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妥协
这场有些奇特的谈话在苏家侍女的紧急来电中告一段落。
关于李南北的话题，苏晓终究是没有多谈。
罗南只是知道，双方算是青梅竹马，那个在苏晓记忆里其实只是一个在过家家的时候扬言要娶她的小屁孩儿在离开翡翠星圈经历某个帝国军部有名有姓人物的训练之后，在三年前突然崛起，仿佛最耀眼的彗星，扫亮了翡翠星圈的天空。
他们很多年没有见面了，虽然偶有通信，但苏晓始终觉得陌生。
至于他有多厉害，罗南的问题在旁人看来会非常可笑，甚至不屑回答。
但是苏晓却是认真地回答：
“很厉害很厉害。”
这是一个极高的评价。
但也是一个让罗南很无语的评价。说了等于没说。
之后就是在水疗馆顶包的侍女的电话，家里出了些事情，她必须要回去了。
分别之前，罗南说他欠她一个人情。
女孩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或许这场私底下的会面，极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面对面的交谈，像个朋友一样。她不觉得罗南欠她什么，之前在宴会上他给了她一个难得的自由夜晚，已经是很令人愉悦的事情了。
这下扯平了。苏晓认真地对自己说。
……
和苏晓的谈话令罗南受益匪浅。
尽管那种不适感始终萦绕心头，但他知道，苏晓口中吐露出来的，便是现实和真相。无论是关于薇薇的心思猜测，还是关于易林庄园和李家的针锋相对。
这位心思通透的女孩甚至对最近这场因罗南和薇薇而起的暗流做出了预测。
“不出一星期，李家肯定会服软和妥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伯爵的态度太坚定和强硬了，李家在这种时候不可能选择和易林庄园正面开战。”
“所以，他们只能妥协。”
罗南不知道事态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所以唯一能做的，便是每天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拭目以待。
……
博宁区上层，黑水堡垒深处的一个书房里。
一个中年人正襟危坐，手提钢笔，似乎正在写着什么东西。他的左手边，按着一封古旧的信封。
年近古稀的调查局局长佝偻着背，坐在沙发上。
“这就是易林庄园的态度？”中年人沉声道。
老头面无表情地说：“他直接找的我。”
中年人沉默，眉眼间有一丝恼怒的痕迹。
在这场风波和暗流中，易林庄园的态度强硬的令人感到畏惧。
那个看上去已经老了的威尔，竟然拿出了不惜拼死一搏的勇气。从政界商界到私人武装以及调查局干涉方面，都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全方位施压。
威尔伯爵明面上是说在缉拿玫瑰血骑的刺客，但事实上，却是做出了一副想要和李家玉石俱焚的态度！
调查局局长带来的消息更是让他感到愤怒。
易林庄园竟然提出了如此苛刻的条件！
这根本已经超出了他对事态的掌控和预料！
“很吃惊，不是吗？”
老头冷笑说道：“或许是近几年的顺风顺水让你忘了什么叫做守规矩。你也低估了老虎就算再年迈，也始终有着最锋锐的爪牙。真把威尔逼急了，你以为闹到下议院上，你会占据上风？”
中年人沉默了。
他知道李家能有今天，一方面是靠的多代的积累，一方面靠的是李南北的异军突起，特别是被军部那位先生赏识。
翡翠星圈的争权夺利，在暗地里闹闹还可以；不动声色地进行改朝换代，一点点削弱三联集团和易林庄园的利润和影响力，这些才是他应该做的。
这次的事情的确有点太冒失了。或许是他太想给那位在好几光年之外的儿子打开局面，留下一份大好的基业，所以行事不够谨慎。
威尔伯爵强硬地抓住了这个痛脚，对他进行了狠狠的反击。李家不怕对方的反击，可偏偏现在这个时机并不成熟。
如果真的和易林庄园全面开战，双方多半会两败俱伤。到时候，红帽蛇集团很难在翡翠星圈占据霸主的地位，说不定还会被第三方趁虚而入。
“看来伯爵很宝贝他的女儿啊。”
中年人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调查局局长哼了一声，懒得回应。过了好久，他才开口：
“总督府那边昨天有意无意地和我提起了，易林庄园和那只老虎的关系。虽然已经这么多年过去，情报表明他们很少联系，情分多半也浅薄了，但威尔始终是那只老虎的部下。政治方面，二级议院中他们的影响力未必比你们差；军部同样如此，想要真正打开局面，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些，从商界着手吧。”
老头有些感慨地说：“既然已经知道李家的崛起是大势所趋，为何要急于一时？”
他亲眼见过那个孩子是多么的有天分，故而才苦口婆心地劝说李家家主。
中年人沉思片刻，站起来，冲着老头隆重地鞠了一躬。
“谢谢张老先生，这次的事情真的麻烦您了。”
中年人低声说：“易林庄园的条件，就给他们了。”
老头有些意外：“不再谈谈？杀杀价？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中年人爽朗一笑：“您说得对，何必急于一时？是我被那个罗南的出现刺激到了神经，从现在的情报来看，他只不过是一个吸引火力的靶子罢了。我居然中了伯爵这么简单的计策，也是不应该。”
“这件事情就这么了了吧。”
他的手按在了信封上，轻轻敲了三下。
调查局局长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沉重。
老李家真是人才辈出，李南北耀眼之极，却很少有人关注到他那个一直在步步经营的父亲。
这个男人隐忍，精于计算，唯一的缺点便是格局小了些。
但这么大的利益说舍弃就舍弃，这种魄力，非常人所能及。
易林庄园，纵然能在此时赢得一阵，日后却恐怕难了。
……
张姓老头走后，书房里出现了一个通讯信号。
点开之后的光幕上，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
“爸。这次的事情，我听说了。”
“老师让我给您带一句话：凡事不能着急。”
“我还在执行任务，就不多说了；好消息是，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应该会回来一趟。小项你盯着点，别让他太过分，小苏终究是女孩儿，该给苏家的颜面还是要给的。”
“这个星球的魔化生物特别多，等我清理干净了就回来了。”
光幕里，那个值得他骄傲的孩子快速跃上帝国最新一代机甲的驾驶舱，然后讯号消失。
李家家主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温情的微笑：
“南北。”
“父亲知道了。我不着急。只要能活着看到你执掌大权的那一天，我就满足了。”
下一秒，书房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整洁的纸篓里，很快便多了几块带着血迹的白纸巾。
……
“结束了？李家妥协了？”
三天之后，当罗南从年轻的管家口中得知伯爵对他的限制外出条令取消之后，他不由地有些惊讶。
苏家千金的预测居然如此精准，不由令罗南不刮目相看。
年轻的管家温和一笑：
“贵族们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总之罗南少爷和薇薇小姐已经可以自由出行了，不过老爷给二位配备了全新的私人保镖，都是白鸽公司的精英。他们会陪同你们前往青色环岛。”
“具体的一些情况，关于博宁中等学院的新生通知书里会详细描写，开学大概就在一周之后。哦，对了，今晚薇薇小姐准备开一个派对庆祝一下，她邀请您也一同去。”
“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最后一句，年轻的管家笑的暧昧无比。
罗南无语。心想那丫头不会继续捉弄自己吧？
要不要趁着今晚见面的时候，把事情说清楚了呢？
只要让她知道自己对她没有任何兴趣，应该就好了吧？
罗南心中如此想到。
夜色很快降临。
易林庄园里，灯火通明，一处别馆里，欢声笑语阵阵而来。
庆祝薇薇小姐大病初愈的派对，缓缓拉开了序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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