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 跳脱

抓人这事真说起来不难，但是召集人手需要银子，抓人需要人手，养活这些人手和奴隶又要粮食，这就又变成了一个令人头大的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黄羽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好在他在洛阳城行医攒下来的人脉起了作用，先以合伙经营的由头说动了霹雳堂和海沙帮，秦护法虽然嫉恶如仇，却是个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激进分子，毕竟她在江南对抗倭寇多年，对于异邦匪类恨之入骨，本身又是嫉恶如仇的性格。

        所以对于将倭寇、土著等抓来作为奴隶的计划她很是支持，至于银子的问题反倒好解决些，青城坊手上还有大批积攒下来的财物，诚王当初入京之后抄了不少民怨沸腾的巨贪，手头颇为宽松，也就赏赐了不少，此外再加上各级大明官宦的赠礼，黄羽身家倒也丰厚，足以支撑一段时间。

        戚继光于沿海扫灭倭寇之前，松江府一带久经其害，直到戚家军平了倭乱，江东武林才算不断恢复生气，黄羽将青城派三分之一的重心放在华亭县后，专门挑选了松江府八家战后复苏的江湖小派小门，带着他们组建起【青环盟】，对外称九家联盟，对内实际上却是将各家当成青城派的分支附庸来扶持，成为依靠在青城派这棵大树上枝干。

        以黄羽和朝廷的关系，当地锦衣卫自然也是相处的和睦，虽然锦衣卫发现了不少修罗宫的女弟子在附近出现，奈何青城派分身乏术，也只能任由她们随意行动，无法查探去向。

        直到半年后，赵雅儿思念干娘，风吹雪也就陪着她一同回去洛阳，黄羽命六位护法带着一批弟子护送，不料半路上却遭偷袭，雷震天四兄弟三伤一死，车架被偷袭时雷震天舍身保护，当场惨死，龙虎兄弟也是一死一伤，郝虎与兄长联手重整士气，却被偷袭者使诈以暗器所害。

        青城弟子们死伤惨重，好在往日里的苦功起了作用，硬生生坚持到放了求救烟花后的援军到来，黄羽因此怒发冲冠，将偷袭者中幸存者交给锦衣卫拷问，很快就查出来是修罗宫联合天意城下的手。

        黄羽含怒带人退回，随后上书朝廷请治理东南武林，朝廷应允，天禧帝亲封黄羽为东南武林盟主，半年后黄羽寻了个由头辞去盟主之位，由少林寺方丈无因接任，少林寺因此兼任中原武林和东南武林盟主之位。

        天下武林被拆成五分，任由江湖上风波四起，黄羽却只闭门不出，除了命人前往西域将沈澜寻回之外，便是不断从各方接纳人口充实青城山庄，为了便于管理，甚至不惜将一应人等分为四等，第一等乃是中原之民，不分来历种族，只要是大明子民，说汉话写汉字便算。

        第二等乃是红毛人等歪果仁，此时已经有荷兰西班牙等国前往大明通商，黄羽将华亭县选为根基也有这方面考虑。

        第三等便是俘虏奴隶中听话服从又有文化的那批，不少都是东瀛浪人或者朝鲜辽东的贵族。

        第四等种类就繁杂了，凡是不属于上三等的，都属于第四等。

        如此等级森严，层层压迫，如果放在社会制度上决然没什么好结果，但是在青城山庄这属于武林门派的一亩三分地上却是再好不过的制度。

        一年之后，推不去江湖声名的少林派已经带领武林中人和天龙教几次冲突，黄羽却在这年中秋之夜，率青城派敢战弟子三百，以及两千四百他这一年来偷偷炼制的毒人围攻修罗宫。

        所谓毒人，乃是以毒花毒虫毒草精华，将那些不复管教凶性不减的海盗、倭寇以及辽东异族尽数毒傻，炼制成身强体壮行动敏捷，令行禁止不惧刀兵的怪物，虽然炼成的毒人两年内必然化为脓水消失，但在那之前却是无人可挡的战场大杀器。

        无论海上群盗、辽东满族又或朝鲜东瀛的土著，都对这种可怕的怪物无比畏惧，叶赫那拉部的族长因此求拜入青城派为弟子，奉黄羽为叶赫那拉部永远的上师，这称呼虽然有些奇葩，但黄羽倒是对其的乖觉识趣很是满意，在他向大明辽东诸位高官打了招呼后，甚至派出毒人帮叶赫那拉部进攻朝鲜扩大领地，掠夺女人和资源，同时压制不断发展的爱新觉罗氏。

        黄羽一向对于屠杀灭绝政策有些反感，如非必要并不想常用这样的手段，在大明扶持的叶赫那拉部不断强大，大明辽东局势也稳固如山时，即便以努尔哈赤的野心勃勃也不敢乱放豪言，反而不得不谨小慎微的小心做人，以免为爱新觉罗部惹来祸事。

        毕竟黄羽虽然不会种族灭绝，灭掉几个小部落却不会犹豫，头领尽数诛杀，族人全部分给参与灭族的各个部族，乃是轻而易举地事情。

        青城派因此在关外声威赫赫，黄羽更是成为女真人和朝鲜人心中妖魔一样的存在，甚至有人建议他在长白山建一座青城宫，让青城派在辽东成为如同密教在西藏那样的存在，被他以太劳民伤财为由拒绝。

        在黄羽打服了海盗，驯服了女真后，反过头来对付修罗宫不过是小事一桩，整个修罗宫因此尸横遍野，对于这些已经近乎疯魔的女人们，虽然命运坎坷令人同情，然而也只有一小部分人能够放出去，绝大部分流窜到江湖上必然成为毒瘤一样的存在。

        阿修罗在宫破之日从绝壁上纵身跳下，跳下山崖时高喊着任天翔的名字，此情此景令人为之默然，任清璇也被黄羽活捉，却只将她软禁，并将这个消息放到了江湖上。

        七日后，黄羽等的人便来了。

        ……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未曾散去的血腥味，然而修罗宫纵然尸横遍野，也不过百来具尸体而已，杀场的气味不可能存在这么久，更多只是人心理的作用。

        一身白衣的老者，如同深藏剑鞘内的无双利器，虽然不曾出鞘却也令人侧目，一步一步的从修罗宫山下往上走来。

        山道之上空无一人，无论青城派弟子或者毒人都不在这里，白衣老者拾级而上，整整走了一柱香的时辰，才来到了修罗宫前。

        萧瑟的宫门前，早已有人等候，黄羽盘坐在软榻上，旁边一个大木笼子里关着一身鹅黄衣衫憔悴无比的任清璇，眼见白衣老者到来，她的眼中顿时有了光彩。

        “放了她。”

        剑圣的声音平平淡淡，却有种令人不敢违背的威严，气势无双，如圣如皇。

        黄羽轻笑一声，手往床榻边一捞，月华剑已经落入手中，淡淡道：“剑圣前辈想要拿人，只这一句话可不行。”

        剑圣冷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什么剑圣，如今世上只有个养花的老人而已，年轻人，你功夫不差，却不是我的对手。”

        黄羽淡笑道：“是不是对手，打过了才知道，无论输赢，前辈都能将这位姑娘带走，若是我输了，自然随前辈处置，可前辈若是输了，难道不出些彩头么？”

        剑圣皱眉道：“我不可能输。”

        黄羽大笑道：“既然如此，前辈赌一赌又何妨呢？况且若是前辈赢了，我还有彩头奉上！不过若是前辈输了，这彩头就需前辈拿东西来换了。”

        剑圣皱眉想了一会，突地冷笑道：“好奸诈的小子，想必你是早就盯上了老夫的家当了？且说来看看，你想赌什么？”

        黄羽嘿嘿笑道：“也没什么，若是前辈输了，便要交出【万剑归宗】的手稿，若是想要拿那彩头，前辈随便拿些什么来换也就是了。”

        剑圣冷哼一声，冷冷道：“你这小子倒是打的好算盘，老夫纵横一生，从未败过，将一身所学尽数归纳于【万剑归宗】之中，想必你是从女娃儿那里知道的此事，你若得了老夫一生所学，普天之下都无人能奈何得了你了！”

        黄羽嘿了一声：“前辈说的不错，只是不知前辈敢不敢赌了。”

        剑圣仰天长笑：“有何不敢？老夫若是连你个年轻小娃都收拾不下，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无敌天下？”

        他将手一扬，竟然连武器都没，并指如剑指向黄羽，厉声道：“小子如此之狂，便领教老夫这招！”

        嗡！

        黄羽手中月华剑嗡的一声，仿佛磁铁被吸引般不断颤抖，黄羽心中一惊，锋芒毕露的剑意隔空而来，他手腕一转扬起月华剑，铮的一声响，月华剑竟仿佛与一柄无形利器在空中交锋，传递来的力量震得黄羽手臂一抖。

        剑圣捋着长须，傲然道：“能接我一招，也足够你这小子自傲了。”

        黄羽笑道：“前辈说小了，”他长剑一挽剑花，一纵身扑向黄羽，月华剑于白日下分出残影，眨眼间化为数十道匹练飞刺剑圣。

        “来得好！”剑圣长啸一声，双手皆并指如剑，剑气虽然无形却发出咻咻破空声，锋锐剑意更是刺的人寒毛竖起，正面这已经超出武林人想像的招式，黄羽两眼瞪圆，体内隐隐响起大江汹涌的涛涛声音。

        剑圣脸色微变：“你年纪轻轻，内力怎会如此强盛？！”

        黄羽却没精力答话，他脚下站稳，月华剑在他手中与握着月光挥洒四方，一时间铮铮铮的碰撞声连成一片，黄羽挥剑速度之快，甚至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的身影。

        剑圣见状冷笑一声，手上剑诀一变，几声铮响乍起，无形剑气于空中甚至显出模糊轮廓，五道剑气如长虹跨过天空，一端刚刚离开剑圣手指，一端已经笼向黄羽。

        黄羽剑招同样随之而变，青城剑法在他手中尽数施展开来，人如银光化作的松柏，几个呼吸之间几十声金铁交击声碰撞不休，普通人便是听到这声音都会觉得心烦气闷。

        眼看五道剑气剑势已尽，黄羽突然暴喝一声，以月华剑横空一斩将剩余剑气击溃，在剑圣再次出招之前，如离弦箭矢急冲向剑圣。

        骤然生变，剑圣却不惊不惧，他脚下不动，只以手中剑招不断变化，一道道无形剑气直射黄羽，逼得他再次停下脚步，凝神应对这无形剑气。

        两人交手之快简直惊世骇俗，一刻钟还未过去，两人已经斗出数百招外，然而黄羽虽然处境狼狈，却一直气定神静，没有丝毫慌张之色，反而是剑圣随着时间流逝脸色越来越难看。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剑圣突然收起剑招，隔空剑气一停，黄羽下意识的将剑招一变，却没碰到任何东西，这才发觉变化，他也没开始反击，只是愣了一下后看向剑圣，笑道：“前辈想必是脱力了？”

        剑圣面色难看的盯着他，过了一会才一字一句道：“当真是后生可畏……”

        他将手伸入怀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来一个以蜀锦精心包裹的帛书，一扬手丢给了黄羽。

        黄羽抬手接住，站定了认认真真向剑圣拱手道：“多谢前辈。”

        “愿赌服输，老夫不过是认了赌注罢了，有什么谢不谢的。”剑圣摇摇头，冷声道：“帛书已经给你了，那女娃呢？你放是不放？”

        “自然是要放的。”黄羽笑了笑，头也不回，只将手中长剑往身后横斩，咔嚓一声响过，关着任清璇的木笼笼顶落下，四面的木栏自然也就随之摔倒，其中关押着的女子也得了自由。

        任清璇惊喜的叫了一声，剑圣对她点点头，转头看着黄羽道：“老夫身无长物，一生所学尽在那手稿之中，你若还想要什么好处，也只能落空了。”

        黄羽嘿嘿笑道：“前辈看轻了我，之前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前辈既然如此爽快，这消息便算我奉送的。”

        “前辈生平有几件憾事，具体的我便不说了，不过近些年江湖中有一位名为傅剑寒的奇特年轻男子，其剑术天赋旷世绝伦，偏偏无父无母，连师承都没……我想前辈若是去见一见他，聊一聊，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剑圣脸色终于一变，难以置信道：“你？你是想说……”

        “在下什么都没说！”黄羽打断剑圣，断然道：“此间事了，在下就此告辞！前辈接下来信不信或者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他长笑一声，不等剑圣做些什么就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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