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忍与不忍
老吕不失时机地站了出来：“养云阁虽然已经闭馆一年，但小姐天资聪慧，喜欢阅读，过段时间便会来这借走一本书。距离小姐上次借书也有段时间了，说不定明日就该来还书了。”
林凌心中暗笑，老吕也是老奸巨猾，云裳明明是今天才借的《清照诗集》，却偏偏说借书已经有段时间，老人家扯起谎来简直是入木三分。
吴明沉吟片刻，脸色阴沉道：“既然小姐尚有事找你，我便在这问个清楚。”
“你叫林凌？家住哪里，来洛河城所为何事？”
林凌淡淡回答：“我家住苍痕山脉下，牛头山南山脚下，与爷爷同住山里，以打猎为生。爷爷一年前过世，我便一人在山上过日。几天前不小心失足落入河里，是老吕将我救了上来，这才到了洛河城。”
林凌眼睛不眨，他从前去过牛头山南山脚下，那里确实住了位以打猎为生，性格孤僻的老爷爷，不过在苍痕派周中来之前，听说就已经病逝了。
“牛头山？”吴明眼中泛起一丝疑惑，“那你可知道牛坑村？你和牛坑村里的人，有什么联系吗？”
牛坑村，林凌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他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
“知道，前些年听说村里人都死了。听说是瘟疫吧……”林凌极力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悲凉，平淡地说着。
“瘟疫……呵！也就骗骗你们这些愚民罢了！”吴明再次上下打量了林凌一番，除了身材较瘦，脸蛋白嫩以外，倒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当然，那也是因为他粗心大意的原因。单单以林凌脸蛋白嫩这条，就足以起让人疑心：以打猎为生的人，怎么可能脸蛋这么白嫩？
“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吗？！”林凌忽然昂起了头，情绪激动，“将军似乎知道些什么？”
吴明对林凌如此激烈的反应微微一愣，戏谑道：“看你这模样，似乎和这牛坑村有些关系。”
林凌神色微变，但依然不依不饶说道：“村里有个小伙伴以前经常玩闹，现在突然死了，我也想知道原因！”
“呵！”吴明冷笑道，“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
林凌的心脏猛然紧缩，萦绕在无数夜晚的噩梦终于要在今天，解开了吗？
“他们啊……”吴明拉长了音调，同时欣赏着林凌渴望的模样，“……我就不告诉你，你能拿我怎么着？”
“你！”
牛坑村的那夜，是林凌的逆鳞。纵然他再怎么天资聪慧，也已然猜不出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那一夜，全村的人都死了。苍痕派的周中，和他的两名弟子一夜之间，仿佛人间蒸发。
唯一的可能，就是周中，杀了全村的人。但苍痕派矢口否认，他更加找不到任何线索来寻找那夜的杀人凶手。
直到云梦山海图里，那个突然出现的傀儡，孙海！他还活着，以傀儡的形式活着！
傀儡术，为妖族秘术，这一切，难道又和妖族有关？
一切关于牛坑村的事情，林凌从来都是放在第一位。
此刻吴明诚心戏耍自己，林凌内心潜藏已久的愤怒，如沉睡的凶兽猛然睁眼！
“你可以和我开玩笑，但决不能拿这件事来戏耍我！”林凌的双拳紧紧握起，眼中的血色缓缓爬上眼白。
吴明看了一眼林凌的眼眸，内心不由剧震，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两名壮汉瞪大了双眼，他们原本如钳子般的双手，竟然被林凌一点一点地掰开，仅仅只是凭借他纯粹的臂力肌肉力量！
“将军！这，他……力气好大！”两名壮汉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却依然无法阻止林凌掰开自己双手的速度。
两名壮汉也不是平常人，练体也已经入了门槛，达到了前期境界。
以他们此刻的修为来说，全力爆发，也有近五百斤的力道。但他们此刻却感觉，自己这点力气，根本像是蚍蜉撼大树，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作用。
“哼！区区十五岁的小娃娃，有这么大的力气？果然有问题！”吴明不敢去看林凌双眼，只是低着头，硬着脖子说着。
老吕又哪会看不出林凌已然动怒的神情，慌忙挡在了林凌面前。
那一双俾睨万物的眼眸，如凶兽降临，让人心生胆怯。老吕不由脚下一软，慌忙鼓起勇气，用自己举起颤抖的手，缓缓伸向林凌的脸颊，轻声道：“林凌，你冷静些。这里不是大山，你不需要再打猎了，快冷静下来。”
老吕的一句话和自己脸上触手的沧桑，向一盆冷水将林凌彻底浇醒，眼中的血色迅速褪去，两名壮汉重新牢牢钳制住了林凌的双臂。
“吴将军，林凌挂念玩伴心切，这才会有些躁动。他这一身力气，应该足以证明他从小以打猎为生了吧。”老吕不失时机地转身挡在了林凌和吴明的中间，让两人无法面对面。
吴明向两名壮汉使了使眼色，算是交流了信息。
“力气大是大，但是不持久。打猎过活，应该是够了。”两名壮汉禀报道。
吴明看了看手中的旭学学牌，又看了看老吕，目光最后落在了他们身后那上百个的书架上。
“今日之事看在小姐的份上，算是过了。谅你这村野小孩也和那灵力没有什么关系，我们走。”吴明大手一扬，便要离开。
两名壮汉手中的力道微微松了开来，疑惑道：“将军，那吴少爷他……”
“对了！我差点忘了。”吴明转身，将老吕推到了一边，毫无预兆地奋起一脚！准确无误地向着林凌的胸口踢去！
电光火石之际，林凌双手猛然用力，反手抓住了身旁两名大汉的手臂，自己向后猛退！
惯性之下，两名壮汉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中心靠拢，完美地挡住了吴明这一脚。
“啊！”两名大汉发出了一阵如杀猪般的嚎叫，可见这一脚的力道之狠。
“两个废物！”吴明怒吼一声，看向躲在两人身后的林凌，“身手倒是挺快的。”
“如果我没记错，将军第一次见面就拿刀按在我的脖子上，那天临走前也踹了我一脚，刚刚又打了我一拳，将军的见面礼很是特别。”林凌不卑不亢地站着，“下次见面，或许我可以还给将军一些见面礼。”
“就凭你！”吴明虎吼一声，拳风已起，作势就要再度扑上。
老吕一把老骨头忽然间横亘在了林凌的身前，慌忙道：“吴将军息怒，吴将军息怒。山里的孩子不知道规矩，成天和野兽为伴，您不要和他计较。再说了，明天小姐若是过来，看到这些情况，怕又是要多问几句了。吴将军难打不想在小姐那留下些儒将的好印象吗？”
吴明的拳头顿在了半空，林凌的拳躲在老吕的身后，随时准备给面前这个粗鲁的将军致命一拳。
吴明停住了，转身冷哼道：“那一拳就算是吴少爷的了，我们走！”
两名壮汉无缘无故地被吴明踢了一脚，眼中满是怨恨地瞪了林凌的方向一眼，狠狠地啐了一口道：“以后别让我们看见你！”
风铃声起，门扉关闭。
老吕长呼一口气，转身看向了林凌。
“你倒是处处不愿低头，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老吕语重心长地说着，“刚才那一脚，若是忍了，一切不就没事了吗？”
“忍？”林凌眉头微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我的处世之道。”
“虽然你天资超人，看来心性还是有些孩子起啊。”老吕有些无奈地摇头。
“老吕，有时候我是有些意气用事，刚才多谢你，让我冷静下来。”林凌想起刚才吴明提起牛坑村时自己的失态，“但有些事，不是忍一忍就能够解决的。”
“那吴明是奉了吴锋的命来教训我，如果今天我让他得逞了，或许在短时间里，他不会再对我如何。但用不了多久，只要我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对我的羞辱就会无边无尽，到时候你是忍？还是反抗？”
“若是忍，你打算忍到什么时候？被打伤致残，还是毫无尊严？若是反抗，你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就反抗？那之前所受的侮辱和委屈，岂不是白受？”
老吕微微沉吟，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么许多，不禁心中感叹，冷静的林凌，智慧当真让自己有些望尘莫及：“那吴锋或许并不是那样的人。”
“人之初，是性善还是性恶？荀子与孟子之争，未有定论，但这吴锋早已不是孩童。什么事该忍，什么事不该忍。老吕，我或许比你要看得准。”林凌的话不留情面，针针见血，却又将老吕说的无法反驳。
老吕愣了愣，自知说不过了林凌，不由笑吟吟道：“英雄出少年，你和我所见过的那些人，真的很不一样。”
林凌拿起了一楼点燃的油灯，向老吕招了招手道：“我们来二楼说话。”
“刚才你也看见了，洛河城的势力，我是不可能加入的。老吕，不怕告诉你，我身患怪病，时间不多，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尚可帮助你一二，但要加入哪方势力，成就一番功业，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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