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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被尘封之地(下)


仆人帮忙推开了沉重的门,低下头恭敬的等待喀狄娅与帕夫列队长进入房间后又将沉重的大门给关上了。地上铺了带着古旧味道的黑色羊毛地毯,绿色的波浪花纹顺着地毯的边缘,而地摊的中心是金色的翻滚瀑布徽记,这是普林家族的徽记。地毯上还撒了带着淡淡香味的香草,空气中弥漫着壁炉中燃烧的木头的焦味与一种令人不舒服的药味。

        乌道夫?普林公爵便坐在高耸的厚重书桌后,书桌是用化石木雕刻成的,苍白如同骨头,据说这是从金瀑城中央的石塔中搬来的,当时第一位金瀑城公爵告诉众人,“这是我的战利品。”书桌的四条腿被雕刻成了翻滚的瀑布,不过瀑布的顶端已经被厚实的桌布被盖住了,那是一块酒红色的天鹅绒桌布,是数年前林勒镇的福杰大人赠送的。

        “父亲。”骄横惯了的喀狄娅小姐在乌道夫公爵面前也得变得服服帖帖。乌道夫?普林不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传说他没有自己兄长的勇武,因此而保住了一条性命,他是他的父亲的次子,父亲与兄长在将近三十年前便死于一场震惊王国的谋杀中,于是天生柔弱多病的乌道夫少爷便坐上了金瀑城公爵的椅子。

        起初人们质疑他的能力,人为他的舅舅更适合这个位置,但如今的他是金瀑城公爵乌道夫?普林,北起北境的路口村落,南至风之谷隘口,还有风之谷腹地与北吼湾的海岸线,无人敢质疑金瀑城公爵的权威。如果没有亲眼见过他,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个刚毅强壮的男人。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

        双颊消瘦的乌道夫公爵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后疲倦的说,“坐。”他的声音不如他看上去的那样高贵,沙哑低沉的嗓音也是他不常开口的原因之一,但沉默也是他有力的武器,没有人会在沉默的乌道夫公爵面前失礼放肆。

        喀狄娅顺从的在书桌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穿过书桌上堆积的账本、名册与信件看向了他。他的眼睛是透着深海一样的蓝的黑色,喀狄娅曾经去过爱德镇,并与自己的弟弟姆道夫一起乘坐外公的长船“芙罗号”出过海,她记得那片乌云遍布的冰冷海域的颜色,便是和自己父亲的眼睛颜色相近。而喀狄娅的眼睛是继承了她母亲的颜色,那是透着淡淡绿色的灰色眼睛,外公说那是灰礁石的颜色,爱德镇领主的颜色。

        乌道夫公爵虽然正值壮年,但发根已经开始发白,没时间打理的淡金色头发变得干枯且凌乱,这给乌道夫公爵添了一丝颓废的气质,事实上也是如此,在芙罗夫人去世后他一直很颓废,但这也只是以丈夫的身份,身为金瀑城公爵的他依旧威严且睿智。

        他拿着一只黑色的羽毛笔在一份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便将文件装进了一个信封,并在上面滴上了印蜡,并用自己的戒指在上面盖上了翻滚瀑布的徽记,接着他便将信封放到了手边。他抬头先看向了站在门边的帕夫列队长,“我的队长,请给我与女儿一点点时间。”

        “是。”帕夫列队长看起来有什么话想说,但是看见乌道夫公爵的眼神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接着乌道夫公爵看向了喀狄娅,喀狄娅下意识的想避开他的目光,但是她又立刻注意到了,便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如果避开目光便等于承认自己错了,不,我没有错,喀狄娅告诉自己,但她知道自己有些没底气,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会怎么责骂我?喀狄娅担心的想,还是说他会直接宣判对她的惩罚然后呼叫帕夫列进来带走她?

        但这些喀狄娅所想的都没有。

        “喀狄娅。”乌道夫公爵叹了口气,接着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像是没了力气一样,“喀狄娅,你何时能让我省点心?”

        喀狄娅咬了咬嘴唇,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一夜没有合眼,当我知道你又逃出内堡时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乌道夫公爵疲倦的说,“我说过,我不会将你嫁给什么人,我也不会强迫你嫁给任何人,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你撒谎。”喀狄娅颤抖着声音说,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提高了一些,“福杰大人的宝贝儿子都跟我说了!你早就把我许配给他了!福杰大人也说你与他替我立下了婚约!”

        “他真的这么跟你说?”乌道夫大人挑了挑眉头,布满血丝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愠怒,接着他又闭上了眼睛,然后揉了揉鼻梁,“不,那不是婚约,只是一个口头承诺。”

        “承诺?你真的把我许给了那个喜欢傻笑的胖子了?!”喀狄娅气愤的站起了身来,红着双眼看着自己的父亲。

        “森迪尔少爷不是什么喜欢傻笑的胖子,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乌道夫大人耐着性子说道,“我也没有把你许给任何人。”

        “善良?他胖得差点压断了一匹马驹的背!”喀狄娅几乎尖叫了出来,“他要是善良的话就应该放过烤培根与苹果派!”

        “我叫你来不是要跟你说什么培根与苹果派的。”乌道夫大人叹了口气,然后又重新直起了身子,“坐下,喀狄娅,声音大并不意味着你占理,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

        喀狄娅几乎就要违背他了,但最后还是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听着,喀狄娅,关于所谓的‘婚约’,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没有替你许下任何婚约。我与福杰大人的约定是,他的孩子可以追求你,只要你愿意,你们便可以在一起。”乌道夫大人疲倦的回答,“亲爱的,帮我倒一杯苦酒,你知道怎么做的。”

        喀狄娅不吭声的站了起来,她曾经跟照顾父亲的仆人学习过怎么调制所谓的“苦酒”,那是一种药酒,乌道夫大人的肠胃不好,需要长期饮用这种难闻且苦涩的药酒。她走向了酒柜,开始回忆仆人教她的步骤,她练习过很多次,以至于那段时间她的手指满是草药的苦味,无论怎么用肥皂洗都洗不掉那股味道。

        “所以我不会再允许你以这种借口擅自离开金瀑城了,外面很危险。”乌道夫大人说到。

        “这里是金瀑城,你的金瀑城,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喀狄娅一边将味道清淡的基酒倒进杯子里一边说道,她忽然又想起了在地下墓穴里那个盲眼的小女孩儿的预言,这让她不安了起来。

        “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孩子,你要早点知道这点。”乌道夫大人耐着性子说,“但快了,金瀑城很快就能重归平静了。”

        “你们找到那个怪物了?!”喀狄娅惊讶的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父亲,拿着药罐的手停了下来。

        “不是什么怪物,是一个杀手。”乌道夫大人说完摆了摆手,“我不想谈论这个。”接着他抬起头,轻轻的喊了声,“帕夫列。”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全副武装的卫队长走了进来,他看了眼站在酒柜旁边的喀狄娅小姐,便又看向了自己的领主。他低下头恭敬的说到,“公爵大人。”

        “你之前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吗?”乌道夫大人看着自己的卫队长问道,“我希望这件事足够重要。”

        卫队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接着他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喀狄娅,端着苦酒的喀狄娅小心翼翼的朝着书桌后的乌道夫大人走去,当她发现卫队长的目光时她又皱着眉头瞪了回去。但当卫队长发现乌道夫大人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时,他便暗自叹了口气,然后说到:“铁链骑士团的巴罗武夫团长致信给我……”

        “巴罗武夫?”乌道夫大人挑了挑眉头,“他致信给你?他没有在金瀑城吗?”

        “他已经带领部下前往北城门外的山丘去了,据说他打算在那里修建哨岗。”帕夫列队长如实回答道。

        “据说他还打算烧掉我的一座山。”乌道夫大人低沉的说,接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就此话题继续讨论下去,“他致信给你干什么?”

        “他说他的盟友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是来帮助我们守卫金瀑城的。”帕夫列队长一边说一边不安的看了眼喀狄娅小姐,而她也愈发困惑的瞪着他。

        “不过是些嗅见了血味的乌鸦,佣兵都这个样子。”乌道夫大人评价道,“虽然早就料到了是这样,但没想到那个巴罗武夫居然会通知你,他的这个所谓的‘盟友’是谁?”

        卫队长没有立刻回答,他又看了看喀狄娅,喀狄娅如果不是碍于乌道夫公爵,可能都要发难于他了。接着卫队长感觉到了乌道夫大人不耐烦的目光,这才继续说到:“是幽灵剑旅,大人。”

        “幽灵剑旅?!”乌道夫大人惊讶了一下,但是他的声音远没有自己的女儿大。

        “是那个‘猩红玫瑰’的幽灵剑旅吗?!”喀狄娅小姐兴奋的问道。

        “是的。”卫队长暗自叹了口气,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乌道夫大人明显带有责备意味的目光,“那个猩红玫瑰正带着名为幽灵剑旅的佣兵团来到这里。”

        ……

        乔尔几乎筋疲力尽的时候,墙壁的尽头才终于出现在火光的边缘,墙与墙转角线垂直的向上蔓延进黑暗,身后传来的细细水声已经几不可闻,只有乔尔停下脚步摒住呼吸才能听见。他不知道是这条黑暗又古老的尸骸之路太过漫长,还是自己太过虚弱,手中的火把与腰间的钢剑都几乎要压垮了他。

        乔尔视野范围左上方的hp条始终没有恢复,甚至个位数的数值每隔一段时间还会下降一点。乔尔伸手去摸了摸腹部的伤口,虽然伤口已经被灼烧过止住了血,但是那把锐利的剖鱼刀还是刺进了他的身体,可能已经在他的内脏上留下了创口,体内的伤口可没办法用火灼烧止血。虽然不止一次了,但这样都还没有死去让得乔尔再次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惊奇与不安。

        乔尔肯定自己来到了这个黑暗又宽旷的地下空间的一个尽头,但是这个尽头不是他所寻找的那种。这里没有出口,乔尔告诉自己,我走到了一个思路。他又望向了左边,墙壁继续蔓延进了黑暗中,地上的尸骨都在狞笑着,仿佛在嘲笑乔尔的愚蠢与不幸,乔尔一脚踢开一个脚边的骷髅头,头盔与头骨一起撞到了墙上发出了响声。

        继续走。乔尔告诉自己,他扶着墙艰难的向前走着,口渴、发烧、烧伤与腹部的创伤,这些叠加在一起几乎让乔尔想直接倒在这里与这些尸骨作伴。我早死了,现在我这个样子早该死透了,乔尔咬着牙想到,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

        一边不知道向谁提出问题,乔尔一边继续向前艰难的迈着步子,每一步对他来说都是壮举。

        但是他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也许是骸骨,也许是武器,无论是什么,乔尔整个人都跌到在了骸骨堆上,身下的盔甲与骸骨发出了哗啦的嘈杂声响,乔尔还听见了其中还夹杂着哄笑声。这些该死的混蛋在嘲笑我,乔尔昏昏沉沉的想骂回去,不对,他们早死了。

        我也早该死了。乔尔倒在骸骨堆上,没有力气在爬起来,火把从手中滚落,火光稍微向前移去,乔尔的下半身则没入了黑暗之中。乔尔侧过头,看见一个光秃秃的骷髅头正在冲着自己狞笑,就像是在嘲笑自己。

        闭嘴。乔尔想对他骂道,但他没有力气张嘴,只能闭上眼睛。

        “保护好赫米,乔尔。”艾露的声音如此之近,把乔尔从昏昏沉沉的黑暗中拉回了现实,火光照亮了眼前的东西,带着嘲笑的头骨不见了,乔尔看见的是带着微笑的妻子正陪着自己躺在骸骨之上。“保护好赫米,乔尔,我们约定好了的。”

        “亲爱的……我太累了……”乔尔沙哑的说到,他说出这几个字便几乎花光了自己的力气,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变回了以前那样。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吧……

        “不,亲爱的,”艾露吻了乔尔干裂的嘴唇一下,“不是现在。”

        乔尔虚弱的睁开眼睛,艾露的面容变得朦胧了起来,并散发着在黑暗中显得刺眼的白色微光,“不是现在。”她再次对他低语道。

        不,别走。乔尔想伸手去抓她。

        结果他抓住了火把的柄,木头的触感让他猛地睁开了眼,干涩的眼睛被火光所刺痛。现在他眼前不再是艾露的脸,而是那带着嘲笑的骷髅头。乔尔挣扎着爬起来,盖在他身上的黑暗像是河底的淤泥被水洗去一样褪去,乔尔重新站起了甚至,并一脚将那颗刚才在自己的面前的骷髅头踢开,它无声的大笑着滚进了黑暗里。

        乔尔摇摇头,从刚才的梦中回到了现实,我睡了多久?乔尔怀疑的想到,浑身上下传来的酸痛感让他极难适应,视野范围内左上方的hp条比起之前数值也终于开始回升了,虽然还是个位数。无论如何,身体确实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抬起头看向了前方的黑暗,然后继续迈出了步子。

        乔尔的喉咙动了动,做出了吞咽的动作,但嘴里却没有一滴水,这让得他的喉咙与舌头都有种干裂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行尸,他告诉自己,然后不自觉的低头看了看脚下,接着便又一脚踩在了一张狞笑的骷髅脸之上,也许我就是行尸,我与脚下这些东西唯一的区别便是我还能动。

        咔嚓。又有什么东西在乔尔的脚下断裂,也许又是武器的木柄,也许是一根脆弱的骨头,不过此刻乔尔都毫不在乎这些了。咔嚓,又是一根。咔嚓。

        真是一群嘈杂的死者。乔尔在心里自言自语到,就算是死了化作了骸骨都还是会喋喋不休,咔嚓咔嚓的叫个不停,也许这里是黑神的深渊大门外,这些都是被寂静的黑神拦在门外的家伙。被拦在门外几百年的亡灵,海盗剖鱼人家族。

        我跟他们一样,都被黑神拦在了门外,死亡离我而去。也许真的是黑神认为我不够“安静”?

        一想到这里,乔尔便保持起了沉默,他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了,所以他的沉默是心灵上的沉默,他停止了思考,只留下身体本能的向前移动着。咔嚓。咔嚓。

        就这样靠着本能移动了不知道多久,火光的边缘处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乔尔意识上的沉默也终于被打破,重新回归自己身体的感觉让他以为自己也变成了一具骸骨,几乎随时会和脚下那些家伙一样崩塌成一堆没用的骨头。

        他看着出现在火光边缘的东西,他继续向前走着,然后看清了它。他起初以为是一口大锅,但是当靠近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古老的火盆,里面满是白色的灰烬与骨头,支撑火盆的木头早已腐朽,但好在骸骨堆积在火盆底下,成为了新的支座,这让得这个火盆显得格外的诡异。

        乔尔举着火把向前移动了一点,他在火光的边缘处发现了在黑暗中似乎也有一个与这个一模一样的火盆。两个火盆?乔尔愣了愣,这就意味着……

        他把目光移向在两个火盆中间的墙壁,一条扭曲的门缝在墙上向上蔓延着,直至目力可及的黑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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