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第二十四章 蔓延

2423年，7月9日，遗址大陆。

        广袤的灰色平原上，一缕淡淡的阳光终是透过了黑压压的云层，从天空中照射下来，把王座映射地熠熠生辉。白川晓坐在上面，苍白的脸在光芒的照射下，似乎有了一丝血色。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活着的人。

        他的右手放在王座的一端，手背抵着自己的下巴，左脚翘在右脚上，显得极为放松。

        “如何？”他看向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影。

        龚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弯下腰，眼神中满是敬畏。“如您所愿，一切正在朝着正常的方向发展。”他恭敬地达到。

        白川晓点点头。“嗯，只不过还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王座下方，一望无际的荒野上，密密麻麻如黑点的身影，如行尸走肉般，机械地移动着，朝着王座所在的高台下方靠来。人影的脸上是几乎看不见血色的苍白，病态般的神色中，是一抹深邃却又无神的灰白色。

        a层，政府大楼总部。

        几个月以来“黑体”感染人类的事件几乎是开始以指数型增长的趋势在人群中蔓延开来。疯狂暴涨的感染者让政府焦头烂额。由于有着此前13区对于感染者的屠杀事件带来的不良影响在先，因此这一次对于这些数量更为庞大的感染者，政府开始仿效邦联政府的做法，将已变成废墟的a层13区进行简单的重塑之后，作为了一个安置感染者的辖区，以便于对被感染者的监视与控制。

        但随着感染者数量的增长速度不断加快，政府最终也开始力不从心。安置感染者的13区每一天都会新增加数万甚至数十万的人口，各层各辖区的城市人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而去。频繁的人口迁移，使得政府的一切解释都开始渐渐显得苍白无力，民众开始对政府的行为产生了极大的疑惑与怀疑。具有不良影响的舆论开始在民众中慢慢传开来。尽管政府封死了一切对政府有不利影响或者是有关于“黑体”泄密的媒体报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事态的逐渐恶化，民众终于是看出了些许端倪。不少城市已经开始出现了民众游街抗议等骚乱现象，政府屡禁不止。

        民众们普遍的呼声，是要求政府对于13区的大规模人口迁入事件以及此前隐瞒的13区事件作出合理的解释。人们第一次感到了自己被政府所欺骗，对于华成宇政府的声讨程度也是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

        华成宇看着桌子上这几个月堆积如山的各层区所发生的骚乱事件以及各类媒体涉及泄密的报导，他低头沉思。由于考虑到事件的特殊性，政府高层一致认为将“黑体”情报向民众公布会引发不可挽回的恶劣影响，因此隐瞒不报进而尽可能地消除或减轻这些有关于“黑体”事件的影响是最佳的选择。但就这几个月的趋势看来，“黑体”问题的严重性在一天天加剧，由于感染者的增多，民众的绝对安全已经几乎是无从谈起，没有人知道下一秒又有哪个地方的民众会遭到“黑体”的侵袭。况且本身在甄别感染者的技术就存在着一定缺陷，事实上还有一部分的感染者逃过了政府的监测，成功混杂在了人群之中，对于这部分的漏网者，政府基本上可以说是束手无策。

        到底要不要将“黑体”的有关情报向民众公开，成了眼下急需解决的一个问题。

        在“黑体”对策局的感染者数量监测器上，被“黑体”潜伏或取代存在的人类数量已经超过一亿，在比例上已经占去了人类总数的几个百分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现有的技术下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妥善解决这个问题。可以说，政府的全部希望，甚至可以说是全人类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溯流”行动中。

        f层，19区。

        陆恒在指挥部收到了“溯流”行动计划等待地点的相关人员送来的一个木质小盒。盒子上方的刻印，歪歪扭扭地显示着“联合政府-2423-溯流”几个字眼。这是执行计划的行动成员在那个时代留下来的信息资料。

        陆恒很快将这份资料移交到a层对策局总部。

        华成宇在详细看过这份资料信息之后，第一时间将资料上所告知的情报通知了各层的军事长官。

        对策局总部指挥室中央。与会者匆忙赶到，华成宇向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情况你们都已经差不多了解了，”华成宇的手指相互交错着，立在桌面上，“我就不多说废话了。”

        他看着坐在桌旁的六位各层的军事长官们。“我要求你们动用一切现在可以动用的力量，将你们所属的各层各辖区内的未受‘黑体’感染的民众，不惜一切代价与手段送至f层，并交由f层军事首脑陆恒加以安置。”

        “这并不大现实，”陆恒面露难色，他站起身对这一决议表达了自己的意见，“首先在人数上就不可能，从a至e层，少说也有数十亿的人口，现在大厦系统连接各层的通道只有‘电梯’系统，如果要对这些人进行全部的转移，光是时间就要花费数十年甚至上百年。这还是其次。重点在于，目前f层处于我们控制下的区域，仅有19区，虽然19区几乎囊括原北美洲大陆全境，但绝对不可能容得下上方五层，加之原本聚集在f层的两亿多人，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19区不可能承受得住。我认为这个计划不可行。”

        他坐了下来。从反-政府军起兵反对政府到现在为止，过去一年多的时间，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受到冲击最大的，就是这位f层原来的2号军事首脑。他经历了那么多场战争，还经历了直属上级惨死在指挥所的事实，再到后来无法控制的“黑体”事件，他这一年多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原本精力旺盛的他，由于常年累月的疲倦操劳，头上已经多了不少的白发，他的面容憔悴，但眼神里，却始终压抑着怒火。对史前文明，对“黑体”，他抱有着一种难以抒发的恨，战争，混乱，死亡，纷争，这些，说到底，都是因为有了它们的存在，有了它们的搅局。

        左思低头沉吟。

        “我认为可以考虑将各领域的学术研究学者以及工作人员优先迁至f层，对于政府甚至是全人类所必须的人才与学者，必须予以最大的优先保护。这样一来所需要迁移至f层的人口在数量上可以大大减少，进而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小因生存空间狭窄而引发的生存压力。同时政府的所有高级官员全部撤离至f层，只留下少量管理者以维持秩序，一旦发生不测，便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下更为优秀的人类。”他想了想，抬起头说道。

        “f层最多还能容纳多少人。”c层军事首脑莱顿看向陆恒。他是政府高层军方官员中少有的黑人，此前的几次会议中，他一直都表现出沉默寡言的样子。

        陆恒打开会议桌上方的立体放映机。“这是现处于19区的两亿多人口分布，如果单单从人类最佳生存空间环境大小的数据上考虑，最多还可以容纳下十亿，但实际情况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还要除去一些人类所无法生存居住的一些地带场所，还需要考虑到各项资源的分布配给，综合这些具体的情况，以目前f层的最大能力，最多，可以再向各层接收三亿人。这是19区所能做到的极限。”

        华成宇望着放映机上呈现出的人口分布图。“可以，就按照左思上将所提的建议，按这样的规则优先转移这类精英分子，而后多余出的人数，优先考虑妇女儿童。”

        他话锋一转，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但我必须明确一点，任何，任何政府或者政府高层，不得擅自脱离岗位，不得进入这批转移名单之中。”

        “我们，要对所有人负责。”他否决了左思所提出的关于转移政府机构人员的提议。

        门外的警卫匆忙推门而入。“报告首长，f层情况有变。”

        “什么？”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华成宇接过了警卫递来的情报文件。

        根据联合政府所控制下的大厦系统终端显示，f层反-政府军所控制下的20区在24小时前发生暴动，数百万被感染者与反-政府军队发生剧烈冲突，把守在20区周围用于监视感染者的反-政府军队在密集的感染者冲击下被迫撤退，20区设立的防线全线崩溃。随后浩荡的人流开始有规模有组织地向地中海区域靠近，反-政府军阻挠无果。在随后安插在反-政府军辖区的间谍发回的情报中，这些感染者在一路北上到达地中海海域的时候，竟作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数以百万计的人流，成建制地，似乎是早有计划地，迈过海滩，径直向海浪中走去。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这批庞大的感染者，就全部消失在了地中海的海洋之中。

        在这之后的18个小时的时间里，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平静，这些感染者似乎通过着这近乎于自杀式的行动彻底葬送在了地中海的波涛汹涌之中。但就在6个小时前，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庞大的感染者人群的探测影像，竟然出现在了遗址大陆之中。数百万的感染者，在短短的18个小时时间里，不知通过何种方法，悉数在遗址大陆聚集。反-政府与联合政府无论通过什么方法无法查明他们前往遗址大陆的方法途径。

        如此庞大的感染者，就在这不知不觉间，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彻底落入到了史前文明阵营的一方。

        华成宇面色阴沉。“它们开始动手了。”

        他随即下令。“命令各层，加派负责监视感染者的军队数量，加大火力配置以及防线纵深，要确保对感染者的绝对控制，一旦感染者有所异动，不必请示，格杀勿论。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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