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唯一破绽
方俊龙拉开帘子走进了解剖室，透过帘子拉开的瞬间，林明用余光瞥到了解剖台前站了三个人，将解剖台上那具可能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挡住。
一个中年男人，神情严肃，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另外两个则像是他的助手，很年轻，刚大学毕业的模样。
林明坐在到了靠解剖室的一张办公桌上，背对着解剖室，耳朵却竖起来。
“老邱，有发现没？”
一进门，方俊龙就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尸体。那尸体其实也没那么恐怖，只是肚皮被切开，通过观察他的胃内容物，来检查死亡时间。并且看看有没有其它伤口、毒物反应之类的。
方俊龙从警近10年，什么样没见过。几年前夏天云河河滩打捞上一具腐烂的浮尸，那酸爽比这个强烈百倍，方俊龙早就麻木了，看尸体跟看拔过毛的土鸡没什么区别。
城关区刑警大队从业20年了的老法医老邱道：“死亡时间确定了，大概是凌晨2点左右。死者死前食用的烧烤、饭菜都比较完整，只有一点点进入十二指肠。这说明死者刚吃完饭，躺在床上不超过10分钟，就已经被凶手杀害。”
“跟我们推测的一样，我们怀疑凶手是提前藏在床底下，等死者在1点50分被人送回家，在人离开后，就从床底下出来一刀杀死了死者。”
方俊龙问道：“还有别的线索吗？”
老邱摇摇头：“我们做了测量尸温、胸腹腔解剖、分离胸骨、剥离粘膜等等。一切正常，可以确定的是全身上下都只有一处伤口，所以那是唯一致命伤。这个伤口切创的口呈纺锤形哆开，合拢时呈线状。创缘整齐、平滑。创角尖锐。创壁间无组织间桥，创口周围皮肤无表皮剥脱和皮下出血。与本案遗落在现场的凶器吻合，可以确定凶手就只出了这一刀。不过凶手的力气相当大，在凶手过程中居然出现了砍创，这种创口是很难在这样的刀子上出现的。”
方俊龙点点头，砍创的形成一般是由比较大的刀切砍而成，比如菜刀、西瓜刀之类的刀具。而凶手犯案用的凶器，就是一把比普通水果刀稍微大一点的尖刀，能用这种刀切出砍创来，凶手用了多大力气就可想而知了。
“现场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用的信息，没有头发，没有脚印，凶手可能是戴了头套和脚套犯的案。不过在死者家门口，我们找到了半个奇怪的脚印，经过检查，是一种平地胶鞋。”
“平地胶鞋？就是那种底部没有纹路的鞋子，这凶手也太狡猾了吧。我只在少数案例和侦探小说见过这种东西，现实里还是第一次遇上。”
“是的。平地胶鞋把所有的花纹纹路给抹掉，踩到地面就不会有任何纹路，从而无法判断凶手的任何信息。”
“真的就没有一点可用的线索吗？”
“我只能通过现场判断，凶手经过详细周密的计划，且对被害人极为仇恨，这一点从出刀的力度就能看出来。凶手在务必要让那一刀，就置死者于死地。所以我能给你的建议是，最好是从死者的人际关系和仇杀方面着手。”
方俊龙失望地道：“也只能这样了。”
而在方俊龙找法医了解情况的时候，张邵安已经出现在了市一中。因为是放假，一中校园里很空旷，除了附近一些来学校打篮球的人在操场挥汗如雨，就静悄悄的，林木间还透露着隐隐森然的凉意。
这是因为一中绿化做得太好，几乎所有的道路上都是绿树参天的林荫小道。太阳晒不进去，又没了平时的人气驱散，就自然而然产生了这样一股清凉的感觉。
张邵安如同一个放假的傍晚来学校散步的普通学校，在校园里笃步了七八分钟，才慢吞吞来到了高一所在的承德楼门口。
不出所料，教学楼的大门口被推拉门锁上，一道链子锁和一道u型锁，双重保险。
他在楼底下观察了许久，过了近两小时，才从学校出来。
与此同时，周运凯正在电脑前。
熟练地打开收藏夹里的一个地址，打入账户密码后，周运凯登录到了这个论坛中。
私信里果然有一封存信，是一个叫y的人发来的，周运凯点开。里面只有几个字。
“住局子里的感受如何？”
看到这几个字，周运凯呵呵一笑。这个嫌疑人y显然是一个自大狂，设了圈套让周运凯钻进去后，还发私信过来嘲讽他。也幸好周运凯做了准备，不然出现在现场附近，凶器上有他的指纹，跳黄河都洗不清。
想到此，周运凯给他回复道：我知道你犯案的手法了。他知道嫌疑人y常年守在电脑前面，在这个论坛里一登录就是一天，一定会很快给他回复信息。
果不其然，那边回应道：这么拙劣的手法现在才猜到？
周运凯：才从局子里出来嘛。
y：那还真是抱歉了。
周运凯：不是你亲自动的手吧，以你的能力，还不设个完美密室杀人什么的？
y：你猜。
周运凯：呵呵，那就是指使别人做的咯。
y：我不知道，跟我无关。
周运凯：现在才想撇清关系，有点晚了吧，只要我把你发给我的第一封邮件交给警察，你说这世上有没有别的黑客追踪到你的行踪？
y：你能找到我发给你的第一封邮件吗？
周运凯眉头一皱，找历史信箱里面果然是空的。对于黑客的不了解他还是吃了一个大亏，没想到这个y居然侵入到了论坛系统里，将他发给自己邮件清空了，以后就算找出凶手，也没办法指证y与这个案子有关联。
这说明这起案件还没开始，他就已经输了一半。因为只找到了胡杰案的凶手，却没有找到背后的主谋策划者y，就证明这起案子依旧悬而未结，算不上完美地解决了这起案件。
对于周运凯来说，这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许是见到周运凯许久没有回话，y又给他了发个信息：好好加油吧，祝你早日破案成功。
然后不论周运凯说什么，便已不再回信。
一个多小时候后，张邵安的电话打了进来。
“凯子。”
“嗯。”
“我找了在学校值班的刘主任，借口教室忘了作业，打开教学楼大门，教室的门果然被撬开了。”
“猜到了。”
“学校放假后，门窗都是锁上的。破玻璃的动静太大，他只能撬门。”
“因为没丢什么，刘主任就没报案。不过我问了一下监控的事情，有点可惜的是放假后，学校教室里的监控是关闭的。”
“学校里开着的监控，肯定没有拍到这人吧。”
“嗯，我对刘主任说，得看看撬开教室门的人有没有去别的地方偷东西，他就安排教工检查学校的一些重要区域，我和一个保安就在监控室看了案发前几天所有晚上的视频，除了巡逻的保安，确定没有人进来。”
“会不会是在白天？”
“有这个可能，白天和晚上虽然都有人巡查，但白天的人警惕性会低一点。不过查白天的监控信息，这个工作量也太大了一点。另外也说不准，如果提前调查过学校里的监控位置，想要躲开它们，还是非常轻松的。”
“我明白，两个结论。一是可以确定，y不是我身边的人，而是完完全全通过我的电脑里资料获得的信息。因为我把暑假作业录入到了电脑里，通过这些东西，判断我是在哪里读书，哪个班级，然后盗取了我的指纹。”
“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通知警方，调查y给我发信息那段时间前后，学校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不管他是白天还是夜晚来学校盗的指纹，他一定提前观察过监控，那段时间很有可能记录过凶手的样貌。”
“行，我现在给林明打电话。”
挂断电话，周运凯摸着自己下巴青涩的胡须，显然了沉思。
他找到了嫌疑人y一个很大的破绽。
如果y直接杀死胡杰，那么茫茫人海，在证据如此渺茫的情况下，根本难以找到凶手。
可是y为了跟他斗气，一定要拿到他的指纹陷害他。那么就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破绽，那就是学校里的监控，一定有可能拍到凶手的模样。否则的话，凶手是绝不会悄无声息地拿到他的指纹。
因为教室里的监控虽然关闭，但校园里的监控，却是常年打开的。像市一中这种国家级学校，一定会装有先进的监控设备，如果嫌犯不事先探知到这些探头，在复制指纹的时候，就一定会被探头拍进去。
张邵安打电话通知了林明，林明得到这个消息，就把信息给了方俊龙。方俊龙虽然疑惑外甥为什么能获得到这个重要线索，但他打死都不说，他也拿他没办法。
其实方俊龙心里隐隐有一些猜测，他认为周运凯既然是省厅的公子，省厅那边派一些刑侦高手来帮忙破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居然隐藏在黑暗里，而不是直接和接手这桩案子的地方刑警进行合作破案。
当然。
他也想到了自圆其说的理由。
毕竟抛掉周运凯这个不确定因素，这件案子一是性质不恶劣，二是影响不大。按正常来说，区刑侦重案中队就能解决的事情，交到他这个大队长手上来，都算是很重视了，自然不可能再推到上面去。
再加上涉及到省厅公子，如果上面派支队或者总队的刑侦高手下来帮忙破案，就难免有公器私用的嫌疑，所以派人暗中调查，也是很符合情理的事情。
但方俊龙其实打死都想不到，这条重要线索的来源。居然仅仅只是三个高中生，在背后主导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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