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巫族玄重子
贺宣微感错愕，旋听枯大师与司马无双齐叫：“小心！”就这一瞬，倏见妖女两手交叉抱肩，婀娜无比地朝前曲膝，刹那碧影电掠，头顶登如雷轰，浑身皆痹。
秦重只瞧见女子背后飞出一道碧影，然后贺宣便遭电击般弹了出去，几于同时，冲虚子不可思议地出现在女子背侧，电光石火间甩袖挥出，然却穿过女子的残影，将对面的大树击成无数破碎木屑。
又有两条俏影疾掠掩至，却是小溪与司马无双，可亦皆扑了个空。
“哪去了？”司马无双诧问。
冲虚子凝视地面，迟疑道：“地行术？”
“这妖女竟会地行之术？”旁人闻言，皆尽大讶。
“嘻嘻，好眼力。”女子的声音似从地下传出，略显闷弱，“臭匹夫，你最好快快滚回去看家，不然你岛上那些珍禽异兽会统统死掉的。”
冲虚子发须飘动，怒容隐现。
众人无不动容。
地行术非同土遁术，乃仙家玄术中的异术，识者可谓寥寥无几。
秦重忽然想起一个传说中的故事：古时商周大战，曾有个名叫土行孙的仙家弟子介入纷争，就是依凭着这土行奇术连创敌将大闹周营，想不到这类属精怪的女子居然亦通晓！
萧道凌叹道：“难怪这妖女有恃无恐！”
这时，猛见贺宣从拥扶他的部下当中高高蹦起，口中嘶呼厉叫，抱着脑袋满地打滚，情状痛苦之极，只唬得那些伏魔手个个手足无措。
秦重心中惊奇，思道：“不知那人使了什么厉害绝招？竟把姓贺的打成这副模样。”
司马无双疾步过去，探手一拿，便制住了形若癫狂的贺宣，瞧了须臾，蹙眉道：“我知道那妖女是个什么东西了。”
“是什么？”萧道凌问。
“九成九是只蝎子精。”司马无双道。
“好厉害。”萧二挢舌道，瞧见贺宣额头至顶肿起高高一块，颤声对小溪道：“小溪，你快帮贺公子医治吧。”
小溪点头应了，快步近前，盘膝坐下，手捏法印抡动双臂，立见一抹淡青色的柔和光芒笼罩住了贺宣。
贺宣绷紧如弓的身子顿然松弛，面上的痛苦之色亦随即大减。
司马无双沉吟道：“那妖女的修为好惊人，想是为了避开六天师的一击，贺公子才得以保命。”
“原来这女子这等厉害！”屋内的秦重悄忖。
“真奇怪，那妖女为何要来这里？”司马无双又道。
“是啊，不知那妖女有甚企图……”萧道凌接口，突“啊”了一声道：“难不成她同觊觎少泽的妖物魔军是一伙的？”
枯老头扫了周围一眼，忽道：“秦重呢？”
众人这才注意到秦重的屋子就在附近，萧二心中一阵莫名紧张，大声唤道：“小师弟，你在哪里？”
“我在这。”秦重赶忙出屋，瞧瞧众人，装作意外道：“咦，怎有这么多人，出啥事了？”
不想枯大师望见他时竟然面色大变，冲虚子与司马无双皆骤似惊觉般转过头来。
“死了死了！敢情我哪里沾染了那人的妖气？”秦重心中一阵紧张，强作镇定朝枯老头无双竺人作揖，含笑道：“大师，你们怎么一大早就过来啦？
”
“你回屋里去，等下我有话问你。”枯大师道，声音中似有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是。”秦重应道，心脏噗通直跳，刚要转身回屋，猛听冲虚子喝道：“站住！”
秦重尚未回神，整个人已给一股巨力扯得拔地而起，眨眼间就飞到了冲虚子的跟前。
“你做什么！”枯大师厉叱，飞身扑到冲虚子跟前，但却似有顾忌般硬生生顿住。
周围众人无不莫名其妙。
冲虚子一袖卷住秦重脖子，凝目上下打量，神情越来越冷，越来越厉。
秦重浑身麻软，纹丝动弹不得，只好强笑道：“六天师，您……您唤我是么？不用这样，我会自……自己过来的。”
司马无双亦道：“大师，你怎么了？”
冲虚子倏地飞起另一只袖子，“嗤啦”一声撕开秦重腹际的衣衫，顿时光华透出，只见他脐眼之内，赫然含着一只奇物，平滑洁白，宛若明玉，其上匪夷所思地镂刻着细小花纹，似铭文若符篆，诞异之至。
众人从已见过他腹部的异象，个个诧讶，枯老头更是脸色煞白，司马无双和小溪更是满面震惊，僵在原地如痴若梦。
秦重这才惊觉适才慌乱穿衣时，竟然忘记系回给因心情烦乱而摘掉的铁匠给的巾子了。
冲虚子哈哈一笑，抬首望向枯老头。
枯大师面无血色，一双老脸，几乎要涨出血来。
“这是这怎么了？看这六天师杀气好重啊！难道是针对我的？”秦重冷汗直冒：“自己这肚子里的东西，”
冲虚子眯眼盯着秦重，缓缓道：“难怪我说这小子怎么这样像哩，语气……
相貌……神态……特别是这双眼睛，原来……果真是……是……”
秦重听得满头雾水。
“放开他。”枯大师无力道，声音里却充满了威胁。
“枯虚子……”冲虚子竟然直呼其名，摇首道：“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众人也是第一次听说枯大师的名字，是叫枯虚子？
司马无双突然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放开他！”枯大师的语调严厉了几分。
旁边的司马无双身子轻抖，目光似给粘住般一直停留在秦重的腹部。
“此子事关重大，我要带他回茅山宗，交由宗主亲自发落。”冲虚子沉声道。
“剑。”枯大师轻喝。
陆机赶紧从法囊中取出南柯，托置胸前。
枯大师五指抡动，似捏了个什么印法，南柯登时脱鞘而出，晃耀着如梦似幻的芒彩飞入他手中。
戒斋院众人及萧道凌见状，只惊得个个手足无措。
“到底放还是不放？”枯大师皓腕一抖，剑尖指住了冲虚子的颈侧。
冲虚子不闪不避，目中流露出一丝深浓的痛楚之色，道：“枯虚子，为这遗孽，你竟要用南柯对付我？又要再一次与茅山为敌不成？”
“不放他，我就跟你动手。”枯大师决绝道。
秦重心中一阵激动：“为了我，这枯老头竟然不惜同茅山的六天师翻脸哩。”
“我不会放的。”冲虚子叹息道，语气亦毫无转圜余地
。
萧道凌见势不妙，赶忙开口，“弟子愚钝，不知六天师为何要拿秦重？”
“因为……”冲虚子凝目秦重，眼中掠过一抹凌厉杀机，“此乃妖魔遗孽，一个茅山不容的妖魔遗孽……”
众人动容，秦重自己亦大大地吓了一跳。
萧二大声道：“不会的，秦重怎么会是什么妖魔遗孽？六天师，一定是您弄错了！”
小溪亦道：“六天师，您先放开秦重再慢慢说好吗？”
“弄错？”冲虚子冷哼一声，目光移落至秦重腹部，疾言厉色道：“这相貌……这神情……还有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承天珠。真想不到我茅山数万弟子，苦寻这承天珠一十六年，居然在这里找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旁边的司马无双同小溪面色顿变，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是听闻过冲虚子所说的承天珠。
萧道凌又问：“还请六天师言明，秦重是哪个妖魔遗孽之后？”
“巫族玄重子！”冲虚子缓缓道，每一个字皆似从牙缝里挤出。
此言一出，登如平地炸雷，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秦重更是唬得天旋地转。
“不可能！秦重怎么会是妖魔……妖魔之后？”萧二大声叫道。
“待我将他带回茅山，是或不是，到时自会水落石出。”冲虚子盯着秦重森然道。
枯大师似打了个寒颤，手腕一送，南柯的剑尖抵着了冲虚子颈侧的肌肤。
冲虚子面色不改，叹声道：“枯虚子，因为那事，你们已给茅山罚出十余载，时至今日方允下山，难道心里仍然丝毫不悔么？”
戒斋院众徒及萧道凌还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无不万分诧讶。
“再不放，我真要刺你了。”枯大师威胁道。
冲虚子笑笑望她，眼中满是浓浓苦涩，但袖子依旧牢牢地锁住秦重的脖子。
南柯倏地芒彩大盛，显是枯大师已注气入剑。
一旁的司马无双如梦初醒，颤声急唤道：“大师，小心……小心秦重啊。”
枯大师掠了秦重一眼，忽对冲虚子道：“他既为巫族之后，我自然不会护短，但他眼下仍是我院下的徒儿，就决计不容有人伤他。”
“我不伤他，我只把他带回茅山，交由宗主亲自发落。”冲虚子道。
枯大师出人意料地垂下南柯，轻声道：“那你放手，待我将他逐出门墙，之后是捉是诛任你为之。”
戒斋院众人闻言，面上无不变色。
秦重更惊，急得差点就当场晕去。
“六师叔。”枯大师平静地唤到。
冲虚子身子微微一震，声音暗哑道：“以为不会再听见你们这么叫我师叔了。”
枯大师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如你连这个都不答应，枯虚以后再不这般唤你。”
冲虚子凝视了她须臾，终于道了个“好”字，收袖放了秦重。
“你过来。”枯大师朝秦重道。
秦重两腿如灌水银，白着脸过去，垂首木立在她跟前。
枯大师久久凝望着他，目中蕴着一丝复杂之色，似伤心，似痛惜，似无奈，“你既是巫族之后，又身带承天珠这等圣物，从这一刻起，你再不是我枯大师的弟子。我戒斋院，无法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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