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一十章 超脱
某一日。
6羽摇身化为普通农夫。
夹杂在忙碌的普通人类当中，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每天早晨叫醒他的是村头的土狗以及树梢上唧唧喳查叫个不停地山雀，嗅嗅怡人的空气，匆忙吃了些早饭，便扛起农具与大家伙一道辛苦地忙活着。
到了中午，则有妇人送来吃食，寻一阴凉干燥的地方用餐。
晚间归家的时候已是月明星稀，露珠开始沾衣，草丛里不时会传来不知名的虫的叫声，低一声高一声的毫无节奏可言，但入耳却是那么动听，竟有一种另样的趣味。
日子就这样过，或许是从未体验过如此充实的生活，6羽非常享受这样的生活。
不用担心可能会生大事，因为村子里最大的事就是婚丧嫁娶，自有村子里辈份较长的长者主持，其他人只需要照吩咐做便是；也不用寻思着修炼的事情，因为这里每天都有欢笑，或是开一些荤笑话，或是打趣村头越长越水灵的姑娘，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想什么修炼。
渐渐的，一茬作物快要成熟了。
村中长者看着那长势喜人的庄稼，嘴都合不拢。
可天有不测风云，庄稼成熟的时候，这时却下起了数十年一遇的大雨。
6羽与其他人没日没夜地抢收作物，却依旧有很多作物随着洪流漂向不知何处，本来丰收的一年，居然因此而减产，到手的粮食少得可怜。
往昔的欢乐少了。
人们见面都皱着眉，哀声叹气。
村中长者更是不停地抽着旱烟，明灭的火星如脸色一样捉摸不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6羽终于憋不住找到了一位年高德韶的老人，看着老人渐渐浑浊的眼睛，6羽问：“十里外的小镇上有一名修行者，据说可快催熟庄稼，没下雨前我们只要提前催熟庄稼，提前收割，就可避免这一场灾难，我们为什么不请他施展神通？”
自新时代以来，人族能够修炼的多如过江之鲫。
以前6羽以为，定会有许多修者将修行的本事用在农事之上，大大提高作物产量。
可6羽实际深入生活之后现，无论是修者还是农夫都固执地利用自己的双手辛勤的汗水换取果实，坚决不借助修行的力量，防之如同防洪水猛兽。
长者浑浊的眼睛看向远方，在那一刻6羽现居然深邃的光芒。
过了片刻，长者才将视线投在6羽身上，似在沉思，似在思量如何组织语言，最后才颤巍巍地解释道：“作物是天赐给我们生存的根本，自然成熟顺应了天地法则，如果以神力改变，谁能确定得到的粮食没有问题？”
6羽猛然一震。
这个问题，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
他只想到可能有好处，但却未料到有坏处。
“况且，即使我们这一次得到的粮食没有问题，但这样下去，岂不是有更多人不想劳作，都想求着修者来催熟作物？如此不劳而获，岂不是有违天地法则？大道理我想不明白，也没有见过世面，但我知道长久下去，上天一定会收回作物的！”
老者以一种敬畏的语言慢慢道。
6羽却听得心中冷汗直流，多么朴素的道理啊。
他修行到绝巅，已经习惯了强者的生活，却忘记了还有更多普通人类更多普通生灵，他们之中生存便要付出相应的汗水与辛苦，如同他修行需要付出时间来感悟，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寻找天地灵珍一样。
老者倒了半碗水，指给6羽。
“碗里的水如果想要流出来，应该有多种方法，我们可继续倒水，使之溢出；也可端起碗将之洒了，或者拿起棍子将这个碗砸了，也可以抽掉这个桌子……”
6羽仔细听着。
老者盯着6羽意味深长地道：
“可无论哪一种方式，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继续添水，我们付出了更多的水；端起碗，付出了力量；砸掉碗，付出一只碗……这些都是我们达成目的付出的代价。”
“任何事都有代价，作物自然成长成熟，我们付出劳动与汗水；可如果神通催熟作物，难道仅仅付出一些粮食？可这些粮食本身又是如何得到的呢，我们究竟付出了什么？”
老者缓缓合上眼。
6羽看着老者，突然现老者竟非常神圣。
老者睡着了，6羽冲6羽施一礼，摇身便离了这个村子。
他立在半空，施展大神通，那些洪流冲走的作物就一瞬间全部堆在了村子里的粮仓里，这是老者指点6羽应得的。
村子里的人现失而复归的作物兴奋极了，6羽已经出现在青冥深处。
“水满自溢，月满自亏，草木枯荣，花开花谢，蜂飞蝶舞，都蕴含着至理，顺其自然，时候到了，便有相应的果，就如那奔腾不息的江河，如果不是流到断崖处，不可能陡然直落数千丈，流入更为广阔的水域里。”
6羽平静地说着，仿佛在阐述一个道理，又仿佛随口一说。
可6羽话音刚落，他说的那些至理便以实物的方式出现在青冥。
不停枯荣的草木，渐次开放败落的花，翩翩的蝴蝶与细腰蜂，还有奔腾不息的长河，宛若一副画卷呈现在6羽面前。
6羽伸手轻轻地触摸，花舞蝶绕。
指间都有淡淡的香味，让人止不住地高兴。
摸着摸着，6羽缓缓地笑了……
整个世界都仿佛在笑，花开得更盛，蝶舞得更欢。
不知何时，6羽整个人彻底归于了平凡，举手投足毫无威势可言，却又不能忽视他的存在，非常特殊，更是难言。
……
“脱了。”
佛国中讲经的古僧突然神色微动。
幽幽目光穿破界壁直接到了6羽所在青冥，随后凝出一缕身影向6羽道喜。
与此同时，也在参悟争取脱的蚊道人，感应到之后，一番感慨之下，消失于这个世界的那缕神魂便又出现在6羽面前，道：
“没想到，刚过去两千年，小友已然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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