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帝都，乾元城，离园

        说起中土园林，当以位于中土南方的唐国为最，而南唐之中，又以临安为首。与北方民风彪悍不同，南方多脂粉浮夸之气，尤其推崇经学诗词歌赋，尤其唐国承平已久，从开国到现在并没有被战乱波及到，仅有的几次叛乱也仅仅是边境与东夷的作战而已，不过，东夷之乱后，大玄虽然付出惨痛代价，但对方也伤筋动骨，双方彼此默契的在边境线上留下一部互相对峙，仅此而已了。

        离园的前任主人为代国卿族中人，因年轻的时候出使南唐，深受其奢华园林所影响，于是把整个园子推倒重建，耗时三年，但建成之日，正直代国被北蛮入侵，整个封国岌岌可危，作为守土卿相居然不战而逃，后来宣帝平叛后，就惩治了这个贪生怕死之辈，而这座宅邸，也就送给了作战勇猛立功卓著的离国候，现在的离国公，赢亥。

        整座宅邸曲廊环绕，连接亭台楼阁，廊的种类多样，因地制宜，循假山池塘环绕，颇有曲径通幽之意。园子中部的大池为精华区域，四周坐落各式高低错落并功能各异的建筑，旱舟泊于渡口，廊桥架于河川，曲桥横跨水面，山丘环以水池，布局紧凑，空间疏密有质，层次丰富，堪称园林上品。

        住宅以及书房，则在园子的南侧，仅以一道门隔开，采用的却是帝都的风格，雕栏玉砌、重檐飞宇。

        此刻，离国公正站在书房外的小池边，拿着饵料轻撒，看着池中金鱼争先恐后的抢食，墨羽快步走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主公好兴致啊！”

        赢亥并未回头，“如何？”

        “主公不先见见世子么？他可是等了一个时辰了”，墨羽意有所指的道，毕竟，世子常年在京，说是代表离国公在朝堂发声，实际上就是软禁，也是大玄变相控制诸侯国及其未来，但是。。。。西离军方其实并不认可这个只会之乎者也诗词歌赋的世子，而且，在西离那个条件艰苦并随时需要防备来自北蛮和西部荒原未知敌人的入侵，指望这么个像娘们一样的文弱世子，怎么都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赢亥当然明白属下话语的意思，墨羽代表着军方的力量，在试探，也在权衡，而自己的意见，将至关重要。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刀子一般锐利的眼神射向对方，场面一时有点僵持，不过，在看向墨羽坦荡的眼神后，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收回撒饵的手掌虚点了一下对方，然后迈步走进了书房，而墨羽则在背后轻吁了口气。虽然他很坦荡，但是自家主公的性情一向说一不二，最是反感别人为自己做主，所以他也真担心会触怒对方，幸好，主公自己也矛盾，这就好，迟早。。。。他转头看了看院外站立的模糊的身影，嘴角一翘，随即跟着踏入书房，嘭的一声，一道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说吧”，书房内，离国公走向自己的案几，大马金刀的坐下，“我这里不管茶水，说完自己滚蛋”，挥手示意侍女出去，目光转向自己的军师，黑冰台的副统领。

        “主公还是那么小气”，微微抱怨了一下，在对方略带笑意的眼神下开口，“天子已经卧病在床将近一个寒暑，未央宫里戒备森严，鸿鹄不敢打草惊蛇，还未有更进一步消息传来，不过从现有的情形判断，当是还算清醒，未到大行的时候。”

        “哼，如果真到了，恐怕本公前脚入城，后脚就已经被请到未央宫赴宴了”

        听到自家主公的言语，墨羽的嘴角微微抽搐，但是他可不敢就此事上发表意见，“还有，属下从青雀的酒肆中听到了些或许有用的消息”

        “哦？说说”

        “天子八师的左师统领的儿子和幽国世子争风吃醋，而对象，就是青雀。。。”

        “哦？这可有点意思了”，像是听到了什么颇感兴味的话题，主位上的人问道，“本公记得，左师统领应该是楚国公的庶子吧？他还有个姐姐是当朝天子的夫人之一，而这个华阳夫人，还生了五王子，即将及冠，如果不是天子卧病，恐怕已经确立封国了，本公没记错吧？”

        “不差分毫，主公果然好记性”

        “哈哈，少说那些没用的，不过。。。呵呵，五王子叫什么？”

        “姬韶”

        “韶么？果然是个受宠的，这名字的寓意不是一般的好啊。。。这是希望成为尧舜么？哼！”

        墨羽一直低首，有些话，他必须装作没听见，虽然他是离国公的亲信，但更应该懂得进退之道。许久，他听到，“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还有一件，事关前主母，但。。。”

        本来赢亥漫不经心的表情骤然一凝，嫡亲夫人在帝都发生意外致死就像一根刺一般，虽然好友姬昭说是城外游玩遇匪，但是，他从来不相信事情会是这么简单。他事后追查，也发现了蛛丝马迹，但是他当时却不敢继续查下去了。而现在。。。。

        “说！”，虽然语气异常平静，但是，黑冰台副统领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毫无反应，“根据可靠情报，付出了三名死士的代价，得到了这份起居录”，说完，双手呈上，脸上已经见汗。

        “起居录么？呵呵呵，哈哈哈。。。”，赢亥手一掠，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直接一挥，这份起居录就飞进了炭火炉之中，盈盈的火光好似一点点吞噬着他心中的理智，面无表情的看着起居录渐渐化为灰烬，手上握拳，青筋毕露，是啊，在帝都，什么毛贼胆敢劫掠离国夫人的车架，他早就明白了，作为大玄卿大夫之女，在年幼时，美名就已经响彻乾元，曾一度要被册封为当时为太子，现如今为天子的正妃，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此欺辱臣下。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我。。。属下遵命！”，随即行礼起身，缓缓后退，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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