常去的酒馆,常常通宵营业,飞鱼在来到金瀑城之后便常去那里,但最近一个周都没有时间去那里,公会里的事务多得让他抽不开身,而且大多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指示或任务。

        在游戏里喝酒?飞鱼在刚来《亚当》时对此嗤之以鼻,他觉得这不过是跟过家家差不多的“游戏方式”。

        但在经历过几次厮杀,丢了几次“命”之后,飞鱼便渐渐地喜欢上了酒馆,在这里有现实的酒吧里所不能体会到的感觉。厮杀、寒冷、痛苦、战争,甚至是饥饿,这些糟糕的东西都是游戏的一部分,飞鱼甚至几度怀疑这是否真的能算得上是游戏,也开始明白为什么《亚当》能引起的争议与剧烈的社会反响。但这些东西在酒馆里都消失了,飞鱼端起酒杯时觉得自己也就像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他曾这么跟同学说过,但对方却只是哈哈大笑,不屑一顾。

        这种感觉,真的不是“游戏”所能带来的,这是另一种人生。飞鱼暗自想,他不会将这个想到告诉别人,他不能容忍别人嘲笑他的想法。

        飞鱼抬头来到酒馆门口时,太阳已经开始西落,东方的天空开始暗了下来。朝起西落,这和现实有什么区别?飞鱼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走近了酒馆,这家酒馆的门口位于一个比较偏的位置,正对面是一栋富人的家宅的高墙,这里应该只是个僻静的小酒馆,但也正因为这种氛围吸引了大量的玩家来这里,渐渐的连那些卫兵npc也狐疑的跟着玩家来到了这里,以为这里的酒要比别处的更好,所以才这么吸引这些佣兵。

        此刻有一辆马车停在酒馆门外,飞鱼皱了皱眉头,从旁边走了过去,两个外套鹿皮衫,头戴着兜帽、脸上不修边幅的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是什么任务吗?飞鱼不禁想到,看这些人的打扮就知道是本地的流氓,这些家伙偶尔会与佣兵爆发冲突,这种冲突往往都会见血,除了对方有预谋的袭击之外,一般来说都是佣兵赢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了。飞鱼这么想着从他们的旁边走了过去,走进了酒馆。此刻酒馆里只有很少的几个人,飞鱼皱了皱眉头,铁链骑士团的人大都被叫回去开会发布任务了,像飞鱼这种新人一般都是被排挤在外的,但飞鱼觉得无所谓了,他有时间慢慢融入进这个公会的。

        “老板,来一杯蜜酒。”飞鱼将两枚铜板放到了店老板的柜台上,老板便拿出了一个大酒杯给他倒上了满满一杯蜜酒。自从去了北境回来之后,飞鱼便喜欢上了蜜酒的味道。

        飞鱼端着酒杯找了靠近火炉的一个位置坐下了,从北境回来之后他便觉得自己开始异常的怕冷了,只有坐在火炉旁才让他能忘记北方的雪与寒冷。飞鱼抿了一口酒,酒馆的楼上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飞鱼皱了皱眉头,周围其他几个喝酒的人也都察觉到了异样,但是他们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喝着酒,或者低声交谈着什么,甚至有个酒鬼早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飞鱼自然也没有理会,他早在前几个角色的时候就知道多管闲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他还为此“死”过,虽然不是真的死,但也让他长了记性了。一边想到,他一边喝了一口酒,甘甜的蜜酒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这是飞鱼第一次正式加入公会,让他有些忐忑不安,这是他来《亚当》这么久之后头一次有这种感受。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是——或者说“曾经是”——公国的间谍的话,我一定死定了,飞鱼忧郁的想到,无论是哪个阵营,对待叛徒与间谍的方法都是一样残忍与冷酷的。

        早知道就不听从那家伙的怂恿了。飞鱼又灌了一口酒,那个家伙自然就是“月黑”了,他是飞鱼的大学学长,虽然两人往来很少,但当月黑找上飞鱼说想要他帮忙的时候,飞鱼还是爽快的答应了——即为了卖学长一个人情,又为了他所说的报酬。

        但事后飞鱼便后悔了,当他看着柏高德被杀掉的时候——飞鱼对那家伙印象还不错,他邀请他一起去执行任务的时候,飞鱼还稍微有些惊喜。一路上两人交谈得还不错,柏高德是个老练的玩家,为人也很不错,当知道飞鱼算得上是年轻的玩家之后便对他照顾有加。直到他们在老乌肯村遭遇了公国的部队。

        飞鱼回想起那场屠杀就让他打了个寒颤,要不是月黑认出了他,他当时便死在了那个手握大剑身穿铁甲的家伙手里了。“这是我的朋友,”月黑给他的“朋友们”介绍到,“多亏了他我才能进行这次的计划。”不少人冲他打了招呼,但大部分人都只是冷漠的看着他,那时候飞鱼便意识到了,没人喜欢叛徒,即便他是为了自己这一方而做出的这一种举动也一样,叛徒永远是叛徒。

        这不是飞鱼想要的,这不是游戏。从那之后他便带上了学长给的“报酬”直接离开了北境,然后来到了金瀑城。是奥森带飞鱼进入的铁链骑士团,即便是飞鱼这种人也是听说过“拿轮镇的英雄”这个名号的,飞鱼正是因为一年前的“死战”才想要来到《亚当》的,每一个男孩都有上战场厮杀的梦想,飞鱼正是为了这个而来,但他到来后发现自己所理解的战争实在是太过于肤浅了。

        一边想着那个破碎的孩童梦,飞鱼便苦笑着又喝了一口酒。这时楼上的吵闹声愈演愈烈了。飞鱼望向了楼梯口,几个同样穿着鹿皮衫的流氓从楼上下来了,其中一个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没有在挣扎,但拥有“侦察”技能的飞鱼能够注意到那个女孩儿正在瑟瑟发抖,她的脸庞也非常苍白。一个女人跟在抱着女孩儿的那个男人身后,她眼眶红肿,脸上还有泪痕,但她咬着嘴唇,一副憔悴的模样。在她的身后还跟了一个男人。

        那个女人有些眼熟,飞鱼皱着眉想到,他对于人脸的记忆一向很深刻,但此刻他却想不起那个女人是谁。

        飞鱼注视着那伙人,那伙人也警觉地瞪着酒馆里的其他人,有两个一伙的佣兵停止了交谈,其中一个摸向了自己的剑柄,但被他的同伴所阻止;酒鬼仍旧呼呼大睡,酒馆老板也冷漠的看着他们,其他与飞鱼一样的玩家都只是好奇的看着。

        飞鱼看向了那个女孩,她的眼睛无神的半睁着。这时飞鱼才注意到,这个女孩是一个瞎子。盲眼的少女,飞鱼忽然想起了那个从商人那里听来的关于北境的消息:盲眼的圣女被佣兵拐走了。

        他们是什么人?飞鱼忽然好奇了起来。

        就在飞鱼思索间,忽然发生了一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当刚刚抵达楼梯底下的时候,那个盲眼的少女忽然抽出了一把匕首,捅到了抱着她的那个人的腿上,那人尖叫着松开了少女,少女摔倒了地上,两个佣兵猛地站了起来,那几个流氓也拿出了腰间的硬木棍,并高呼道,“都给我滚开!要是谁敢上来多管闲事试试!”

        少女挣扎着想要逃走,但是她什么也看不见,被另一名高大的流氓给抓了起来,那个强壮的家伙露出了怒色,大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少女的脸上,几乎是同时,所有的佣兵都站了起来,甚至有几个拔出了腰间的剑。

        “求求你们!帮帮我们!”站在楼梯上的女人哭泣着喊道,“求求你们,各位佣兵大人!”

        玩家们面面相觑,忽然站在女人身后的那个流氓拿出了匕首,架在了那个女人的脖子上,“都给我后退!别乱来!这不是你们该管的闲事!”

        两伙人僵持了一会儿,门外面看马车的那两个人也走了进来,手中握着镶铁箍的硬木棒。高大的佣兵把少女抱了起来,然后冷冷地喝到,“都让开!此时与你们无关!没必要为了不相关的人流血。”玩家们互相望了一眼,最开始两个耸了耸肩,然后让开了一条路,接着佣兵一个接一个的坐了下来,飞鱼便是其中一个,那两个拔剑的佣兵见其他人都坐下去继续喝酒了,纠结了几秒之后也将剑收回了鞘。

        飞鱼几乎可以看见那个女人眼中的绝望。飞鱼又抿了一口酒,这就是……生活,这已经不是一个游戏那么简单了。飞鱼苦涩的想到。

        那伙人警觉地看着佣兵,迅速的带着女孩与那个女人离开了酒馆,酒馆内紧张的氛围便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人们开始互相低语了起来,飞鱼看向了旁边桌的玩家,那人正不屑的看着飞鱼,飞鱼也几乎能从他的眼中看自己的眼神——同样的不屑,就像是在问对方,“你刚才为什么不站出来保护那个小女孩?”

        飞鱼回味着那个眼神,当酒杯见底的时候,飞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端起酒杯狠狠地砸向了地板,声响引来了酒馆里其他人的注目。很好,就是这样,飞鱼扫视了一遍酒馆里的其他人,然后走向了出口,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铜币放在了酒馆老板的柜台上,然后便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口走去,其间取出了背包中的弓与箭。

        直到飞鱼离开为止,酒馆里都保持着一片寂静。

        ……

        乔尔将自己用剑割下来的头发与铁链骑士团的斗篷一起丢进了火盆里。被目击到从医师的老宅里出来的时候,乔尔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虽然他挡住了脸,但是斗篷与头发还是被人看见了,如果他们按照这个线索来搜捕他,他根本不可能回到酒馆。

        于是乔尔便用“寂静”割掉了自己的褐金色的卷发,只留下一头杂乱的短发,他用奥森给他的斗篷裹住头发,丢进了一个刚刚点燃不久的火盆。乔尔从小巷的阴影处走出来的时候,火盆已经陆续被点燃了,卫兵们举着火把在街上巡逻,时不时有成队的卫兵从身侧跑过,一边用严厉地目光扫视着来往的路人。他们在找我,乔尔暗自想道。

        好几次卫兵从他身侧走过时,乔尔都差点忍不住去摸腰间的剑柄。但最终是没有一个卫兵找上他,他们要找的人是一个拥有褐金色卷发的铁链骑士团佣兵,而不是乔尔这样的人。乔尔握紧了拳头,每当卫兵从旁边走过身体便忍不住微微颤抖,为了不引起人的怀疑,乔尔不急不缓的迈着步子,但他的内心却焦急无比。

        杀害医师的人是谁?乔尔在赶回酒馆的路上不禁想到,他想到了许多可能,其中让他觉得最有可能的,那就是与在小巷里袭击他的同一伙人,也许当时有三个人在,佣兵的来到让他多了起来,然后他偷听到了乔尔与奥森的对话得知他要去找医师,于是他便先一步去将可怜的的老医师给杀掉了,等着乔尔来到后再嫁祸于他。

        但无论如何这只是一种猜测,杀害医师的人已经逃走了,人生地不熟的乔尔想要找到那个人无疑是非常困难的。何况现在卫兵已经开始在寻找他了,想要跟他们解释清楚是根本不可能的。必须立刻回到酒馆,带着赫米出城。乔尔做着这样的打算,从旧城区来到了自己稍微熟悉的街道。

        随着天色变暗,气温也开始下降了,远处的街道被一层薄雾笼罩着,不知道是雾气还是被点燃的火盆冒出的青烟。但此刻的乔尔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他看了看街的两天,路人已经变少了,一队卫兵才刚刚从街上走过去,有两个人在火盆旁交谈着什么,一辆马车从酒馆的方向驶了过来。

        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乔尔快步走出了街道,朝着酒馆的方向走了过去。迎面而来的马车上,车夫是一个穿着鹿皮衫的高大男人,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不过乔尔并没有过多的在意,便直接从马车一边走了过去,马车的车轮与马蹄在石砖路上的声音是这条街道上唯一的声音。

        马车声渐渐远去,乔尔也回到了酒馆门口,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卫兵之后便走了进去,当刚一进门,迎面走来的手中握着长弓的佣兵便盯住了他的脸,乔尔也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他并没有在意,便直接从他的身旁走了过去。

        “等等!”那人忽然喊住了他,“你是乔尔,对吧?”

        乔尔皱了皱眉头,他回过头看向了那人,他也认出了这个人,在冷溪镇废墟并肩作战过的那个飞鱼。乔尔张了张嘴,想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人又问道。

        “你是不是跟奥拉夫他们一伙的?”

        乔尔狐疑地看着飞鱼,飞鱼也死死地盯住他的脸,似乎这件事情非常的重要,于是乔尔犹豫了两秒之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飞鱼点了点头,然后凑近了一些,“虽然我不知道奥拉夫那几个家伙为什么要把那个女孩儿从冷石镇偷出来,但是如果你跟他们是一伙的话,刚刚那个女孩已经被人带走了。”

        飞鱼的话宛如一桶冷水从乔尔的头顶倒下。“你说什么?”乔尔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被镇上的一伙流氓带走了,他们的马车刚才还停在门口,”说着飞鱼往酒馆里面看了看,“如果现在去的话应该……”

        马车……乔尔回想起了那辆马车,他猛地转身冲出了酒馆,“喂!等等啊!”飞鱼喊了一声之后也跟着乔尔冲了出去。

        乔尔没命似的狂奔在石砖路上,路两侧的行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甚至有两个卫兵也疑惑的看了过来,不过并没有出言阻止。飞鱼也背着长弓紧跟其后,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乔尔也没有阻止让他跟上来,此刻多一个帮手就是多一份希望,对于赫米的事情,乔尔不敢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火盆的光在薄雾中闪烁着,乔尔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马车的影子,就在他咬着牙不知该往哪边去的时候飞鱼赶了上来,他迅速的蹲下差了一下地上的车辙印,便指向了一个路口,“这边!”说着他带头跑了出去,乔尔来不及思考,便也跟着他追了上去。

        刚刚离开十字路口,乔尔才注意到他们所走的这条路通向的方向,他抬起头,看见了在薄雾中的黑色影子——那座高塔,教堂的石塔。

        “教堂中发生了背叛……”乔尔想起了赫米的话,脑海中出现了茜莫肯修女的脸庞。她真的背叛我与赫米了?乔尔拽紧了拳头,眼中的神色阴晴不定。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与你的同伴吧……”乔尔回想起当时袭击自己的两个人中的一人这么说道。

        茜莫肯……乔尔咬了咬牙,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腰间的剑柄。赫米,你千万别出事……乔尔暗自祈祷,如果你们听得见,请你们保佑她,诸神。

        “停下!”飞鱼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蹲下观察了一下地面,接着他望向了左侧的一个巷道,“这边,他们转到小巷里面去了。”说着飞鱼取下了背上的长弓,从箭袋中抽出了一支箭,他看了看乔尔,乔尔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寂静”,率先走入了那个巷道。

        赫米,乔尔阴沉的想,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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