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人性如此，难以改变
万霖被鲛女虏进了海里，几乎没有一丁点生还的可能性。
报社的同事们也没心思再继续待着调查鲛人信息了，一行人打道回府，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下一刻就成了第二个万霖。
待他们回去后，基本已经确定了万霖的死讯。
但就在报社领导准备联系万步山和卫知秋的时候，万霖居然回来了！
他回来时除了脸色苍白了些，身形消瘦了些，几乎和被掳走前没有区别。
万霖能活着回来几乎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鲛人一族虽然和人族井水不犯河水，但其身为星兽的一种，骨子里还是残暴的，将带走的人族放回来恐怕还是头一回，一时间，万霖几乎能算是报社里的风云人物了。
报社领导来了兴致，想要万霖说说那鲛人把他带到了哪里。
鲛人一族生活之地十分隐蔽，而且海底那地方也不是谁都敢去的，若是万霖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做成报道，绝对会大卖！
然而以前一向对报社尽心尽力的万霖，这一次却是怎么都不开口，嘴巴和蚌壳一样撬不开。
报社领导面子被万霖落下，心里头哪里肯罢休？
这才说是万霖受了惊吓，好不容易回来，让他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但说是回家休息，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遣退。
公司所有人都瞧出来了，万霖也懂了领导的意思，报社里的人都明白万霖对公司付出了多少，以为他会大闹一场的时候，万霖却默不作声收拾东西走了。
公司里的人也只当是万霖经历了生死，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也不想和旁人计较什么，索性就顺遂了领导的意思，回家待业休息。
就这样，万霖回了木渎镇，然而依旧没人知道他被鲛女带走后发生了什么。
万步山说完，脸色已经难看至极，气氛一片死寂。
嬴歌垂下眼睑，长睫轻颤。
万步山会这么羞恼，觉得颜面尽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万霖如今是中了鲛毒，众所周知，鲛毒有着同化人类的作用，而传播方式只有一种。
亲密接触。
如此一来，也就明白，万霖之所以会感染鲛毒，是和那鲛女有了首尾！
在曙光纪元，人类将星兽视作豢养的畜生，用以锤炼自身或是挖掘星核当做能量供给，试问，人和畜生又怎么能够在一起呢？
即便鲛人有些人类的特征，也不能改变它们星兽的本质。
既然如此，万霖会默不作声，吃下这个哑巴亏回来也就不奇怪了。
“那小霖是怎么回来的？”
罗辰皱着眉，看向床上的万霖时，神情微微叹息，和星兽发生这样的事，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恐怕早就崩溃了。
但他也感到很奇怪，鲛人和人类发生关系也不是万霖这头一桩了，但没有人能活着回来，被鲛人染指的人族会拥有鲛人气息，逃离不出海域。
万霖不仅活着回来了，连同化毒素都比别人晚了许多天。
万步山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有着痛色。
他这儿子从小到大都格外听话，算是他的骄傲，一路以来也十分顺利，没有经历过大灾大难，但谁能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呢？
卫知秋一直轻柔的给万霖擦拭着身体，脸上满是温柔的母爱。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了。
嬴歌转过头去，就看到先前的院长和几个医生走了进来，而随行的人中，有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几天不见，她似乎又苍老了不少，鬓角白发也更多了。
嬴拂柳正低头想着什么，神色认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嬴歌。
“院长，怎么样？”
一看到他们，万步山和卫知秋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猛地一下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这群医生，垂在身侧的手捏着，希望听到一个好的消息。
“不负所望，这药算是研制出来了”
院长脸上也带着一股如释重负的笑容，对着身侧的嬴拂柳招了招手。
“来，我喂他吃药”
嬴拂柳拿起一个瓶子，走到床边，由卫知秋将万霖给半扶起来，她将瓶子里的药液喂入后者口中，直到看着他吞咽下去，一众人才松了口气。
“嬴医生，不知道我儿子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卫知秋将万霖小心翼翼放好，这才抬头看向嬴拂柳，问道。
“这...万夫人，这我也不能肯定，但敖海兽星核治疗海星兽毒素却是有着奇效，你放心吧，令公子绝对不会有事的！”
嬴拂柳无法确定万霖什么时候苏醒，但对于这样的治疗方式却是斩钉截铁。
“那就好，那就好”
卫知秋点了点头，伸手摸着万霖的脸，几乎要喜极而泣。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就喊话”
院长拍了拍万步山的肩膀，脸上也带着欣慰的笑容，他们也算是旧相识，能救下万步山的儿子，院长也是极为高兴的。
一众医生在给万霖做了一系列身体检查后，才转身离开。
嬴拂柳似乎很疲倦，一直没有什么精神，在离开之前，她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看向角落里先前被忽略的两个人。
霎时，一下子就定格在了嬴歌的身上，她眼中光芒大盛。
“歌儿！是你吗？！”
嬴拂柳冲了过去，想要抱住嬴歌，却在对上后者冷漠的眼神时顿住了，有些讪讪的收回了手，但神色还是颇为热切。
她原本想要去学校找找嬴歌的，但闵东升不让她去，说是应该让嬴歌知道自己的错误，等她认识到自身的错误就一定会先回来的。
她想了想，思及嬴歌那天的态度，也就没有拒绝。
“歌儿，这几天怎么没回家？跟妈妈回去吧，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嬴拂柳紧紧盯着嬴歌，语气小心翼翼，生怕她拒绝似的。
她没有说的是，这几天家里少了嬴歌，好像气氛更加好了，再加上嬴歌留下的钱，足足二十二枚金币，日子过得更好了，毕竟这已经相当于她两年的薪资了。
“我没记错的话，我已经离开闵家了”
嬴歌声色清淡，没有冰冷也没有热情，十分平静的模样。
“歌儿...”
嬴拂柳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看着嬴歌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嬴医生，你认识小嬴？嬴？你们都姓嬴，难道？”
卫知秋察觉到气氛的不同，想了想，还是走过来当起了和事佬，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嬴歌和嬴拂柳都算是对自己有恩，若是可以，她也不希望两人闹出什么矛盾来，如果可以缓和就最好了。
当然，如果无法调节，她自然也是站在嬴歌这一边的。
她可没忘记，是这小姑娘没有藏私，将自己身上的敖海兽星核给拿了出来，这才救下了她的宝贝儿子。
“这...这是我女儿...”
嬴拂柳将垂在脸侧的碎发给捋到了耳后，声音轻柔的说道。
“原来你们是母女！嬴医生可是有一个好女儿，如果不是小嬴，我儿子怕是熬不过今晚了，这么说起来，你们母女对我们万家可都是有着大恩啊！”
卫知秋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嬴拂柳和嬴歌，她还以为同姓嬴的两人是亲戚关系，没想到竟然是母女。
这么一想她反倒松了口气，既是母女，那再大的矛盾都是可以缓和的。
“哦？”
嬴拂柳也有些惊讶，她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想不通嬴歌怎么会和万家认识，又是怎么救了万家公子，成了他们家的恩人的。
万家她知道，在木渎镇算是有头有脸的家庭，嬴歌...
卫知秋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嬴歌如今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却有着一颗连黑市上都罕见的敖海兽星核，而作为她母亲的嬴拂柳居然不知道！
看来她是想岔了，这对母女的关系远没有她想的那么好。
“是这样的...”
卫知秋见嬴歌没有反对，就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嬴拂柳。
听罢，嬴拂柳脸上的震惊几乎怎么都遮掩不住，敖海兽的星核有多珍贵根本不用旁人说，就这么一颗星核恐怕都能卖出不低的价格。
最起码，若是卖给万家，那他们一家人就能够买上一栋还算不错的公寓，家庭也可以不用那么拮据！
这么想着，嬴拂柳嘴唇就抿了抿。
“歌儿，你跟我出来一下，妈妈有话和你说”
嬴拂柳看了看嬴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她也知道嬴歌性子不太好相处，她不想干的事情没人能逼她。
原本以为嬴歌不会那么快答应，却没想到她很爽快的应了。
“好啊”
嬴拂柳喜不自禁，和嬴歌一起出了病房。
“他们这是？”
卫知秋看着两人的背影，转而看向罗辰，他们几个人里，应该也就罗辰和嬴歌相处的时间最长，知道的更多了。
“别看我，嬴歌从来不提自己的家庭，我只晓得她家情况不太好”
罗辰耸了耸肩，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不过他也没说谎，嬴歌不是一个长舌之人，大多事情都埋在心里，怎么会拿出来当八卦一样和别人提？
——
病房走廊，靠近窗户的角落。
“歌儿，那敖海兽星核是你的？”
嬴拂柳张嘴就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一时间倒是将先前看到嬴歌的喜悦给忘到了脑后。
闻言，嬴歌挑眉，没有说话。
她认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犹记得儿时的她还是个温柔大方，气质颇佳的女人，但这么多年过去，岁月和贫穷已经将她所有美丽的棱角都磨光了，让她变得如此市侩，在利益面前，连女儿也可以丢到一边去。
这一刻，嬴歌只觉得人性如此，难以改变。
“快告诉妈妈，那敖海兽星核真是你的？”
嬴拂柳有些焦急的询问。
“是啊”
嬴歌点了点头，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的应了。
“那你和万家要了什么报酬？万家这个孩子中毒不浅，如果不是你手里的敖海兽星核，那他是熬不过今晚的，这是天大的恩情...你懂妈妈的意思吗？”
嬴拂柳走进几步，看看四周，小声问道。
“懂，但是我什么都没要”
嬴歌随意颔首，摊了摊手说道。
闻言，嬴拂柳面色一变，虽然她心里有这个猜测，但没想到嬴歌竟然还真的什么都没要，这是多么大的利益啊？！
她相信，就刚刚那种情况，就算嬴歌要上个几百上千金币，万家也会眼睛都不眨的拿出来，这么多钱足够让闵家拮据贫穷的生活彻底改变。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万家不缺钱！”
“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多少东西？如果有这些钱，你闵叔绝对不会赶你走，往后你在家里也会更有地位，我们一家六口也可以搬到好一点的小区去住，甚至你们几个往后的修炼资源都能得到解决，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有多重要？”
嬴拂柳咬了咬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嬴歌双手环胸，静静看着嬴拂柳，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无耻，可以在她被连夜赶出闵家后，还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来？
嬴拂柳说的口干舌燥，却没见嬴歌应承，须臾，一道轻笑响起。
“呵，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敖海兽星核是我的，我有对它的全权处理权，你是在指导我如何用敖海兽星核换取最大的利益吗？”
“首先你要知道，是我心甘情愿走的，闵家，不待也罢”
“其次，闵家的地位再高，我也不稀罕”
“最后，我为什么要给闵家买房子？又为什么要给你们家的几个孩子解决修炼资源的问题？”
嬴歌一字一顿，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叫嬴拂柳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嬴歌，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如此凉薄的话来。
曾经她以为嬴歌也只是脾气有些古怪，才给人不亲昵的感觉，但此刻才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个乖巧的孩子，往日的笑语晏晏只是她的保护色罢了。
她骨子里从来都是凉薄的，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这么想着，嬴拂柳眼中的点点温情就褪去了，看着嬴歌神色有些冰冷，那一晚红绒兽香囊所带来的为数不多的记忆情感也再也翻找不到。
“我管不了你，随你吧！”
嬴拂柳说完，就转身走了，没有半分犹豫。
嬴歌望着她的背影，神色淡淡，眼底有着深谙之色，或许，她该去调查一下自己的身世了。
等嬴歌重新回到病房时，万霖已经醒了。
不得不说，嬴拂柳就算是再不济，她对医术的研究还是众所瞩目的，万霖服用敖海兽药液才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霖儿，快看，这就是拿出敖海兽星核救了你的小嬴歌！”
嬴歌刚走进来，卫知秋就对半坐在床上的万霖说道，她脸上神色格外高兴，手里还削着红苹果，神色极为柔和。
“是你救了我？谢谢”
万霖先前已经听卫知秋说起过嬴歌了，但见到依旧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救了自己的居然是个年纪如此之小的姑娘，她应该还在上学吧？
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真诚的道了谢。
“什么你啊你的，叫嬴妹妹，往后啊，你可要把她当成亲妹妹照顾知道吗？如果不是小嬴歌，你可活不过今天晚上！”
万步山上前，语气郑重的说道。
万霖点了点头，神色间也有着感激。
“不用客气，我先走了”
嬴歌摇了摇头，和万步山几人打了招呼，就转身走了，从头到尾神色都很静，独留下病房里面面相觑的万步山，罗辰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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