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愧疚

　　第九十六章愧疚

　　那天，子车辰和夜泽把周小遥从唐家庄敲晕带到了奎达的将军府上。奎达以前是个四品的将军。长期跟着子车辰在外面征战。因送粮草耽搁了几日，误了军机，硬生生地被子车昂无情地降了一级，变成了一个五品守着江城城门的小将军。

　　只是听辰王殿下来江城办事，却未听闻辰王殿下竟然还有个王妃。他以为那些传言无依无具，以为是假的。辰王殿下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再加上又克妻，怎么肯能讨得着王妃？更要命的是，那日子车辰抱着昏迷不醒的周小遥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的时候，奎达正在吃饭，和自己的夫人在吃饭。万万没料到子车辰来得这般的快，他心里面又惊又喜，他飞快地把筷子随手一扔，立刻行了个礼。随后识相得，把自己和夫人最好的卧室腾了出来，给子车辰和周小遥。

　　辰王殿下怀中的女子，看上去年纪尚幼。奎达好奇，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让冷面王爷露出这么柔情的眼神，一不小心没忍住，偷偷看了两眼，结果换来了子车辰一个眼刀子，吓得奎达立刻打了一个哆嗦，打了一个哆嗦还不说了；心里慌得紧。看来辰王殿下还是那个不近人情的辰王殿下，依旧是那个可怕的性子。

　　本来奎达都把头乖乖地低了下来，却听子车辰怒道“本王将她视若珍宝，岂是拿给如此鼠辈任意糟蹋的？！”

　　闻言，奎达差点没忍住，差点将头抬了起来，他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终于斗胆，悄悄地将头往上抬了抬。瞧见了子车辰黑着一张俊美的脸，一双带着英气的剑眉紧敛，漂亮的凤眼里装着疲惫和愤怒，头顶上青筋暴起。这又让奎达吓了一哆嗦，辰王还是那个辰王！生气起来犹如狂风咆哮电闪雷鸣。

　　等子车辰亲自给周小遥上了药，好生照看了一会儿，同她睡了一小会儿之后。才出来同奎达说了一些事，这些事情奎达知无不答。奎达以前在子车辰的军营中，是子车辰能信得过的人，所有有些东西子车辰就直来直往。

　　奎达这才搞清楚了子车辰来江城的目的，既然把消息散布开来又刻意避开了县令，想必是子车辰的一步棋，是子车辰的一步大旗。还没等奎达发问，子车辰就把夜泽扔在了奎达的将军府上，拎着奎达几个得力的手下，带了随行而来的几个监察御史，叮嘱了好几句变出了门。

　　叮嘱的，大都都是关于周小遥的事情。奎达好奇得要命，这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辰王殿下竟然如此在乎？究竟发生了什么，辰王殿下才会如此生气。

　　还没等奎达好奇完，辰王殿下身边的小侍卫竟然全盘托出。这不听还好，一听吓一跳，里面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辰王殿下的深爱的辰王妃。奎达听后嘴巴张得老大，摸清楚了子车辰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也暗自的在心里同情了未来的辰王妃一把。

　　正在纳闷辰王殿下为什么不把欺负辰王妃的人弄死的时候，忽然瞧见几名衙役压着一个妓院的老妖怪进了将军府。夜泽睁着一双极冷的眸子，淡淡道“打了王妃，可知道是什么下场？”夜泽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来一条皮鞭，递给了抓人的衙役们。

　　衙役们先是脸色一变，有一丝为难。在夜泽冷冷的注视下，最终还是动了手。那一天，皮鞭狠狠打在肉体上的声音是那么的惊心动魄，怕吵着周小遥，夜泽还若无其事地拿了个东西堵住了老妖怪的嘴。

　　奎达跟了子车辰这么多年，他什么手段他没见过。如此残忍的，他见过不止一回。但是鞭打至死的，他还是头一次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目睹了全过程。

　　那一日，奎达记得清清楚楚，将军府上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染了血腥味的空气，一直缠绕着将军府久久不散。

　　奎达目瞪口呆地望着地上血淋淋皮开肉绽的女尸，有些恍惚，虽然恍惚了些，但是自己还是想明白了一桩事。辰王殿下此行，虽然是来办差事的，但是实际上是来找辰王妃的。奎达手动抬了抬下巴，让嘴巴合上。不管见几次都觉得，辰王殿下着实阴森恐怖。

　　辰王殿下此番前来，为的是江城死士一事。上次孟王爷也来了江城，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孟王夜只寻着了死士的窝，把山林翻大半才捡着了一两张书信。最要命的是，孟王爷回去的时候，还将书信弄丢了！

　　按照辰王殿下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唐家庄的，既然辰王殿下现在没有动唐家庄，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唐家庄和江城大批的死士有关，唐家庄既然和县令又有些关系，那么此事一定和县令有关。

　　既然辰王殿下先把老妖怪给弄死了，那么唐家和县令还会远吗？不会的，辰王殿下要做的是放长线钓大鱼，到时候新帐旧账一起算。

　　辰王殿下杀人不眨眼，从来不会去这么他人，更不会将人鞭打至死。而且还打了足足三个时辰，还不如一刀子来得痛快些。若非惹着了辰王妃，老妖怪也不会这样。

　　想到这里，奎达忽然悟了！原来王爷是想弄死唐家庄的，只不过碍于现在唐家庄和县令和死士有挂钩，死士指不定和远在天边的瑞王有挂钩，所以辰王线下才没有动他们。若是搞清楚了，他们肯定死得很惨。

　　正当奎达想得很起劲，暗自在自己心里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的时候，夜泽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奎达将军难道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被贬到这江城做一个小小的守城将领了吗？”夜泽淡淡地瞟了僵硬的奎达，又补充道“虽将军是五品，可与那些守城的杂牌六品将军有和不同？”

　　奎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

　　夜泽一针见血道“若非奎达将军上次多想，怎回落得如此禁地？”然后，一脸认真地补刀道“是万围城的将军府舒服，还是江城的将军府舒服？”

　　“自然是…万围城的将军府舒服…”奎达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显得异常的艰难。四年前的莫一天，皇上差他去给辰王殿下送军粮。他自作聪明想着大道应该有敌军埋伏，于是带着一些将士，自认为得悬了条所谓的“近路”，于是走了好久没走到不说，半路上还遇到了埋伏，将士死了一半不说，还耽误了时间。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辰王殿下的大军已经饿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月了，最要命的事，他刚一到达，由于路上的埋伏没有处理干净。敌军又带着另一波敌军找到了辰王殿下安营扎寨之所，来了个瓮中捉鳖。

　　好在子车辰化险为夷，不然奎达就可以早登极乐去见佛祖了。那个消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差点没把皇上气得跳起来，恨不得亲手把他解决了。念着他以前立了那么多的功，将功不过给他表面上降了一品，实际上是两品。奎达每次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真的是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如今辰王殿下和辰王妃的事情，他还是少猜测为好，免得说多错多，越想越错。给夜泽匆匆忙忙道了声谢后，奎达立刻和自己的夫人上街给辰王妃淘些有趣的玩意去了，虽然一件都没淘到。

　　薄暮时分，江上的雾气初升，露气迷蒙，泛着些淡淡的寒意。一切都笼罩在那虚幻的雾气之中，显得有些难以捉摸。又过去了两天，今日是第三天，前两天里，周小遥一睁眼就瞧见了眼睛哭得发肿的小葵，周小遥更本不知道她怎么跑到江城来了。多半是子车辰的缘故，周小遥也懒得想，也不想想。也不知道子车辰差人给她喂了什么药身上的伤好得飞快，才两天就消下去了大半，如今也就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些痕迹罢了。

　　药虽然是好药，可是困得打紧，一碗下去，没有多久，周小遥就开始犯困。一犯困周小遥就想睡，这一睡，就是睡了一天。所以导致周小遥前两天想问的话都烂在了肚子里，到了第三天，她不用吃药了，这才问了夜泽和小葵。夜泽和小葵的话，刚说了一半，周小遥状况也只搞清楚了半，一半时，奎达将军领着将军夫人就匆匆赶来，见着周小遥就行了一个礼，可把周小遥给吓坏了，更本不知道要该怎么办。

　　好在，夜泽给她挡下了“奎达将军免礼吧，周姑娘来自异世，还不大习惯。”

　　闻言，奎达将军和夫人就一同起了身。

　　周小遥想着，这是别人家，你占了别人家的主卧不说，人家还要给行礼。这样终究是不太好的，周小遥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倒坎，勉勉强强挤出来一个笑容，冲将军和将军夫人道“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来吃。”

　　奎达脸色一变，瞬间毕恭毕敬了起来“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将领，怎敢和辰王妃同席。”

　　将军夫人同样毕恭毕敬道“是啊，怎敢同金枝玉叶的成王妃同席。”

　　周小遥嘴角抽了抽，一脸疑惑的扭头看着夜泽，云里雾里地道“这是他们家，我还占了他们的好屋子，他们怎么表现得跟客人一样？”

　　夜泽想了想，觉得有些东西还是要说出来比较好，王爷是个闷葫芦，最会藏自己的感情了。夜泽一脸认真且诚恳严肃地看着周小遥，道“奎达将军以前是王爷军中的得力干将，王爷出生尊贵，周姑娘既然是王爷未来的王妃，自然也是尊贵的。”

　　周小遥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样的…心里面莫名有种落差感，听夜泽这么一说难受及了，又难受又愧疚，这个年代…女人好像只能依靠男人而活，这是周小遥不能接受的。而且…她给子车辰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听说，为了寻她，他整整三日没有合眼。连夜骑马赶来…周小遥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她的心，如同一根小小的树枝，慢慢地沉入水底，越陷越深，别提有多难受了，别提有多不是滋味了。

　　她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心里想的从来都会表现在脸上。譬如，现在顶着暖洋洋的晨曦，可她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神空洞，愁眉莫展。

　　这几日来，周小遥难得的吹到了风。风扶了扶，她的衣裙在风中晃了晃，天空中一群大雁掠过，她的眼神反而越来越空了。手停在了半空中，勺子从她的纤细的小手里掉落在了粥里，导致与溅了些出来。

　　眼疾手快机灵的小葵，转眼就收拾干净了。

　　见周小遥如此神情，下唇恨不得要被她咬出血了，奎达有些慌了。想起那日辰王殿下看着辰王妃的神情，恨不得能溺死个人，若辰王妃真的在他府上受了什么伤，辰王爷怕是要把他剁了喂狗！而且这几日，奎达听闻了万围城的传闻，问过夜泽也是真的。那就是魏壮非礼殴打了辰王妃，被辰王爷揍了一顿打出血了不说，还被挑了手脚筋，还割了舌头！这等手法，何其的残忍可怕！果然是子车家的风格！一想到这里，奎达背后直冒冷汗，虽然周小遥看起来人畜无害，可他依旧是怕得慌，生怕有哪里怠慢了，辰王回来收拾他的时候。

　　于是心急如焚的奎达给自己夫人使了个眼色，女人最懂女人应该有法子。

　　将军夫人自然懂得奎达的意思，含着恰似桃花般的笑，踩着莲步走到了周小遥的跟前，见周小遥如此神情，眼神闪了闪，笑道“辰王妃还真是好福气啊，让妾身真是羡慕。”

　　周小遥闻言抬头，瞧见了将军夫人，依旧哭丧着一张脸，木讷道“为什么？”

　　将军夫人愣道“难道辰王飞没有听说？”

　　周小遥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不明所以然道“什么？”

　　夜泽这是才开口道“将军，夫人。方才夜泽正要说，将军和夫人就来了。周姑娘整整昏睡了两天，那日的事情，不太清楚。”

　　话语落下，周小遥招呼着奎达和他夫人坐下，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陷入了沉思。

　　暮色茫茫，周小遥独坐在昏暗的孤灯下，她透过窗户，举头望着天空中的一轮残月，乍然一看，竟然有些凄凄凉凉。

　　小葵在一旁给不周小遥背了些点心，听闻了周小遥在江城的种种遭遇，心里面又难过又气，那叫木兰的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负她主子！

　　周小遥收回目光，随手拿了快酥饼塞到了红唇里，细细品味着。酥饼自然是好吃的，可是周小遥觉得，还是有些淡然无味。这一切，都归功于她愧疚的心。头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真的是胡闹了…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子车辰这么忙，还要大老远的从万围城跑来寻她…而且居然还说了什么：他将她视若珍宝，岂是他们这些鼠辈能随意糟蹋的。

　　周小遥思到这里，心里一暖。子车辰心里是有她的，真的是有她的，不然怎么可能亲自来找她。而且今日，听闻，唐家庄打她的两个家丁，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周小遥也很是内疚，他们也是听命行事啊…因为她的错…害了多少人？

　　她觉得，自己又可恶又可恨，恶的是，觉得自己没出息，真的在这里没出息。恨得还是自己没出息，居然要依靠男人…也恨这个时代的男尊女卑…也恨这里的封建思想。

　　她不甘，真的不甘…周小遥看着窗外的神情越发的恍惚，如果可以…真想同他一起干大事…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自己干一票大事…目标什么的还是要有的，周小遥猛然想起一件事，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急急忙忙冲小葵道“子车辰他多久回来？！他昨天是不是只把我抱了回来？！”

　　小葵大喜，难得周小遥主动问起子车辰，笑道“王爷应该明日就回来，周姑娘可是想王爷了？”

　　周小遥神色慌张地站了起来，走马观花般地瞧了瞧四周，脸色一白，猛然做到了地上，欲哭无泪道“我的包袱啊！！我的四十两银子啊！说没就没了！！”

　　闻言，小葵的笑容戛然而止，原来…她不是在想王爷…是在想她的钱…王爷…难道不如钱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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