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大智无间

“如是我闻，知众生疾苦”

        “如是我见，知红尘诸相”

        “如是我想，知万象因果”

        智海双手合实，身上涌出点点大日琉璃金光，化为朵朵虚空金莲，每一朵金莲中央，都盘膝坐着一尊罗汉，共八百之数。

        八百罗汉，双掌合实，口诵真经，发出无量禅音，无量光明，无量慈悲，驱散众生疾苦，斩断红尘烦恼，镇压诸天邪祟。

        虚空中落下的阴煞雷霆，甫一接触到无量光明金莲，就似青阳下的冰雪般，不断消融破灭。

        你有瘟君化雷霆，我则有八百罗汉镇天魔。

        虚空之中，光明与黑暗不断碰撞，吞噬，毁灭，上浊下清，如一幅天地倒悬的水墨山水画般，瑰丽而梦幻。

        “众~生~灭~”

        瘟君法相虚影轻吼一声，手中的长矛，散发出一阵毁天灭地的威力，仿似要将天地间的芸芸众生都灭杀一般，整个虚空中被拉出一条死亡长河。

        智海演化出的八百金莲罗汉，直接被压碎，光明、净土、佛国一点点被死亡、黑暗吞噬，仿似末日降临般。

        “我佛慈悲，说善恶因果！”

        面对毁天灭地的一矛，智海的神情渐渐变得庄严而悲悯，身后出现一尊不动明王虚影，左手持大智慧法剑，右手虚握，作断烦恼状，神情慈悲，双目中充满无穷的智慧，仿似可照见诸天一切。

        不动明王，在佛门之中，为文殊菩萨的化身，象征着慈悲、智慧和光明。

        “我佛有怒，作金刚怒目。”

        轻声呢喃间，不动明王的神情开始变得狰狞可怖，面色铁青，獠牙显露，其身上的气势不断拔升，充塞天地。

        继而，智海右手虚握，从左向右移动，一柄金光璀璨的长刀，被智海从虚空中抽了出来。

        天地作鞘，慈悲为神，智慧为柄，光明为刃，斩神魔。

        一刀斩下，刀光无声无息，镜花水月，不在此间，不在彼岸，无法无相，可见而不可知，跨越时空岁月，没入虚空中消失不见。

        但下一刻，虚空中瘟君法相的眉心，出现一点光明，如亘古黑夜中的一盏灯火，温暖而充满希望。

        继而，那点光明，顺着瘟君法相的眉心，不断向下扩大，磅礴锋锐的刀意，瞬间充斥虚空，将瘟君法相斩为两半。

        而磅礴恐怖的刀意则不断显化交织，形成一个刀意雷池，将虚空中的阴煞死意碾碎斩灭。

        数息后，虚空中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无风无雨，寂然无声，唯有两人相对而立。

        一个身着月白僧袍，纤尘不染，如仙似佛，神情慈悲平静。

        一个则衣衫破烂，身上到处都是细碎的伤痕，鲜血淋漓，尤其是从眉心至腹部，有一道恐怖的伤痕，深可见骨，能清晰的看到体内的脏腑和肠子。

        虽然，有无数污秽黑暗的真元从体内涌出，试图修复伤口，但那些伤口处却附着一股淡淡的金光，阻止着伤口的愈合，鲜血如小河般向外淌出，散发着腥臭的气味。

        “白马寺三十六绝学之一，大智无间刀？！”

        席应面色灰败，每说一个字，面容就苍老一分。然而，肉身上的伤势倒也罢了，看似严重，但只需休养一阵，将体内的劲力驱除，无伤大碍。

        紧要的是，方才智海的那一刀，不但重创了他的肉身体魄，就连神魂、心灵都受到重创，灵台识海之内，一柄古朴长刀，正在肆不忌惮的破坏着他的精神意志，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镇压。

        席应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意志正在一点点被磨灭。

        人体三元，精气神缺一不可，精无则肉身衰败，气无则精神倦怠，神无则灵魂湮灭。

        说白了，精气神三元，三者缺一不可。而精神湮灭，即意味着他即将死亡，沦为一具活死人。

        大智无间刀，为白马寺三十六绝学之一，意指不在此方世界的智慧之刀，无法无相，让人防不胜防，最善伤人灵台，斩人魂魄。

        佛门修炼大智无间刀，斩己亦斩人，斩己为修行，断烦恼根，灭痴妄念，留清静心；斩人为镇魔，断魂灭魄，杀人无影，去留无意。

        当年，鬼王宗以活人血祭修炼邪功，造成无边杀孽，天怒人怨。知道此事后，白马寺的佛首白莲，初成罗汉果位，一人一刀，大智无间，一刀斩灭鬼王宗的九大宗师高手，生生让江湖人人畏惧的鬼王宗上下，假鬼变真鬼，震惊江湖。

        此一战，成就了白莲佛首的大名，同时，大智无间刀也被誉为佛门“智慧无量，降魔无双”的杀伐手段。

        “施主好见识。”智海淡淡回道。

        “那想来，你应该就是白马寺的小明王了吧！”

        席应苦笑一声，他早该想到的，他认出了智海为白马寺僧人，但却没想到智海就是近些年江湖上人人称颂的白马寺后起之秀“小明王”，毕竟，佛门两寺之一的天之骄之，怎么会来这种穷乡僻壤。

        然而，偏偏人家来了，还让他给撞上了，若早知对方是“小明王”，知道他会白马寺三十六绝学之一的大智无间刀，他早就溜了。

        可惜，有些事，当你知道后悔时，已然追悔莫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智海自然也看到了席应眼中的悔意：“放下屠刀，回头是岸，若施主肯诚心悔改，皈依我佛，小僧可保施主无恙。”

        “真的？”席应脸上露出一抹惊喜：“大师真的愿意救我？”

        不知不觉间，席应口中原先的臭和尚已经变成了大师。

        “阿弥陀佛，红尘业果，放下舍得，立即成佛。”

        智海诚恳道：“只要施主愿随小僧回白马寺，放下心中执念、贪嗔，日夜念经诵佛，为生者祈福，为死者祷告，自可重获新生，功德无量。”

        话虽说得好听，皈依我佛，重获新生，但实则就是变相的囚禁，据闻，白马寺后山有一十八座伏魔塔，塔中囚禁着许多恶名昭彰的魔头恶人，其中不乏黑榜高手。

        “好，好，只要大师愿意救老夫，老夫日后定随大师修行，积德行善，以赎往日罪孽。”席应忙不迭的点头道。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智海点点头，度己度人，金刚怒目、镇压邪魔和我佛慈悲、导人向善，都是修行，功德无量。

        “大师小心。”

        就在此时，智海突然听得苏陌一声厉呼，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苏陌张口疾呼的瞬间，身上就出现一层琉璃金光。

        下一刻，凄厉的鬼啸声中，一个狰狞的独角鬼王头颅出现在两人中间，鬼王咆哮，双目泣血，一股压抑恐怖的力量在虚空中蔓延开来，让人不寒而栗。

        “不好，法器自爆，他要自爆鬼王爪。”

        智海面色大变，法器中蕴含有各种禁制和力量，品阶越高、炼制手法越复杂的法器，爆炸威力也越大。鬼王爪位列宝器榜，炼制手法极其复杂，内含大小禁制、符篆乃至小型法阵为一百零八之数，合周天之数，其爆炸威力，甚至不下于宗师一击。

        “真他娘是个疯子。”

        感受着空中压抑恐怖的气息，苏陌的脸色大变，暗骂了一声，左右环顾了一圈，而后咬咬牙，掠向山谷中央玉棺的另一侧。

        他方才发现，智海和席应打斗中散溢的真元劲力，在波及到玉棺附近时，空中都会产生一圈如水波似的涟漪，将其阻隔在外，想来玉棺四周应该布有阵法。

        只要能躲到玉棺的另一侧，借助阵法阻挡，应该能躲过鬼王爪自爆的冲击。

        “哈哈哈……老子死，你们也别想好过。”

        癫狂刺耳的大笑声中，一阵肉眼可见的气浪，从智海和席应中间扩散开来，大地虚空仿似一张纸，被无形的手掌来回揉搓，褶皱、折叠、撕扯，不断变幻出各种形状。

        “轰隆隆……”

        接着，宛如惊雷的巨大轰鸣声方才响彻天地，大地震颤，泥土翻滚，由内而外不断膨胀、破裂，整个大地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恐怖的冲击力下，掀起数十丈的土石洪流，沿途所有的一切，草木、狂风、浓雾，全被土石洪流碾碎、湮没。

        “轰隆……”

        磅礴壮阔的洪流，以无可阻挡的恐怖之势，轰然撞在两侧的山崖上，山崖狂颤不止，不断破碎剥落。

        剩余两部分，一部分顺着山谷汹涌而出，将生死两股狂风生生撞碎；另一部分则向内，眼看就要撞到玉棺上时，一层温润如水的涟漪凭空出现。

        其内峰峦叠翠，草木葱笼，受到土石洪流的撞击后，草木摇曳，不断枯萎、衰败、枯朽，化为灰尘，复又化为一颗树种，破土而出，茁壮成长，眨眼间就长成为参天大树，华盖遮天，如此往复不休。

        乙木生生，万物轮回；

        森罗万象，不灭不绝。

        乙木杀生大阵之下，土石洪流不断被削弱、磨灭，渐渐变得雷声大雨点小，后继无力。

        数十息后，轰鸣声方才慢慢停歇，烟尘散尽，整个山谷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山谷中央出现一个十数丈深的巨大深坑，周围地面支离破碎、狼藉不堪，所有的东西都被泥土覆盖湮没，包括原先满地的尸体。

        就连山谷中那八根巨大的石柱，也有两个上面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玉棺上空的生死磨盘，也直接被冲了七零八落，仿似苟延残喘的老人，不成气候。

        智海和席应三人都已经不见踪迹，想来不是被劲气洪流冲撞飞出，就是被埋在了泥土中，但位于爆炸中心正中央的两人，应该都受伤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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