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第二十一章 偏移
南齐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张吊床上。吊床不远处摆放着一张精致的小木桌。中年人戴着眼镜，手中举着一个酒杯。他的络腮胡显得格外明显，大概是因为刚刚不小心的缘故，一滴红色的酒液沾在了胡子上，顺着胡须慢慢流淌下来。
“你醒了。”他看到南齐云睁开了眼镜，投来和善的目光。
南齐云挣扎着从吊床上爬起来，身上感到了沉重的疲乏感，他踉跄几步，走到桌前。
“坐吧，不用客气，”中年人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往酒杯中倒酒，“我叫陈天。”
“没有想到现在的这个世界上竟然能有人和我一样到达这里。”他看着南齐云。
“你叫什么名字？”
南齐云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人，高大的身材，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除了脸上的络腮胡子与后世所描述的他的样子所不相符之外，眼前的这个人，从外貌以及所处的环境来看，确实是陈天本人无疑。
“南齐云，”他推开椅子坐了下来，“陈天先生，我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您是在哪里发现我的？”
“遗址建筑连接外围的出口处，你那时候穿着一身潜水服，躺在通道口。”
陈天顿了顿。“听你的语气，似乎是认识我。”
南齐云看着眼前坐着的这个中年人，眼神快速飘忽变换着。
“如您所知。”他的语气很慢，每一个吐字都无比清晰。他突然犹豫了，如果贸然说出自己的身份，就等同于是暴露了自己所处的时间年代，这样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写历史，进而引发相应的时间悖论。
“你身上穿的潜水服，似乎有点不同，”陈天对上南齐云的目光，“我是个发明家，所以一旦遇到好东西就会非常感兴趣。”
“出于好奇，我在你昏睡的时候冒昧地对从你身上剥离的潜水服进行了检测。其性能的强大超出我的意料之外。”
“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或者国家政府组织拥有着研制抗压潜水器的能力，特别是，进入到这里的能力。”
“所以我特别好奇，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刚开始我怀疑是有国家或者组织研制出了相同水平的技术。不过在对潜水服进行深层次剖析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你身上穿的潜水服，是什么材质的。我的监测仪器竟然无法判断其所含有的元素构成。”
“最大的问题出现在年代的鉴定上。”陈天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无比尖锐。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仪器出了什么问题。”他把年代鉴定仪器放在桌子上，划到南齐云面前。上面，一个模糊的数字呈现在显示器上。南齐云隐约能看到其中的“24”两个数字。
“现在仪器确实是坏了。在鉴定完潜水服之后。但我记得显示器上最后呈现的那个数字。”陈天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
“2420。”
“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时间，是2102年1月10日下午3时32分。”
陈天观察着南齐云的表情。“哦，差点忘了说了，你刚刚睡着的那段时间，嘴里一直在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其中有个词语我很感兴趣，年轻人，能告诉我，你所说的，‘时光机’，是什么吗？”陈天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拿出兜里的烟卷，点上火，吐出一口烟气。
时间好像一下子凝固。短短的那几秒钟里，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地对视着，各有所思。
南齐云皱了皱眉。他在思考着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对此作出解释。以目前的情况看，陈天很明显已经看出了些许的异常，也许他已经对这一切作出了相应的甚至是完全正确合理的猜测，也有可能其实他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作出解释，成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选择。他突然想到了刚刚陈天所告知的时间。
按照此前关于陈天此次潜海行动的记载，陈天于1月10日6时许完成全部探测行动并带着大量的数据回到了海面。而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多，比记载中的时间已经整整超出了七个多小时。那么说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原有的历史进程。
“能不能先请您告诉我，在完成了勘测任务之后，为什么不回到海面上去呢？”这个问题问的比较中性，只是模糊地向对方表示了自己对其行动有所知晓，却留有了可以回旋的余地。南齐云随时做好了伪装成某国间谍以掩饰自己真实身份的准备。
陈天叹了口气。“因为我出不去了。”
“什么？”南齐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怪异至极。
“我不是太明白您的意思。”
酒瓶里的最后一滴酒液倒进了酒杯中。陈天从座位上站起身，他走到潜水器角落里的一个箱子前，俯下身从中拿出一瓶红酒。
他又从架子上取下一个新的酒杯，放在南齐云面前。他熟练地打开了酒瓶上的木塞，往空酒杯中倒进些许红酒。
“尝尝吧。这有几十年历史了。”他说着，摇了摇手中的红色琼浆。
“看你的样子，对这里的秘密，你多少应该是有点了解的。”
南齐云对此不置可否，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苦涩的感觉让他差点产生了呕吐感，在他们那个时代，已经没有人工酿造的酒了，更别说是窖藏时间长达几十年的珍品。他没喝过酒，见过那些酒醉之后神志不清的人，他就更加对此不感兴趣。
“红酒可不是这么喝的，”陈天不禁笑出声来，他往南齐云的空酒杯中又倒上了一点，“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了。上一次来到这里之后我带着许许多多的疑问离开，最终还是放不下心里的这份好奇感与责任感，又回到了这里。”
送到嘴边的酒杯顿时在空中停滞。“第二次？”在他的印象中，没有任何有关的历史记载了陈天的潜海行动为两次，在联合政府对民众的历史宣传中，陈天在2102年1月9日的第一次深海潜水就发现了史前文明并将其公之于众，华成宇和齐岳也从未提起过这段历史存在的问题。
陈天点点头。“上一次到这里，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抿了抿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片壮观的建筑群，我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的兴奋感与成就感，我以为这是曾经的某个人类文明在世界上所遗留下来的遗物，而我成为了第一个发现它的人。哦，那时候我身边还跟着我的助手，是一个美国人。”
“直到真正进入到建筑群里进行考察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了这里面的奇怪之处。”
“在那里面我总是会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按理来说沉寂于海底这么久，这里的氛围早该是死气沉沉，但我却总感觉这里的某个地方，让我有一种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的感觉。”
“这样的概念也许很抽象，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这里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坟墓，倒像是一个孕育生命的巢穴，而且是极具活力的巢穴。”
“事实上我们在这里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人类的活动气息，连曾经所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找到。我一直往建筑群的里头走，那里面有一个很长的通道，通道两旁，是一连串的雕塑建筑。那些雕塑的外形并不统一，基本都各自呈现不同的形状状态。或者更准确地说，这些雕塑，根本就没有一个标准的形状。在我看来，就像是一团黑乎乎的棉花。后来我就看到了画在墙壁上的那些壁画。”
他注意到南齐云对他所说的这番话丝毫没有流露出惊讶或是疑惑的神采。
“你应该是知道我所说的那些壁画，上面所画着的主要部分，就是我在通道两侧看到的那些奇怪的东西。他们在壁画中，竟仿佛是被赋予了生命力一般，我在长长的壁画里，一路向里靠近，我看到了人类文明发展的全部进程，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了，似乎不属于人类现有发展进程的东西，在我的理解看来，壁画所描述的事物发展，已经超出了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
“我原本的想法，是认为这里是某处古文明留下的建筑遗址，但看到了后面的那些内容之后，我就对一开始的想法产生了相当大的质疑，况且壁画上的主角，并不是人类，而是那样子的奇怪形状的东西。”
“通道很长，壁画好像和漫长的通道一样，无穷无尽，最后由于我所携带的照明装置能源即将告磬，我不得不停止对其深处的探索。”
南齐云的眼神出现了些许的闪动。他对刚刚陈天描述的他自己的发现中，南齐云发现了一些与自己此前对这里的勘测有所出入的地方。
在自己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所看到的壁画的内容，似乎并没有和陈天所描述的一样，是无穷无尽的，相反，自己当时在壁画的内容结束之后，就走到了通道的尽头，最终因找不到继续前进的出口而被迫返回。并且自己所看到的壁画的最后画面，是史前文明似乎遭遇了一场极为严重的灾难而导致了文明的没落。如果陈天看到过这一画面，那这作为壁画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他一定有所印象，那就没必要闭口不谈，看他描述中所表露出的样子，似乎他并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这些壁画的内容。
“返回潜水器的过程中，不知为何，在工作中一向精神饱满的我和助手都感到了非常深沉的疲倦感，到后来竟然是完全失去意识倒在了前往遗址出口的通道中。这些都是直到我们醒来才发现的。”
“我还能清楚地记得在昏睡过程中我所做的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亲眼见证了一个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人间地狱。那让我印象太深刻了。”陈天渐渐完全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就仿佛是圣经中上帝固执地要毁灭掉已经代表不可饶如的罪恶的人类一般，在梦里，我看到了数不尽的生命的毁灭，发生在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那种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地让我感到深深的恐惧。无尽的火光中，是一片又一片的断壁残垣，哭喊哀嚎的人群四散奔逃着。”
“那些黑色的像是影子的东西，从地底，一点一点地冒出来，它们缠在人们的脖子上，把那些惶恐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送向死亡。那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我比我的助手要早一点醒过来，我看见倒在我身旁的助手的额头上布满汗水，他的脸色苍白，嘴里似乎在一直念叨着什么，我低下头听了听。他在祈祷。”
“我把他推醒。他的刚醒来的那一刻控制不住地大喊大叫，过了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他告诉我他做了一个梦，然后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他所做的梦的内容。”
陈天继续说着。“两个人所做的梦竟然一模一样，我仔细地将自己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与他进行了核对，毫无差异。”
“那时候我感到了自己身处的遗址的诡异性，所梦见的黑色影子，正是壁画上所展示出的东西。我于是开始猜想这些影子对人类是否存在威胁。假使壁画上的内容全部属实，那么从文明的角度出发，黑影所代表的一定是一个极为先进的文明，最起码，要比人类的文明先进得多。我不敢断定它们是否还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但毫无疑问，这样的情况，将会是绝对令人绝望的。”
“我和助手离开海底的遗址建筑之后，在整个遗址建筑的上方俯瞰，那片金光之中，我发现，整个建筑的构成与排布，像极了人类古老建筑里的一座巨大的城池要塞。我们回到海平面后，搭乘着来时乘坐的游艇回到了日本关岛。而后将在海底的发现整合成紧急资料，随同我的助手一起，同时发给了世界上最强大的三个国家。”
“只有来自我祖国的政府对我所发送的信息给予了回音，在中国政府的帮助与支持下，通过与非洲撒哈拉沙漠地区的国家进行协调，我在那里开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地下军事实验基地，我需要对我所发现的隐藏威胁进行防范，所以我一直在寻找对付这些可能对人类不利的文明的方法。我想，对付像那种庞大无比的要塞，一定也需要同样庞大的武器去解决，于是经过我与基地中的其他技术人员的共同努力研究，我们最终设计了一种全新的武器样本。在我们看来，这大概是人类历史上前无古人的发明，说它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也毫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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