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我一直想叫你一声师父，你救了我还教了我很多，但是，我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在想也许有一天你会需要我以身相许，所以，我不肯称你为师父。今天之后，我可能再没有机会在你身旁，我还能叫你一声师父吗？”

        “我说过你对我是不同的，你永远可以叫我师父。我一路看着你走来，就算你今天做错事，我还是认为你情有可原。”原来他的“不同”是这个意思，苏知暖不知道为何感觉有点开心。

        “谢谢你，不过我并没有做错事，如果你知道我父母和我当年遭遇了什么，你就不会说我做错事了。其实，我父亲早就知道我母亲有家族神经病史，他爱我母亲至深，根本不愿意离开她，他甚至写好遗书，如果他有事宁愿被人当成是自杀。我们全家也已经打算离开佑县，谁知在离开的前一晚，我母亲发狂用刀刺伤了父亲。”冷月回忆起曾经痛苦的童年。

        “父亲失血过多，还是一力想保护母亲和我。陈婉青，那一年她才十四岁，偷偷跑到我家院子里偷窥，她看见我母亲刺伤父亲之后就大哭大闹，引来了全村的人。我永远忘不了她父亲骂我母亲是妖怪，全村的人没有一人想第一时间救我父亲，他们想的是如何惩罚我母亲。”冷月闭上眼表情痛苦，那些辱骂和指责造成的伤害已经深入骨髓。

        “最后我母亲被逼跳进池塘淹死了，我父亲也因没有及时抢救而亡，他们连我都不肯放过！陈婉青的母亲跟我父亲明明是兄妹，可是，她母亲却骂我是小妖怪。全村的人逼我一个孤儿离开佑县，当年我只有十四岁，如果没有遇到你，应该就没我这个人了。”冷月的眼睛有点湿润。

        殷天叹了口气：“冷月，有时候看事情不能看表面。你知道戎紫涟的女儿后来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从未听我母亲提起过。”冷月疑惑地望着他，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殷天跟她家几代人很熟，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殷天今年才多大？

        “戎紫涟伏法之后，她跟继父一起生活。虽然她是无辜的，但是，她母亲是恐怖的杀夫狂魔，她一直受这件事影响，周围的人包括继父都怕她，长大之后也没人敢娶她，她一直郁郁不得志。后来只能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屠夫当续弦，没几年就病死了。如果陈婉青的母亲没有赶走你，你有想过你在佑县以后会如何吗？”

        “但是，当年我毕竟才十四岁。”冷月不觉得那些人有那么好心。

        “既使你没遇到我，你也依然能活得好好的。当年我刚到容城，龙骁堂也不平静，我就是想培养可靠的自己人，而你年纪不大，却冷静聪明，又是练武的好材料。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活不下去，遇到我不过是给你一种选择而已。”殷天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对冷月有多大恩情，毕竟他当年也是需要栽培自己的势力。

        冷月咬住嘴唇不说话，殷天继续说道：“如果你能放下之前的往事，你就能完全摆脱母亲的阴影，在容城开始全新的人生，你难道能说陈婉青的母亲为你选的路不好吗？有时候最无情的表现反而是最深情的选择！”

        冷月往后退了一步，一直退到门口，她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她恨了那么久的人和事完全没必要。

        她说道：“你不会理解我对陈婉青一家的恨有多深。现在只要她死了，我不仅能复仇，还能得到一笔天大的财富，真正重新开始。”

        “什么财富？”殷天不知道原来冷月除了仇还有金钱的纠葛。

        “天，如果以后的人生，有我陪伴、有不愁吃喝的财富，难道你不动心吗？从我跟着你那一刻开始，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离开你，我这么努力都是为了你。”冷月是不甘心的，她很想再努力一把。

        “冷月，在你眼里我是个贪恋金钱和美女的人吗？如果是这样，那你还不够了解我。你和金元对我是一样的，师徒或上下级关系，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殷天的眼中在意的只有他的“秘密”，只能说冷月根本不了解他。

        苏知暖听到他这样说，内心有些小小的激动，刚刚冷月说那番话的时候，她还挺担心的，毕竟，冷月漂亮，而且，与殷天又有过往的情谊在，如果再加上财富，真是没有不动心的理由。

        冷月眼里寒光一闪，一脚踢向门边的一个玻璃瓶，瓶子在空中翻了几个滚之后，落在地上应声而碎，一股刺鼻的味道快速扩散开来，冷月背靠在门上：“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玉石具焚。”

        是汽油！殷天喝道：“你要干什么？”

        冷月掏出打火机：“这里是15楼，以你的身手单独从窗口逃生绝对没问题，他们几个就没这么好运了，要跟我一起死。你也别试图过来制伏我，我点火的速度肯定比你过来要快！”

        殷天冷道：“你不会跟他们一起死的，你布了这么大的局，会舍得同归于尽？你是要把他们反锁在房间里烧死吧？今天这里的人一死，就没人知道你的罪行了。”

        冷月笑笑：“不愧是我师父，什么都被你看穿了，不过，现在你还有得选吗？其实我也想看看到底你对这丫头的感情有多深，会不会陪她一起死？我如果得不到你，她也不会有机会。”

        苏知暖和管力宣都身受重伤，陈婉青还在昏迷，殷天的身手再好，也不可能打倒冷月之后再把三人毫发无损地救出去，这怎么算都个死局。

        “所以你从来都没爱过我，对吗？只是利用我复仇。”一个冷静的声音从虚掩的门缝里传出，同时，一把锋利的刀随着声音直直插入冷月的后背。

        冷月不可置信地回头，竟是顾逸凡！他站在冷月身后，冷月一声未发直挺挺倒在他怀里，走廊里有个护士看到了这一幕，尖叫着跑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令苏知暖松了口气，是啊，早该想到的，顾逸凡用戎紫涟的照片当自己的前世恋人，那么他们俩人肯定是合谋的。

        “殷天，虽然冷月一直陪在你身边，但是，你大概不知道冷月在三年前谈过恋爱吧？”顾逸凡小心地抱起冷月。

        “你是冷月的男朋友？”殷天猜测道。

        “差不多三年前我不过是在it公司上班的普通男人，有一天公司来了个新同事叫陈婉青，公司男多女少，她其实挺受欢迎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对我情有独钟。我觉得她温柔体贴，倒也不失为一个结婚的好对象，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我们也不过就是生活在容城的一对平凡夫妻。可是，这时候一件幸运的事落到了我的头上。”顾逸凡深情款款地望着冷月说道。

        “我和同事下班之后去酒吧喝酒，结识了我今生的女神冷月，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她都是如此深深地吸引着我，陈婉青和她比起来不值一提。我很快就无法自拔了，我想和冷月结婚，可是，她却告诉我，她和陈婉青原来是表亲，有一笔她应得的遗产被陈婉青霸占了，如果能拿回这笔遗产，她就可以和我远走高飞永远过着幸福的生活。”看来刚刚冷月说的财富并不是信口雌黄。

        “她的父亲原来打算带全家离开佑县去国外，因为他父亲在加拿大有个远亲，这件事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爷爷是逃难来的佑县，在家乡曾经结过婚，他以为原配死了便在佑县再娶了。过了几年，那位原配找到佑县来了，可是木已成舟，她爷爷跟现任连孩子都生出来了，原配无奈一个人去了国外。那个时候她父亲六岁，他记得这个女人，所以，当年他曾经联系这个女人想去投靠她。”

        “她爷爷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儿子知道这个秘密？”殷天问道。

        “也许是要向她证明自己没有骗她吧，冷月没有详说，他父亲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但是，因为后来的事，他们没有去成加拿大。那个原配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后代，她一个人在温哥华开餐馆，开创了当地有名的连锁企业，身家上亿。这个原配原本是有意让冷月父亲继承她的事业的，可是，知道了冷月的母亲杀了父亲，她就改主意了，不仅没有接纳冷月，她还决定把全部的财产在她死后送给陈婉青，条件是拿回冷月爷爷的骨灰与她合葬。”这些阴差阳错肯定也加深了冷月对陈婉青的恨。

        “这些事陈婉青并不知情，因为她的母亲并不同意，可是，没多久那位原配就生病了，时日无多，她立下遗嘱把财产给陈婉青，不过，陈婉青想拿遗产，就必须把俩人合葬才能领取。”

        “她已经去世了，对吗？”

        “是的，半年前过世了。我按冷月的意思，假意接受陈婉青，跟她当了三年的夫妻，就是一直在等那位原配过世。”

        “为了顺利得到财产，你们还骗陈婉青签了一个合约，谁先提离婚就放弃所有在婚姻期内得到的财产，原配的财产正好是她在婚内获得的。原配一死，你们立刻就开始进行前世恋人的计划，是想逼主动陈婉青跟你离婚，对吗？”殷天以为自己很了解冷月，现在看来她的心比他想得要大。

        “冷月给了我一张照片，我跟陈婉青说这是我的前世恋人，她就找侦探去查，冷月安排好了一切，故意让侦探跟她说是二十多年的一个凶案受害者，让她相信这一切并心生恐惧。我一直以为冷月只是想得到钱，后来婉青吃了安眠药，我才明白她还要陈婉青的命。”

        苏知暖当了好长时间的听众，这会儿她忍不住说道：“顾先生，你跟婉青姐当了三年夫妻，你还是下得了手害她，你跟月姐也当了三年恋人，你也可以下手杀她。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前世恋人转世的说法未必是瞎编的？”

        戎紫涟和前夫、现夫，顾逸凡和冷月、陈婉青，前世是三个人，今世也是三个人，难道他们真的都转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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