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十节

　　西瓜和高富帅

　　极度疲乏之后，我懒洋洋地躺在地堡里，看塑钢构筑的房子里外所特有的那种白花花的新鲜。近一个月的隐密接战，地堡工程基本完成。枚仔用塑钢给我做了个大床外，其它的是我自己从外面添加的。除塑钢房之外，还有很大的活动空间。如果物质齐备，在里面窝很久都不用出去。电脑房就设置在客厅的正南方，离一套竹椅沙发不远，没有对着的窗户很不习惯。

　　限量版的西瓜上完市后，接着就是普及版，差价之大与西葫芦一个球样，揪死人。再过几天好精儿就要回家，他陷在辽边差不多一个月了，我都有点撑不住。就像我的照明系统全靠那光能转化而来，只是现在还有点不太稳定，需要稳定器来维持维持。维持的风险系数在叠加，我担心雷峰塔倒下时，法海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我力图修复，可不是为法海营造安全。

　　颜色是好精儿僵在算盘珠子上的主要原因，那一个叫老炮的人操盘的结果。定点跟踪好精儿的手机，发现有这么一个情况，进而展开搜索，一切大白于我跟好精儿。老炮是市外经委一个业务骨干，负责边远地区的对外经济贸易。不过他不是按市场经济规律办事，他带着市漆器厂的情妇怀有很多目的驻扎在辽边县委，他们的目光却偏偏死盯着辽边县校办公厂不放。

　　值得我大动干戈整治政治垄断的黑手吗？我好像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好精儿也不支持赶尽杀绝，虽然老炮搞的那一套不是纯市场经济运作。对口的外贸企业拿出了品质更好的整件珠子凉枕成品没被老炮采用，生产算盘珠子的传统校办企业偏偏看中。如果要达到漆器喷漆工艺水平，辽边校厂要就全部更新整套喷漆生产线，资金是个大麻烦，厂长只好持观望态度。

　　西风烈烈的传说色彩重过现实成份，我不太好避实就虚。只要揭开老炮索贿的老底，一切可以迎忍而解。但好精儿不想结怨，只用其它学校对口的漆器企业圆这个场，老炮要给情人做人流的费用以及赔偿则不予理会。三家企业重新与市外经委共同签约，才把这最后僵局退还给老炮。老炮的索贿等等案底，则让他自己去做个取舍，我只跟踪他与刘海范儿有无关系。

　　瓜果极终目的是传承生命，不是被中止期待入胃充饥裹腹，但好精儿有个特别的用途：祭天。好精儿从辽边县满载而归后就邀请枚仔赵育林聚餐，不过聚餐之前先得接受我的惩罚，背着我游走三十一分钟。他的心情似乎很好，愉快地认罚，我也就是赖赖娇，没有挑逗他的底线。好精儿回来才装好的沼气用具，因为聚餐而得到充分地利用，吃了两年的快餐被终结。

　　黑寂是一个休止符，是生命体消化后回归的家。人在家里可以放下一切，飘浮沉淀一段时候再重生。我们就是在这个时候，将瓜果食物祭在仓房门前。枚仔陪着大肚子媳妇到场不久后，赵林哥也踩着单车到了。我赶紧切瓜奉茶招待他们，好精儿正忙着试用新装沼气炉。等他把饭菜忙乎好了之后，我一一端到两张书桌拼成的餐桌上摆好，然后请他们三位上桌开席。

　　美来往于黑白之间，是黑白统一在一起的粘合剂。在他们几个追寻美探讨美的畅想会开始之前，枚嫂因为临盆在即先退场由岳母照抚。枚仔回来后，他们三个各自喝了瓶啤酒之后，话题却从我这里开始。赵林哥看我收拾碗筷，笑着问，“怎么样，莎莎，锦哥对你好不好？”“反正比你好！”“这又从何说起呀？”“从小到大你尽忽悠人！”“我那是在锻练你。”

　　人不错，成了评价一个人的通用标签，这是人所共知的。可人不仅是能制造并使用工具进行劳动的高级动物，还是能够使用语言、具有复杂的社会组织与科技发展的生物。我没好气挤兑着他说，“我不记得你会唱歌呀？”“没唱呀？”好精儿笑，“她笑话你呢。”“我知道，逗她玩呢。”枚仔推推眼镜，“丫头这么厉害？”赵林哥问，“你还不知道？后悔了？”

　　谈论在夏秋的高空下树荫间月光中进行，收获季来袭时男女共享草海清香。枚仔哈哈笑道，“后悔什么？那还不全都怪你！”赵林哥笑笑没来得及回答，好精儿问，“怪他什么？”“他给我介绍女朋友，把疯丫头介绍给我。事先他也不说明是个丫头，害我乌龙笑话到家。要不然，就可能没你的份咯！”好精儿侧笑问我，“有这事？”“谁知道他俩在搞什么鬼！”

　　论坛包罗万象远超佳丽三千，我能取的也就一两瓢而已。我把西瓜递给他们，赵林哥一边吃一边说，“在我眼里，丫头就跟我们的小妹妹一样，从小斗嘴斗惯了，介绍起来难免马虎。这样也好，误会也是一种美嘛！”枚仔反驳道，“不对，误会只是审美的开始，或者说误会只是我们发现美的开始。”好精儿却说，“误会是误会美是美，一个是行为一个是对象。”

　　着调的女神身穿蓝色制服，拥堵在大街上录制唱片，围观着几条街的车流人海观众，被交警开出天价罚单。一个说，女神堵在大街上，本来就是一个吸引眼球的噱头事件，何况是录制唱片。另一个说，现在的人为了出名，真可谓不惜一切。第三个说，关键还是钱作孽，毒害着人的灵魂。我说，钱不是人造出来又把它捧红最后还得臣服在它脚下的吗？症结还是人。

　　高素质也只不过是比道路两旁的竹子倒影长那么一丁丁，何止于这么得瑟不可一世，矜持得像一张变脸。一个说，那哪里有什么素质可言，分明就是无穷无尽的陷阱，就像你借钱给他，借得多了他就是你大爷。另一个问，你的意思是，现在的高素质是因为人们对她赞誉太多，反过头来她就是你的女王催命符？第三个再反问，难道不是吗？这就是现实。我不明白。

　　富贵是一个魔咒，永远的简单重复就可以迷倒所有时空里的一切人。第二个问，这样的话，富贵不就成了一句空话，在人们脑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真成了武侠小说里的生死符了？第一个答，最起码是一种普遍趋势，因为它只是以一个传承数千年的观念存在。第三个说，要如何表达这样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观念，才能让人去破了这个魔咒。我说，那只有去当和尚。

　　帅统领着百万车马炮拉开阵势就为了好看，不愧为一种颐养天年体育运动。第一个说，这种不惜成本的帅葬送的不仅仅是百万大军，还有帅自己。真是劳命伤财，颐养天年恐怕只是个看相吧？第二个说，女孩子不就看重这不惜一切吗，有人愿意为她杀人她就把这叫做帅。第三个说，有人做就有人喜欢，有人喜欢就更有人去做，恶性循环。我说，你们可真会联想。

　　白意味着一个人的离世，怎么就成了一些人骄傲的资本。第三个说，那是因为可以赚取女孩子的回头率！第二个说，不可能这么简单吧？第一个说，能有多复杂。为了博得女孩子的追捧，不是有人把黑移植成白了吗？我不服反驳，呃，你们怎么总是针对女生呀？我抗议！第三个说，我们只是闲谈，抗什么议呀，意见不同说呀？我说，要我一对三？男人一个熊样！

　　成虫说起庄家话，也能成为一座桥。我问，这是嘲笑我吗？说此话者答，我们三谁敢啦？不过话题是由你引起。第一个斗劲，疯丫头不说疯话就是一座桥。第二个紧随其后，这座桥把不说疯话的疯丫头渡成了一只温顺的成虫。我气不过指着第三个，说呀！哈哈一阵哄笑之后，乘我不注意溜了一句，最好不是母虫否者性命堪忧。我说，三个臭屁虫，搭桥也跑不了。

　　了却心愿似乎与心无关，与一种场的合力催成脱不了干系。我觉得，这不就是典型的身心分离么，合力场既催生身心分离也保障了身心俱碎。第三个人说，意思全对，但还不具有普遍性。我问，为什么？第二个人说，你说的是绝对个例，我们说的是游离与对与错是与非之间的普遍性。也就是说，似乎与心无关，也可能有关。啊呀，我大发雷霆，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不是直线不是点不是面，是一切。这回我学乖一点，以沉默抗议发问者的发问，可他们竟然无视我的抗议，继续海阔天空瞎侃。第二个人说，用数学包装哲学，使哲学更具有逻辑性，也使数学更加哲学化。第一个人说，但这句话到底表达一个什么意思？我顶一个，对呀，什么意思？第三个人说，一不用解释便是一切，一旦解释就可能是一直线一点一面或其它。

　　种借DNA让生物得以繁殖传代，埋入地下使之生长，你就可以拥有一棵豆芽。我头大，怎么一下又跑到生物上来了。第三个说，生物进化到现在，我们还能拥有多少进化前的生物。我抢答，一颗豆芽。第三人说，你真聪明，不过是虚拟的。啊丫丫，我投降啦！第二个人说，真不知这种进化是好还是坏，我们又无从干预。第一个人说，不干预的好，至少拥有DNA。

　　隐形的贼总以为自己能够不被看见，总有偷不完的东西。可在我的地雷网中无可遁形，我吩咐三位大哥哥如何如何四面包抄，把这两个偷菜贼抄在了灯光之下。如此一来正好打断他们令人费脑伤神的讨论，让我的大脑细胞好好喘口气。处置完那两个窃贼后，赵林哥说，“行啊，我们在这大费口舌胡吹瞎侃也能帮你把贼给抓了，是不是还得上西瓜？”“就你馋！”

　　形意成为一门广告学，与孙子兵法里的形与势还有关联吗？他们继而又把广告和兵法搅在了一块，我乘好精儿发言之前打发他去搬两个西瓜出来。第二人说，现在的广告都用上兵法啦，不说别的，单说形与意的极致运用，就都让我们全部投降缴械。我们忽视质量问题痴迷其产品，后果严重！我不屑地说，不信就是了。他却说，不信？老祖宗定把你杀个片甲不留！

　　资方式慢慢被现金认购，上市公司为了维持筹备运转，有如电脑与人生，说死机就死机，没得商量。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聚餐，夜空下海谈的问题无所不包。他们不求深刻不下结论，随想随说天马行空。不求过不过脑但求全部猎及，让问题自由进入大脑也可以自由飞出大脑。不加限制，只求消磨时光打发寂寞求个谈兴得个高兴自在，这样很难死机。

　　源起很早的《易》，正是数字观念形成的源头。我很受启发，莫非他们也是从《易经》中的数字轮回中得到的启发，让进入大脑的文字意象像八卦图一样，轮番重复直到产生思想火花的那一刻止。好精儿调侃我说，这么快就开窍了，真不愧是疯丫头！我不服，向他们发起挑战，你以为就你们男人勤于思考？那我问你们，八卦图为什么总以女人的形象出现？说呀！

　　备志承载不了太多眼泪，意味着它流不出一条河来。赵林哥与枚仔哈哈大笑之后催着好精儿，说呀？好精儿嘿嘿憋了一会，沉沉地说，笑，笑你个鬼呀，有本事你们来说一个看看！这哪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呀！赵林哥不怀好意地说，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那你就在这慢慢地好好跟疯丫头说清楚。天太晚，我们就不奉陪。枚仔也加一句，对，好好说清楚。

　　份子是会餐的一种纽带，也是证据链中的润滑剂。送走他们两个后，我倚在好精儿怀里，一起静静地望着果园上空静懿的月亮，守护着我们难得的宁静祥和。躺在他宽广的胸怀里我有着无尽的遐思，不过想得最多的还是，如果我通过同学聚会或者其他的什么聚会的份子，能不能找到隐于嫦娥宫中的刘海范呢？（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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