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从脚尖到心尖

　　过了这个中秋节，一切仿佛都回到正轨上。

　　姜之问继续研读剧本，为新戏拍摄做准备，“听之所愿”的活动继续；宋溪幼回到欢赏上班，同事们热热闹闹围着她八卦了几天，在方淮的勒令下，大家才冷静下来，还办公室一片安宁。宋溪幼一边收拾被方淮搞得乱七八糟的玄幻组，一边在微博上更新自己的新书《未解忆长安》。

　　毕竟姜之问的热度摆在那里，他的微博置顶就是转发小西柚开新书的那一条，有这样的自来水，宋溪幼的书自然不少人看，许多人一看就入了迷——

　　大侠粗犷豪放，刀尖上舔血的糙汉，遇上粉团子一样的奶娃娃，百炼钢也化作绕指柔。打架带娃两不耽误，粉丝们时而迷妹星星眼时而姨母笑，许多粉丝甚至开始想象，如果自家影帝出演主角，会是怎样？有人想得更远，男神跟女朋友结婚之后，生下的孩子会不会像书里一样惹人怜爱？宠妻人设加上晒娃狂魔……

　　哎，总归男神会成为别人的老公，任他光鲜亮丽，也得喂奶换尿片……想到未来，万千少女齐齐陷入失恋的伤悲。

　　她们其中一些人还粉上了宋溪幼——这个姑娘素净爽朗，不做作，微博里只是灵动的文字故事，写的东西也很有看点，和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看着看着，有些人疑惑起来，这个文风，怎么那么像已经封笔的妄图西柚？

　　妄图西柚，宋溪幼……吃瓜群众脑补出一场大戏，搬好小板凳等待投喂大瓜。

　　各种猜测传开的时候，越清歌刚回到星光上班——她在家休养了许多日子，任何人都不见。方准隔三差五来家门口站着，她也只是让他站着，白天黑夜，留给他的只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越清歌这次回公司，比往前更雷厉风行，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开会、查看报表，她一点也不让自己歇着，也不让手底下的人有喘气的机会。

　　公司里的职员们夹着尾巴做人，日子不好过，结合最近网上的热闹，免不了议论纷纷：越总这是为情所伤？情场失意，要在商场上大干一场啊。

　　所有人都知道，越清歌喜欢了姜之问很多年，而素来冷淡的姜影帝向来对她爱答不理，高冷得不行，现在有了自己心尖上的小西柚，又暖又苏。

　　都是西柚，影帝大人却只喜欢清甜如水的那一口。

　　众人齐齐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疯狂工作！

　　知道越清歌回公司，最高兴的是方准。一听到消息，他就扔下几千万的合同，迫不及待地到她办公司找她——既然她还回来，一切都还有机会。

　　他欢欢喜喜地找过去，等待他的却是身着黑色职业套装的越清歌冰冷的神情。

　　“方总找我有事吗？”她踩着高跟鞋站在他面前，双手环抱，满是疏离。

　　目光落在她的鞋上，方准的心无可避免地抽痛，果然……果然她不会留下那个孩子。

　　天知道他见到她之前还怀着怎样奢侈的期待，希望看到她腹部有微微的隆起，希望看到她态度的丝丝缓和……结果都没有，她穿着高跟鞋，不要命似的工作，语气里都是对他的嫌恶和冷淡。

　　他的孩子，没了；他年少至今的最爱，很厌恶他。

　　方准努力扯了扯嘴角，扮出个不经心的笑，“你不在，我太忙了，连中秋也没好好过。”中秋，他在她家门外，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越清歌皱了皱眉头，别过脸去，靠在办公桌上，说，“方总不是能者多劳吗？巴不得整个公司都归了方家，怎么会嫌累？”

　　方淮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其实，他很想发怒，很想质问她，为什么可以毫不在意？孩子，对她来说就真的完全没有意义吗？那是他和她的孩子啊！

　　工作，利益，他不想和她谈这些狗屁东西，如果她想要，他愿意把自己有的全给她。可是，她不要。他说的任何话，她一个字也不愿意信。

　　两人都不说话，沉默像一只燃烧的蜡烛，一点一点地消耗室内的空气。快要窒息。

　　“你累不累？”方准先开口，嗓子发紧。

　　“我——”越清歌本来没什么好声气给他，一抬眼看见他目光中的焦虑，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摇头，“不累。”

　　站了很久，确实吃不消了。肚子还是会痛，但已经好了很多，她不会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她心里有数，只是太气恼，需要发泄。自尊，让她必须倔强地站在他面前，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扳回一局。

　　她赢了。方准苦涩一笑，走上前，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又蹲下身给她脱掉鞋子，“别穿高跟鞋了，好不好？”

　　最私密的事都已经做过，但方准握住自己脚的时候，越清歌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地颤抖，她想挣脱，却挣不开。

　　“你别动我……我总不能光着脚！”越清歌别过头去，颊边的那一抹红不能被他发现。

　　“金秘书，买一双36码平底的女鞋来，一定要穿着舒服。”方准反应倒很快，起身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他知道自己穿多少码的鞋？越清歌脸上越发烫了，肚子也跟着不舒服起来，她皱了皱眉，不能再让他待在这了。

　　“你走吧，我还有工作要做。”

　　“等给你穿上鞋我就走。”方准语气有几分执拗。多待一会，哪怕就只是看着她，他心里的烦躁也会消散很多。

　　“随便。”越清歌心里乱了一拍，强自镇定，坐在椅子上，转头面对电脑办公。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方准静静看着越清歌——她的样子真好看啊，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卷卷的睫毛下，那一双眼睛，有多摄人心魄。

　　妖精，偷了他心，还反复践踏的妖精。

　　看着看着，方准拿出手机，偷偷地拍了一张越清歌的侧颜。翻开相册，仅有的两张照片让人有些恍惚——

　　年华从来没有改变他心爱的姑娘的样子啊。那一年夏天，天知道他偷偷拍下校园林荫道上那个骄傲的少女的侧颜时，心跳得有多快。

　　方准笑容苦涩，目光落在屏幕上的时间，九月末了，夏天过去了。

　　单相思的七八年，也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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