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四节(一)

　　杀死易莎

　　快来杀死我呀，我好烦呢！

　　我很容易死的，只要用小指头轻轻一捏，我就得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一个人孤孤独独地死翘翘了。

　　真的，很容易的。

　　我实在活得太累爱得太辛苦了，快来杀我呀，看我还不还手？

　　把我死死地困在这，我想活都是一句空话，不如让我变成一句空话，那就是快来杀死我呀。

　　我一生中最爱的人，被弄得人间蒸发了似的，我怎么找也找不见！

　　他可能去了另一个世界，杀了我就可以与他相逢，那该有多好！

　　他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是我永生永世都渴望的浪漫。

　　来呀，快来杀死我呀，那样我便拥有了一切！

　　可要杀我的人怎么还不来呢？我等得实在是太烦了。

　　总是无边无际的梦幻让老鼠嚼得纷纷扬扬，让我拼不出一个完整的睡眠；总是没完没了的思念在老鼠吱吱喳喳的争吵中，让我理不出一件完整的事来。

　　这种上天无梯入地有门却没有路的折磨，让我烦透了。

　　与其这样生死不明阴阳难厘的悬空磁震，还不如杀了我呢？

　　快来呀，那些要杀死我的人，快来杀死我呀！

　　我其实很容易死的！

　　想要杀死我，自有杀死我的理由，我不是要杀死我的那个人，所以我不知道他的理由。

　　想让人杀死我也有让人杀死我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太繁复，我又说不清楚太过复杂的理由。

　　所以让人杀死我得了。

　　我是生是死，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关顾不到，或生或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有爱在，生与死太没有区别了，杀死我，爱还在，我怕什么呢？

　　来吧，快来，快来杀死我呀？不然我自己都会晕过去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不能体现那个要杀死我的人的价值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再不来杀死我，我就去睡觉了，即便是所有的梦都被老鼠咬碎了，也好过什么都不曾有过。

　　虽说没有梦的睡眠是不存在的，可有梦的睡眠也不可能永远都存在，所以我得去体验。

　　如果再不来杀死我，我就去体验梦在睡眠中、睡眠在梦里的细微差别，不然就又该怎么呢？

　　该来的不来，想去的又去不了，我只好烦着呢？

　　有得烦，总好过什么也做不了，谁让想杀我的人到现在还不出现呢？

　　自杀？是谁想要我去自杀的？

　　任凭谁说谁想要我去自杀，我都不想听更不会自杀。

　　想要我自杀？真是想都别想，如果真要我死，就自己动手。

　　不然我继续赖活着，我到是真想看看这生与死的苦闷会把我折腾成什么样子。

　　那些想杀死我的人莫非也在等命运把我折腾得老态龙钟了再来杀死我？

　　虽说到那个时候再来杀我，要比我很容易死的现在更容易死，但就是他自己会不会有那么长的命，等得到那个时候两说呢？

　　别出个什么意外自己先翘腿了，那可就太辜负我一番深情美意了！

　　哎，尽想这些个无聊的话题也没什么意思，每当别人的目光投射过来时，这种虚无的感觉就更明显。

　　只有做点什么实实在在的事，似乎才对得起这深情的目光投注。

　　象小小木乃尹每次瞪大清澈明亮的大眼晴看着我笑，每次呀呀依依含糊不清喊我妈妈时，我就有要给她留下点什么实在的东西的冲动。

　　她的孤独与凄凉在这稚嫩的目光中一览无遗，与我有着说不完的渊源！

　　我们的这种孤独与凄凉不就是拜那些要杀死我的人所赐吗？我还没想过要杀死他们，他们反倒要来杀死我！

　　真正个岂有此理！

　　他们到是来杀死我呀？看我会不会还手？

　　我还带着刚开始学说话、刚学会走路的豆芽菜似的可怜木乃尹在这等着他们呢？

　　豆芽菜似的木乃尹多好欺负，都要吸她的血抽她的脑髓了，她还当是在妈妈怀里等奶吃呢？

　　象这样的人都杀不了，还想杀死我？做梦吧！

　　既然做梦都想杀了我，那就来吧！

　　我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石窟里，和豆芽菜似的小木乃尹手牵着手，等了他们那么多天，他们怎么不来呢？

　　我早就缓过劲来了，脚上的创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再想杀死我？嘿嘿，可就没这么容易！

　　我自编自导自演着阿Q的时候，铁门外面还真的有人来了。

　　我招呼正在棉花堆里掏老鼠的小木乃尹快过来，她摇摇晃晃跑过来让我抱。

　　我抱着她刚在我们掉下来的花生堆中藏好，铁门上的锁就已经被打开。

　　沉重的铁门在马达的驱动下缓缓启开，一帮荷枪实弹黑衣人便冲了进来。

　　好嘛，他们还真的来了！

　　随着黑衣人后面进来的，是一辆极像黑黑抹抹乌龟壳的商务车，车一直开到存放枪支弹药的仓房门前才停下。

　　车门打开时，走下来一个胖子，他招呼车上几个人下来搬东西。

　　仓房门锁虽然已被我复了原，但撬动的痕迹特别明显，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我用手指压着嘴唇，示意小木乃尹待在这不动，她眨着眼睛趴在做袋上一动不动。

　　我便悄悄地往那帮人众潜行过去，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

　　“老大，这锁怎么被人撬过？”

　　“不会吧？这谁呀，这么大胆？”

　　“老大，该不会是玉罗煞来过了吧？”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呢？就算真来了，我们那么多人守在外面，都没人见到过她的影子。难道她变成老鼠钻进来了？吔，锁被撬了，警报怎么不响呢？阿伟，大胆，你们两个去看看警报是怎么回事？”

　　“是，老大！”于是有两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往我们这边走过来。

　　警报、各分开关以及总闸等都集成在我隔壁的通道里。

　　我等他们从粮食仓房经过之后，看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再动手，可有人等不及了！

　　那人摇摇晃晃从仓房门里跳出来，刚想开口说话时，都一看情形不对，赶紧转身往回走！

　　那两黑衣人张嘴想喝问是谁时，已被我点倒。

　　我把他们两拖进粮仓，再把门掩上。

　　回头看小木乃尹时，她吓得色苍白，两颗滚动的泪珠却迟迟不敢掉下来。

　　刚才她还以为我要和她玩躲迷藏游戏呢。

　　我走过去把她一把抱起，她才把她那大大的脑袋埋在我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那两颗久转不下的泪珠才急涌而出！

　　可我却在心里喊道：既然来了，那就快来杀死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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