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梦与真
“苏先生？你还好吧。”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苏言的耳边。
林晚风停下手中记录的笔，关切地看着他。
“苏先生？”
苏言的眼神从慢慢失去焦距，逐渐地回过神来。
“抱…抱歉。”
苏言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要不我们暂时停下来吧。”林晚风说。
苏言点点头。
“能给我一杯水吗？”苏言道。
林晚风为苏言倒了一杯水。
“谢谢。”
苏言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林晚风看着苏言的样子，默然不语，她调和着杯子里的奶茶。
苏言目光怔怔，盯着水杯。
他随之道：“林医生，我总觉得，那些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发生在我身边。”
“苏先生。”她的语气很缓和，“我一直听你说的这个故事，可是你应该知道，你所描述的和你的真实情况完全不一样。”
“苏先生，你说过，在之前的诊断里，你有很强烈的幻觉和妄想症，甚至已经严重影响到你的生活和工作，让你逐渐地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你幻想的世界。”
“那为什么，这不是一个幻觉呢？”苏言平静说。
“苏先生，我无法证明这不是一个幻想的世界，我只能说绝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么没有必要去否认，因为毫无意义。”林晚风道。
“苏先生，但你必须做出选择，这个或者放弃那个。”林晚风看着他的眼睛说。
苏言沉默一会，说：“我知道。”
“苏先生，这段时间随着我对你情况的了解，可以说说我的看法吗？”林晚风道。
“嗯，你说吧。”
林晚风翻开文案，上面写满了字迹，她的语调很舒缓，很柔和。
“苏先生，你说在梦里你有一个圆满的家庭，你有母亲，有父亲，有妹妹，可是你应该很清楚，你是一个孤儿，你根本就没有家庭，我在想你梦到这些，有可能是你从小对家的渴望，这种长久以来的家庭的情感无法寄托，使之当你精神出现错乱时，它们进入你的意识，让你的渴望得以重现。”
林晚风看了一眼苏言，继续道：“梦、幻觉，有时候是潜意识的反映和重现，长期的情感得不到释放和寄托就会被压抑在潜意识中，它在意识层面被我们经常所否认，但它们却没有消失，依然在影响着我们。”
“你说自己在梦里当老师，并且之前过着漂流的生活，还是一名作家，但这只是你的愿望，现实是你在一家公司做着普通白领的工作，过着拘束的生活，还时常面临加班，你跟我说过你有时会面临巨大的压力，不光是工作上的，还有生活上的，特别是私人问题，你曾经经常被女上司骚扰，并且为之苦恼。”
“你在梦里表述的场面和你在现实完全相反，你并没感到自由，没有四处旅游，你从大学开始起就按部就班地进入一家企业，平平淡淡地度过来，你常说你有时感到厌倦，没有意义，并且得了一段时间的抑郁症。”
“苏先生，不知你发现没有，这些意象依然在你的梦里有所反应，在你说的母亲和父亲的关系，最后走到了破裂，甚至父亲得了抑郁症。你母亲的出轨，让整个家庭都逐渐支离破碎，原本的美满不再，但这其实是你自己的故事。
“你大学开始有一个长达七年的女朋友，结果在去年与你分手，而且她出轨了，你伤心欲绝。苏先生，看似是你母父的情感，但实际上是你自己的情感，只不过在梦里构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并且寄托于你母父身上，让这个故事更加真实。”
“你的父亲，其实是你以自己做的原型，而你的母亲，是你的女朋友的原型。”
苏言的心灵震动，眼眶蓦然朦胧，噙着泪水，他觉得他的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让原本模糊的意象逐渐清新，而他并不懂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说自己的有一个妹妹，并且有着恋兄的情结，但恋兄情节只不过是恋父情结的转移，而你也许明白了，父亲的形象其实是你的自己的一个化身，而两者，都是你自己。”
“苏先生，就目前而言，你隐瞒了一些事，我无法推测出你的妹妹是你现实中的哪个人，不过我相信也许你会告诉我的。”
林晚风翻开一页，说：“你说自己是二十八岁去尝试做老师，其实今年你才是二十八岁，这又是梦和现实的一种联系，至于你说你在梦里有一个伴侣，然后出现了一些误会，导致你们没有联系，这时梦依然保持着和现实的关联，也就是你女朋友和你的故事为原型，我觉得最后发展下去依然是不好的结果。“
“当然，还是依然有一些不明确的，比如你说你的几个学生，我猜测也许和你的童年和学校的经历有关，他们要么是具体到一个人，要么是群像的综合，所反映在你的梦里。”
林晚风语调依然缓和，她继续说，“苏先生，你的精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所有的幻觉、梦，都是你内心深处的愿望，突然被释放出来，我帮你分析这些梦和现实的关系，是希望你能发觉你内心深处真正地所需要的，透视你的心灵，并做出改变。”
苏言依然很恍惚，他的眼眶里依然有着点点的泪水，他只觉得自己似乎缺失了一块什么，空荡荡的。
“林医生，我总觉自己缺少了某种东西，而我却非常需要它。”
林晚风叹息道，“苏先生，人的心灵错综复杂，宛若一个迷宫，有着很多的象征和比喻，让人难以理解，只有当我们揭开比喻，那些原本神秘的灵性才会重回我们的心里，当然他们也许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或者是代表着什么的符号。”
苏言坐在那里，像是在沉思，也许是在沉默，而林晚风用笔在写着什么。
他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这个他所生活的真实的世界。
然而，他却有一种冥冥的感觉，他在远离着什么，那是他的梦——另一个世界？
他其实还有很多都没有告诉林晚风。
他端起杯子，看着透明的水。
他问着自己，
什么是真实？
什么事现实？
……
最后，苏言走了。
他的时间到了。
临走时，他依然和以前一样，侧身看了一眼林晚风。
那张美丽而风情的面容，鲜红的嘴唇，绸缎似的黑发，垂落在肩上，和她白色衣装有着强烈的对比。她的身材纤细，腰间如同柳树，柔而软，忍不住地想抱上去。
隐隐约约，苏言似乎还能闻到她的香水味，挺让人迷醉。
他推开门，随后关上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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