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福祸所依
“自在天魔，外魔易降，心魔难驭，知易行难，仰之弥高，钻之弥坚，难……难……难……”
三个难字之后，虚空中突然出现一朵阴沉的铅云，其间雷电毁灭之意密布，瞬间笼罩了整个魔山。
一时间，魔山上下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惶恐和不安，仿似下一刻就会被天地之威湮灭吞噬。
“我只是静极思动而已，你也不必如此紧张。”
中年男子抬头看了一眼空中阴沉的劫运，神色平淡自若，好似在和相识的老朋友闲话家常一般：“你要没事，就滚吧！”
接着，中年男子挥挥衣袖，虚空中出现一面巨大的鼓，黑白两色，生死交汇，化作层层叠叠的波纹涟漪，那原本充满毁灭恐怖气息的劫云，仿似受惊的兔子般，顿时消散无踪。
“真是属驴的，好言好语不听，偏得动手才肯乖乖听话。”中年男子摇摇头，骂咧道：“真他娘的贱。”
阴沉劫云来得快，也去的快，魔山诸人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煌煌天地之威就消失无踪，颇显莫名其妙。
“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
中年男子轻叹一声后，就不再理会，重新闭目打坐起来，神秘古朴的大殿，渐渐隐匿于虚空混沌之中。
对于此事，苏陌一无所知，他此时正沉浸在玄之又玄的感悟之中，体内的长春真元，正在一点点转化成一种属性截然不同的真元，漆黑如墨，但却不显丝毫的压抑、阴森、污秽、邪恶，反而有一种空灵、飘渺、无形、无相的感觉。
大自在天魔真元形成的瞬间，开始沿着既定的行功路线，在体内自行运转起来，一些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经脉、窍穴、命宫不断被开辟，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在体内滋生。
原先心中那些对苏家父子的仇恨、对父亲生死的担忧、对时不我待的感慨、对命运不公的愤恨等种种执念、怨毒，渐渐被大自在天魔真元同化吞噬，真元一点点壮大的同时，苏陌的心灵也渐渐变得澄净、祥和起来，颇有一种笑看花开花落，淡看云卷云舒般恣意和舒适。
心灵澄明、无暇的瞬间，丹田内的大自在天魔真元，如无垠的星空般，缓缓旋转起来，外界的天地元气，以苏陌为中心，形成一阵恐怖的狂风，争先恐后的没入他的丹田内，被一一镇压炼化，其炼化吸纳天地真元的速度，和先前的《长春功》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在苏陌的感知中，进入自己体内的天地元气，除了最纯粹的天地元气外，还有各种纷繁复杂的欲念，有生之喜，有死之悲，有病之苦，有老之哀……众生百态，喜怒哀乐，红尘世界，贪嗔痴妄等种种欲念，同样被纳入丹田中。
世有大道三千，气有五行五属，五行五属演化天地万物，故有万种变化形态，除了最常见的金木水火土风雷等各种天地元气外，譬如太阳、太阴、血煞、魔气、怨气，以及无形无相的欲念、魔念，聚天地而不散，在本质上也属于一种天地元气。
只是这种天地元气，很难被炼化吸收罢了。
《大自在天魔法》，说白了，就是以吸收炼化欲念、魔念等天地元气为主的一门功法典籍。
随着天地间各种欲念、魔念的不断涌入，苏陌的真元也在不断增长，而后丹田内的大自在天魔真元经过不断压缩、凝练、炼化，一抹漆黑如墨、无形无相的光芒，顺着体内的天地之桥，涌入识海，化为一缕魔念。
苏陌的精神灵魂，顿时像沐浴在初春阳光下般，有一种温润清爽的感觉，渐渐壮大起来。
“呼……”苏陌忍不住舒服的轻舒一声。
然而，随着丹田内大自在天魔真元的不断增加，炼化的魔念也相应愈来愈多，苏陌的识海中，渐渐出现一些凌乱的画面，仿似一幅画卷被人撕碎，随意抓了一把呈现在他眼前，凌乱不堪，压根就拼凑不到一块。
同时，伴随着这些凌乱的画面，他的脑海中，顿时有无数细碎的声音响起，初始时仅如一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但渐渐的，声音愈来愈大，整个就像有成百上千人齐聚一堂，同时喊叫、吵嚷、骂咧着，嗡嗡作响，无休无止。
苏陌明白，这应该是天地间那些欲念、魔念中残留的原主人的执念和痴妄。
初始时，苏陌凭借意志尚能压制，但渐渐的，那些画面和声音愈来愈清晰，一幅幅呈现在他脑海中。
有坐拥金山银山，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有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响应的至尊名利；有醉生梦死，美人添香在怀的安逸无双；
有血洗天下，恨天不公、恨地不平的滔天仇怨；
有嫉妒，有愤怒，有喜乐、有悲伤……
各种各样的画面声音，渐渐幻化为各种的幻像，眼见奇珍美色，耳听靡靡之音，口尝口腹之欲，鼻闻红尘百香，身享荣华富贵，意贪名利情欲。
置身其中，苏陌坐拥荣华富贵，美女成群，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一朝城毁国破，国仇家恨，充斥胸膛，不甘、愤怒、绝望，恨不能杀尽天下人；最终大仇得报，却孤身一声，茕茕孑立，寂寥、孤单，了无生趣。
苏陌仿似陷入永无休止的轮回之中，各样人生，各种欲念，一一上演，而他的神魂意志，也在这样的轮回中，被一点点同化吞噬，不断虚弱起来。
若有人能进入苏陌的识海，就会发现他识海中，已经彻底沦为一片漆黑，魔念翻滚，各种情绪杂陈，混沌不堪，仿似一个魔国。
就在苏陌的意志即将沉沦时，他识海中那面古镜一晃，散发出湛湛清光，翻滚的魔念，顿时被镇压下来，各种纷繁的幻像、画面、声音也被湮灭一空，只剩下最纯粹的他化大自在魔念。
“哈哈哈，果然如此。”神志恢复清明的苏陌忍不住长笑一声，但想起先前之事，也心有余悸。
魔道功法，大都讲究个速成，和道家、佛门等正道所谓的守天地之理，循序渐进的做法大相径庭，但福祸相依，有得就有失，魔道功法虽然在修炼速度上较快，但往往需要承担根基不稳、心境有缺、走火入魔等重重风险。
《大自在天魔法》也同样如此，炼化天地间残留的欲念，虽然可以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但要做好承担被那些残留和欲念、执念所同化、吞噬的准备，最后被魔念所支配，走火入魔。
所以，魔道中，每年因为修炼功法而意外身亡的人，数不胜数，侥幸不死，也会影响性格，造成其性格偏激、黑暗、嗜杀的特点。
福祸所依，因果所应，世间万物万法，皆遵循此理。
这个道理，苏陌自然明白，也不想冒险，本打算循序渐进，但想到之前古镜大发神威，能将红尘魔主的意志轻易镇压。想来，这些欲念、执念也应该不在话下，就冒险一试。
最后，果然成功了。
当然，苏陌也明白，这样做十分冒险。
一旦他的猜测错误，古镜没有反应的话，届时，他的神魂意志恐会直接被各种纷繁的欲念、执念吞噬、支配。
但世间安得双全法，想要有所得，就要有所付出，天上掉馅儿饼那种好事，其实想想也就行了。
所幸，他赌对了，也成功了。
“呼，以后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成功是成功了，但说实话，苏陌现在仍有些后怕。这种事，可做，但不可常做，行勇猛精进之事，持如履薄冰之心，才是武者应有的态度。
“现在，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修炼了。”
有古镜镇压识海，等于解决了魔念反噬的风险，苏陌现在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修行《大自在天魔经》了。
闭上双目，苏陌再度开始了《大自在天魔经》的修行。
修炼无甲子，不知不觉间，一月的时间，就在苏陌的修炼中度过。
这一月中，苏陌除了吃喝外，几乎没有任何休息，全部用来修行《大自在天魔法》，由于古镜的存在，苏陌可以肆无忌惮的炼化天地间的欲念，而不用担心反噬。
所以，短短一月的时间，苏陌就将《大自在天魔法》修炼至第二层，识海中的他化大自在魔念，以精神为池塘，生成十朵魔莲，围绕着古镜，旋转不休。
《大自在天魔法》的修行，第一层，在识海中生成九朵他化大自在魔莲；第二层为十八，第三层成天罡之数三十六，第四层为地煞之数七十二，第五层为小周天之数一百零八，第六层至大周天之数三百六。
大周天之后，魔莲生天魔，辟域外九天，成无量眷属，化他化大自在天魔。
可惜，苏陌修炼的《大自在天魔法》只有五层，连大周天之数也无法达到，更别提魔莲生天魔了。
目前，由于苏陌刚突破了第一层，魔莲只增加了一朵，至第二层的极限十八朵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走。
但即便如此，这种速度，要是被魔山的人知晓，恐怕会惊掉下巴不可。《大自在天魔法》为魔山的镇宗绝学，威力自然强横绝伦，但修炼速度却十分缓慢，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有被欲念吞噬的危险，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沦为疯癫。
所以修行之人，自然是谨之慎之，所以仅入门就需花费数月的时间，攀升至第二层，最少都需要一年的时间。当年，魔山那名天生圣体魔胎的魔子，修炼《大自在天魔法》，用了半年时间，修炼至第二层，就被当时的魔山惊为天人，当时的魔山宗主亲自出关将其收为关门弟子，一时沦为江湖美谈。
若他们知道有人只用了一月时间，就将《大自在天魔法》修炼至第二层，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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