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十节

　　回想爱情

　　回想起铁蛋提起的问题，仿佛打开了我内心深藏窖底的五味酱坛。感觉坛子里好像什么味道都有，唯独没有发现爱情是什么滋味。也许都包含在五味杂陈之中，只是自己没能分辨出来。也许真的什么味道都没有，再怎么品都没办法尝出来。可我真的爱过，而爱过就已经让我觉得很满足了。从未想过会被人问及什么是爱情，这让我感到实在汗颜，实不知从何说起。

　　想起往事，爱情那么遥远。回忆昨天，爱情就在耳畔。不论远还是近，爱情总在十万八千个都不止的毛孔里呼吸。触及昨日往事，爱情就在嘴唇边手心里颤动。谈及爱情，爱情羞涩地迷失在空气中，滋润在肺腑之中澎湃在翻腾的血管里，让人看不见摸不着，却在灵魂深处与人交混成一体。没完没了地追寻爱情只会让人两手空空，爱情却在梦魂里意念中生死相随。

　　爱无法只用言语去表述，还要用热血和生命铸就出发的纪念塔，履行着经历与行动的誓言。爱只是经历，一旦开始便无法结束，能结束的也就只能是开始。爱只是个过程，没有限制没有边际，不知道哪一段是哪一截，总在过程中经历。在经历的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命经历。能说清楚的是事件，道得明白的是故事。哲学家只能推理一个个命题，却概括不了爱。

　　情感代替不了爱，更不是爱情的某一部分。科学家也只能实验一种种现象，验证不了爱。爱专注于某一个人，便有一种情感。爱穿梭于爱与被爱之间，也有一种情感，却正是爱的开始。开始的爱便不会结束，受爱的应该不止是相互的两个，而是一群。这种爱群之间的情感，是爱张开的怀抱。爱在整个过程中所经历的所有情感，包括新生和死亡，可能这就叫爱情。

　　珍珠只能点缀爱或爱情的某一刻，这一刻是会苍白无力的。爱只能是爱的范畴、爱的本义，别的一切都不可能是爱。我的天，读起来都费劲，更别想着要去理解！这些关于什么是爱情的说辞，大概没办法解释，也就没法验证。只是觉得说得有些顺心，便抄录在此发给铁蛋，让他自己去想什么是爱情。爱情不好说只能自己感悟，别人无可奈何，爱只能是爱的真谛。

　　珠子撒在玻璃上，嘭嘭乱跳响成一片。如果落下的距离有点大，是会把玻璃砸碎的。假设玻璃就是爱而珠子是情，把玻璃击碎后混成一片狼藉，就有可能是爱情。唉，这都是些什么呀？真不知枚仔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想梳理一下思路，思路却把我堵乱了。不管他，就这样吧，只希望别把铁蛋也堵傻了。我只能改成这样，剩下的让铁蛋用自己的行动去修正吧。

　　撒落下来的思想碎片可不太好收拾，我还是去看看那个，自动系统选择出来的信息吧，也许有哈呼噜的什么事！一个中年男子驻着拐杖，陪同一位中年男人从警灯闪烁的人群中挤出来。没有驻拐杖的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他们后面紧跟着一个年轻人。他们神色凝重悲痛，缓缓离开人众。横抱怀中的好像是一位年轻女人，白衬衫蓝牛仔裤裹着的躯体没有生命气息。

　　落英缤纷只是个形容词，用做动词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我把视线往前移动十分钟，看能不能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十分钟以前，那个年轻男子抱着全身瘫软的女子嚎啕大哭，“艾琴妹妹，你真傻！福原那混蛋根本就没往下跳，你发哪门子神经，怎么就往下跳了呢？你不要阿古哥哥了么？”艾琴妹妹气若游丝，“阿古哥哥，替我，替我好好多看一眼，QH高原！”

　　一旦认起真来，玩笑也会成为誓言。这又是怎么回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嘛，怎么都拢到一块来说呀？用作动词来用的落英缤纷就是说有人跳楼？玩笑成为誓言又指什么？我只好把时间再往前移十分钟，却见艾琴妹妹把一本书似的东西交给阿古哥哥手里。然后趁阿古哥哥分神看手里东西之际，她不顾一切地往楼下跳去，阿古哥哥拼尽全力跑过去都没能把她拉住。

　　地上的路亿万条，怎么就没有某个人要走的路呢。这就好比夜空中的无数星星，总会有某人向往的那一颗。可就是没人发现，不然怎会有人执意要去死呢？我让时间继续往前移动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那个所谓的福原哥哥一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闹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爱你那么多年等你那么多年，你却要别人嫁给你！怎么就从未说过要我嫁给你呀？”

　　拾人牙慧也是一种修行，不出去云游永远都只是别人的牙慧，不会成为自己的佛理。艾琴妹妹哭笑不得，“我那是和阿古哥哥开玩笑的话也信？我们以小一起长大，就像亲兄妹一样。他要去QH支边，办不到手续。我说我能办到，但有个条件，他必须嫁给我。我们从小就这样过家家的，所以我才顺嘴开那么一句玩笑。福原哥哥，拾人牙慧是不是也得分分场合呀？”

　　不字诀窍真不好破，里面的门坎坎太多，很容易陷入进出两难的境地。福原醋意难消，酸愤愤地说，“这么说是我胡搅蛮缠不知所谓啰？过家家就可以那样说，那你怎么不跟我也过一回家家，不跟我也那么顺嘴玩笑一回？”艾琴妹妹不知如何接话，紧咬嘴唇难过了一会，似乎有点言不由衷地说，“福原哥哥，哎，你让我怎么说呢？我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起意要去触摸天上的云彩，意念中就很难放得下，那可能就是一生的梦想。“你要是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你早跟你的青梅竹马不再过家家，而是要过日子了是不是？”“这都是你自己这样想的，我可没想过。现在你又这样说，我无话可说。反正已经那样，你说怎么办吧？我实在太累，不想再玩下去了！”“你问我怎么办？我又能怎办？我现在只想从这跳下去！”

　　思虑精纯也不妨有些杂念，否则就真不太好做人。“福原哥哥，如果你要用这种方式表明心志的话，我也跟着！如果你觉得是我伤害了你，你就跳下去！我一秒钟都不耽搁就步你后尘，我和你死在一起！这样既可不违背誓言，也可解脱痛苦烦恼！”“好，我就跳给你看看！”福原哥哥颤颤微微走向边缘，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轰隆一跤摔倒一下就滚了下去。

　　念咒成为暄泄情绪的方式，那可真是无可奈何得可以。艾琴妹妹只来得及说一个“你……”，就不见福原哥哥的踪影。艾琴妹妹好像被电击似地一阵抽搐，绝望地跪在楼顶上泪如雨下！等到阿古哥哥赶到时，接着就发生了前面发生的那一幕。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止一点糊涂。这个叫福原哥哥的不是教我生物课，整天哼着“我们的生活充满着灯光”的老师吗？

　　情人是将人与社会历史等综合绑定的程序插件？还是要倒过来定义，人是情人的插件？我估计后者是站不住脚的。我把时间尽量往回倒，终于看清了整个事情的脉络。那个时候的福原哥哥整天吊儿郎当，可也因为爱或者爱情朝气蓬勃，很招女生喜欢。后不知什么原因，情况变了。准确地说，是艾琴妹妹不知什么原因，性情大变，整天郁郁寡欢，神形越来越消瘦。

　　人的思想总是突破自有的范畴，爱也就无可避免地要突出爱的樊笼。到底遭遇什么样的重大变故，福原哥哥总是不断询问艾琴妹妹。艾琴妹妹却又因为一再被问及这样的问题，每次都是哭个没完没了。她哭得那个伤心委屈，让福原哥哥徒增烦恼，一气之下就不再过问。突然有一天，艾琴妹妹说要读书考大学。福原就安排她复读一年铺导她一年，功夫不负有心人。

　　影子是爱永恋的痛，又是终结爱的黑洞。艾琴妹妹考上师院后，心情好像恢复不少，但很快重新回到失神萎靡不振的状态。这导致福原性格慢慢地发生变化，他变得多疑自闭忧郁了起来。他们的爱情也因为彼此的改变，变成风雨飘摇夜中的一叶小舟。可怜兮兮的小船随时都有迷航或者倾覆的可能，他们又都是不能自救之人，只能彼此排他性地胡思乱想听天由命。

　　在是希望的台阶，沉甸甸的青石板曲折蜿蜒攀升。偏偏这个时候，阿古从外地打工回来，和一帮旧兄弟喝酒聊天，聊到有什么打算的问题。阿古哥哥他说他想去QH高原上支边，只是担心他自己办不到证件。出去打工这么多年，技术是学到不少，可都没经过技术部门认证，无从取得信任。他这些话恰巧被艾琴妹妹听到，就对他们说，“这事干嘛不找妹妹我呀？”

　　空降神奇的爱与死神合谋，把自己闷死在摇篮里？多年不见的发小突然偶遇，让艾琴妹妹的心情有了不少的好转。因为高兴总要表示一下，艾琴妹妹接过阿古哥哥的酒杯，咕咚咕咚让自己喝了一杯。借着酒劲艾琴妹妹的气色好了很多，谈兴也就高涨了起来。艾琴妹妹说，“我舅舅就是管这个的，怎么就不问我呢？我一定能帮你办到，保证你能够顺顺利利去QH！”

　　中招破碎的心就不是心了吗？只是经历爱的生命失去继续经历的动力。喝得已有七八成醉，谁还会在意这些。阿古哥哥一听，高兴地说，“我记得你有个立过军功又荣伤在家的父亲，没听说你还有个这么厉害的舅舅？”艾琴妹妹谈兴一起，就特别兴奋，高兴地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先不管你听没听说，你只管我帮你办成了怎办？”“那你说怎办就怎办！”

　　拼搏只是弥补自己虚耗历程的加时赛，但谁给自己做裁判呢？“我的条件就是，(●＇?＇●)，我要你嫁给我！”“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办成了，我就嫁给你！”哈哈哈，他们笑作一团，浑没注意隔壁另一个喝闷酒的人，这人就是福原哥哥。他听完这席话后，独自闷声不响地就走了。等艾琴妹妹办好这件事后再见到福原哥哥，他还在喝闷酒。接着就发生上面的事情。

　　不字诀就是行使否决权的最后底牌？我想行动才是根本。因为我实在不明白，系统为什么要将这么一个普通的案子筛选出来，这跟哈呼噜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我的系统还不够成熟？不可能吧？啊，我明白了，香源！艾琴妹妹体内长期残留的香源，导致这场爱情悲剧，也让我的系统紧紧盯住她，可还是为时已晚！这罪魁祸首是谁呢？我想这不出蛋壳那一系的人。

　　出世应该是为了在世才有现实意义，爱才有爱的价值。可谁又会在意这些呢？人们现在向往原始的性动物的性，都不想做人啦，配谈什么爱吗？那些什么爱情伦理道德，都是阻绝兽性变态熊奸的紧箍咒，他们都想抛弃不管，就只想现实地做一个物欲横流的动物。我们是不是应该象环卫工人一样，把那些有深重祸害的垃圾清除干净呀？啊呀，愤怒让我说得跑题了。

　　幸运是爱无意馈赠的，是用情来充满的。我重新调整视线的角度，重新回到静默的原始状态，以期捕获另一个哈呼噜视点，借用枚仔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一切回到原点。不过在回去之前，我得先把触发器的容量扩大升级，以便完成猴子局长交给我的任务，那就是加强远州地区的网络建设。我不能做一个私而忘公的人，虽然仇深似海，也得做个公私兼顾的人才对。

　　福海无边在世界屋脊上是何等光彩照人，我祝愿阿古哥哥带着艾琴妹妹的心愿，在QH高原上顶天立地！我重新准备好一切之后回到原点，现场的人居然还没散去！我很奇怪，重新切入画面，现场的人居然越聚越多！我仔细搜索能够切入镜头的细节，发现楼下已经垫上厚厚的软垫。软垫正上方吊着一个黑影，却是福原哥哥，他声嘶力竭地在喊，“救命！”（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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