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三节
给我一个天吻
听魏主任说，远州又有了最高的新地标建筑，远州第一高的电信大楼峻工落成。我还以为出了什么特大的新闻事件呢，不就是一幢新房子又峻工落成了吗，致于要兴奋成这样？看这个样子，魏主任说这话包含有很多其他的情绪在里，我一时还弄不明白就不多问。大概是我快要把这件事忘干尽时，赵林哥在刘老师那重新说起这事，似乎让我真的明白魏主任的心思。
唉，这人呀，就是想法多，才活得那么辛苦那么累。这干吗呀，就不能简单一点？赵林哥说的所有话，如果全部信以为真的话，那就会更要命了。那到不是说他成心骗人，但他喜欢忽悠人，这得看听者如何去听了。他说电信局总能搞到钱，就像电力部门自来水厂一样，独此一家的生意肯定好做，政府还为他们撑腰，不做一个远州第一怎么对得起政府一片心意呢？
我跟跟赵林哥说话可不敢随便接他说的话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上他的套而中招。我说你们怎么都对电信大楼那么上心呢，特别是魏主任间简直崇拜得有些肉麻，为什么呀？你说他呀，这里面肯定有你不知道的情况嘛！你还记得他不是下放过一段时间吗，他回城的时候赤膊条条的什么也没有。他原单位没放行也没人给他回城的指标，他只好一个人赖到城里不走。
因为他是北道栖霞人亲戚门道多，到处保媒拉纤混日子过。后来他听说邮电局招工他就去面试，可他什么都没有人家自然就不要他。后来不知他怎么就靠上农资公司，搞了个法律顾问。后来邮电局要架信号塔在他们农资公司的地盘上，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发生了纠纷还搞到了老魏那里，老魏就以此为条件继续与邮电局要招工指标，邮电局还是那句话婉言拒绝了他。
老魏也以各种理由推诿搪塞让信号发射塔几次都没弄成，邮电局只好让领导出面找农资公司的头才摆平这事。为此老魏还挨了个处分，老魏的初衷却更加热切，所以他拼命参加各种文化培训，就是想进邮电局。等他什么都有了，形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只好把这种愿望压在心底，但对邮电局的点点变化他都特别在意，这就是他为什么有那种复杂心情的原因。
我瞪大眼睛夸张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可心里却想信你才怪呢。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被他忽悠了多少次，我越是装成萌萌哒样子，他就不会再有多大兴趣继续忽悠下去。不然他会继续唾沫横飞不断给我下钩子，让人搞不清楚我们到底在说些什么，直到我无法接话他才罢了。和他说话早晚都要被他忽悠不如早点让他忽悠住，他心里就会想这疯丫头真好说话。
这样的话他不就上了我的当，等以后需要较真的时候我再杀他个出其不意，那样不是很痛快么？所以他的话我也没太在意，却不想回到学校还得面对这个问题。谁也说不清倒底是谁又因为什么说起了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话题，但这个话题的推进速度发展程度都吓了我一跳。什么摩天大楼林立远州城的日子不太遥远了，什么巴黎埃菲尔铁塔终有搬到远州的那一天。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摩天大楼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林立在远州城，而我又刚好住在楼顶，我岂不是只要往下看，不就看到远城区就会像天台乡那样被挤压成一只黄刺鱼小而动弹不得？我还真想去体验一把这样的感受，看样子已到了我非去看一看这远城第一高地标式建筑了。他们把埃菲尔铁塔搬到远城区来什意思，他们想移植巴黎浪漫主义情调？
他们还嫌我们学校浪漫主义情调还不够，想在埃菲尔铁塔上横挂着还是想在塔尖刺成风车旋转，或者想把内衣裤挂在塔面上公开拍卖？他们真是莫名其妙地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埃菲尔铁塔在那好好的碍他们什么事非得毁了它？我没再听他们瞎掰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已经在上课。一下课人就走得干干尽尽，连一缕微风都没给我留下，我这值日生做得孤独！
后来我总算是找了一个空闲的机会，拽着铁蛋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弄明白他父亲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怀。我倒是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能不能找到他们所说的种种状况。我们来到独立营路口，一栋似乎还没有完全竣工的外形奇怪的建筑拔地而起，阻断着人们往上看的视线。我围绕建筑外面先转上一圈，建筑物像一个巨大3Dπ字立在环城西路与独立营路口。
我粗略地数了一下，一共有54层的样子，也就是160米左右。我仰得脖子都酸了，数得我眼睛都花了，还不一定确切，气得我对铁蛋说，“走，进去看看！”楼刚建成还没有岗亭，进去不太费事。楼里楼外到处都是搞装修的人，进进出出地多了我们两个特别的人也不奇怪。我们俩挤进电梯一直升到顶楼再爬楼梯上天顶，没成想顶楼里竟然真的在安装埃菲尔铁塔！
那些安装铁塔的人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说你家交通大楼的人说电信大楼虽然楼层多过他们，但主楼总高还是高不过他们。于是就有人出来说，瞎说！我一见有人接话茬，就赶紧接着，瞎不瞎说要见识见识才知道。经过我们软磨硬泡，有一个老板摸样的人同意观看但不许往楼边上去，更不许乱摸乱碰，我们一个劲点头答应。我们先是看看铁塔，然后远远往下望。
只见一群群蚂蚁正在楼底下爬动，还有一些大小盒子在慢慢漂移！一切看不太真切，可也没想到人们看起来也会那么渺小。我感到楼在震动，确实工人用铁锤在校正铁塔的某些部件，咣咣声震耳半天不消。我感觉整栋楼都在摇晃，却没想到是工人在巨大的π字形里吊装铁塔大型部件。我顺着他们吊装好里的铁塔一直往上仰看，离真正的天恐怕不会超过三尺三了吧。
我实在看得头昏目眩就在一大堆的部件包装纸上坐下来，意识却在天线的尖尖上云彩般萦绕飞旋。眼睛里看着这些黄黄的纸皮心里头却想着，如果在铁塔尖上穿个风车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我一个人坐在纸堆里傻傻的笑，因为我仿佛看见我的风车在塔尖上呼啦啦旋转。突然铁蛋也脸色铁青地萎坐在纸皮堆里来了，一大堆的纸皮被他一压哗啦啦塌下去一个大坑。
我通过他压出来的空间看到一个密密麻麻绞着各种色彩电线，我又好奇地爬起身凑过去观看还故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出声来，“装埃菲尔铁塔还用设置这么多电线呀？”“傻丫头，除了埃菲尔铁塔你还知道什么呀？这是电信发射天线，没有电线怎么发射接收无线电波呀？”“噢，原来是这样啊！”心里却不意间记忆起这些电线的来龙去脉，产生一个巨大的想法！
我心里打定主意之后，就在工人师傅们旁边一会儿傻兮兮的问这问那，瞅着把他们问烦了却又万分内行地指这指那，把他们弄得一愣一愣地笑成一片。如此一来时间就过得很快，眼见他们就要收工了我们就只好先行一步下楼去，却听见他们中有人问，“小丫头，明天还来看埃菲尔铁塔吗？”“只要你们欢迎我们铁定来看！”“那就一言为定咯！”“一言为定！”
等回到马家园我心中的想法也趋于成熟，便吩咐铁蛋连忙赶制几样东西。铁蛋一听就吓一跳，“这样行吗，老大？你胆也太大了！”“你照做就行，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交代完之后我才回家，想我那没想完的风车去。可等我真正躺到床上时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不曾存在的风车，取而代之的总是那只黑乎乎的鹰。鹰围绕着那塔尖尖总在那旋转，一直转到我头晕。
等我不头晕的时候天又亮了，我只好去问铁蛋东西做得怎么样了。铁蛋说做好了我就安排下午去弄要他先休息一下，然后去果园看看但没见着好精儿。在回家的路上碰到小红，我就留心跟了她一会儿，她总有那么多男生来往。我觉得她越来越奇怪，以前她都不怎么找好精儿的，特别是承包果园之后几乎就没来过，但自开家长会之后她怎么就突然来得勤快起来了。
这让我特别起疑，今天让铁蛋弄的东西可以说完全就是为她准备的。我很好奇现在她要去干嘛，刚相跟上去她却被一辆车牌尾号8689的轿车接走了。我无功而返，本打算去蒲城中学现在也不去了。我转而去了一趟新华书店却没有进去，只是围绕书店外围转了一圈。我这么做只是想加深一下远城第一栋第一高的购书中心高度的印象，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能就用得着。
等时候差不多了，我让铁蛋把东西放我小背包里，一起动身去电信大楼。我们竟然会受到贵宾式的欢迎，这可是我们无论如何想不到的事。一阵说笑玩闹之后我们试着帮他们干活，他们都默认同意了这可让我特别高兴，因为这样我便可以达成我的目的。干活间隙我问及了他们邮电局如何招工的事，可他们说他们招工简单得很，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多说什么也没用。
他们招工一般分三类，官方性质的（是指文凭上岗）技能性质的（是指有一门特殊技能上岗的）承包性质的（是指独立分包出去上岗的），对号入座就是拒绝说情拉关系。我一边感叹原来是这样一边帮他们干活一边寻找下手机会，等他们喝水吸烟时我在总成开关线束藏了一个。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端倪，我就央求他们教我怎么打密封锡锁，第一个钩就这样下好了。
我接着又在信号总成转换总成中各放置一个，然后在铁塔的四个塔座板旁各藏了一个，还用防水密封剂做了密封处理很难发现的。最难的是接受触发器因为有线探头不好藏哪里，我只好把它伪装在和外线束后面靠近密封箱的地方，用他们的密封胶涂抹得只剩两端的针探头了。一切弄好之后我就放心和他们瞎扯了起来，还提起了第一次出现的远州第一高购书中心。
没想到他们竟然以不屑的神态说那个已经成为过去的历史，那是一个以拆迁为由讹政府和企业所叠加起来的辉煌不值得炫耀，我们才是和民众一起共铸地基所能承受的最大的辉煌！我问为什么这是最大的承受？因为这是我们远州的流砂页岩地基所具有的最大承受力了，再承受加重的代价就太大了这个你们不懂的。那为什么用π这个造型呢，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这个你都不知道，连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校学生。”“就你什么都知道，感觉这个建筑物好像就是你设计出来的样子。”“这还就是我设计的，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吹死牛是要赔偿的！”哈哈······我久久望着高高顶着夕阳的塔尖和他们依依惜别，如同老朋友告别一样充满着金色苍茫的惋惜无奈。我们回到地面，我还在仰望已看不清的塔顶尖尖：
我希望尖顶上的夕阳能够象风车一样永远旋转，把无线的光芒高高地旋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把人世间的所有黑暗刺破熔毁扬飞。塔尖下的无数线流高速数据链永远收发着人世间的爱，熔断阻绝人间一切邪罪恶孽一切丑陋魔魇一切非人非爱！我真心祈求近在咫尺的老天，赐福于塔尖下的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我额外单独求老天在夜里给我一个与众不同的天吻吧！（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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