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辞——我算什么王
苏辞啊，其实是个温柔的人。
尖锐的攻击性成了她的伪装，她不想伤害别人的，她不想的。
曾经有那么一天，她在母皇的宫殿里醒过来，母皇问她有没有做噩梦。
她警惕的摆出攻击的姿势，她没有那么高的亲情意识，对于突然变了的她的母亲，她一样防备。
女皇愣了一下，哈哈的笑了起来。
那一天女皇告诉她，苏执死了。
是母皇杀的。
从那天开始，苏念疯了。
许多人说她疯了，可苏辞知道不是。
有那么一天，苏念抱着她，跟她说了很多很多话。
唯独没有告诉她那天晚上的真相。
不久之后苏念死了，她知道是母皇干的。
她的世界又变得空白了，因为苏执和苏念，她恨了女皇许多年。
后来她看到了苏慕归，她的弟弟。
她打走了那些欺负他的人，看到苏慕归的样子又没来由的生气，于是又打晕了苏慕归。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有个人在看着她。
第二天早上，有人在敲她宫殿的门，她打开门却没有看到人，凭着妖族对危险气息的直觉，她找到了躲在树上的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有些尴尬的笑，她回头，又看到了委屈巴巴在门后的苏慕归。
空白的世界好像又多了点什么。
三个人的童年，也不是那么孤单。
苏慕归好像对南焕司有些敌意，南焕司却不以为然，有那么些个中午，苏慕归和南焕司下棋厮杀的难舍难分，苏辞逗弄着不知道从哪飞来的鸟，太阳光好像有些刺眼，苏辞抬头眯着眼看了看天，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那时候人妖两界还很和平。
后来苏慕归想要出去走走，她觉得作为姐姐应该实现弟弟的愿望，于是她就和苏慕归一起出去了。
一直到了剑修城，她再次看到了南焕司，眉心有太阳细纹的少年站在阳光下是真的很好看。
又有追兵来了，她甩手把苏慕归扔到了南焕司身上，自己出去解决那些不知所谓的垃圾。
这一幕被一个少年看见了，那个少年叫南焕司老大，应该是熟人吧。
后来进了剑修学院，剑修学院果然有一群好玩的人，不过她又看到了和女皇长的一样的脸的女人，那个女人让她见了外公，她发狂了。
真是信息量超大的一天，她想起来是自己杀了苏慕归的母亲，她害怕了。
苏慕归，是她弟弟啊。
是她空白世界里的颜色。
后来她又见到了苏慕归，那是她和弟弟第一次分开。
她想要变强，却在秘境里发现了自己弟弟所做的一切，后来南焕司进来救了她一命，这时候她才发现南焕司不同寻常的感情。
可是啊，南焕司不知道，她是有魔族血统的。
准确的说，她算个魔族。
魔神的宫殿怎么看都是为苏辞而做的，南焕司让水吟烟封锁了魔神殿，没有人知道他是用意，在看到魔神剑的那一刹那，强烈的危机感让她率先发动了攻击。
于是玉夙拿了剑，南焕司杀了他。
堕魔的都要杀掉吗？阿司。
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例外吗。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妖界和人界的裂痕显现在了她的面前。
魔神的墓出现在了妖界，她动手重伤了人界的来使，在神墓里弄死了所有的人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阿司，原本不是这样的。
君鸿炎在神墓里流血了，君家的人都发狂了，这些东西简直是太熟悉了。
天雷域君家死光了，女皇出现了，苏辞知道，她也发狂了。
她一路向着见到女皇的地方走，途中杀了很多很多的人，后来南焕司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她醒了。
南宫纹告诉了她所有的事情，苏辞是真的想笑。
三个人的童年，不孤单，可真正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有她。
算了算了，南焕司是个温柔的人，他不愿意放弃那些人，那她帮他一下就是了。
南宫纹可别误会了，她只是想还个人情而已。
那个人陪伴了她整个童年，救了她一命，又躲在阵法旁边陪了她十年，但是他杀了她的好友，那，她就帮他一次，把命还给他就好了。
这样就好了。
都结束了。
——
苏辞看着姬若涟变回红衣，看起来像是压制住了身体里的另一半灵魂，她真的很疑惑：“不痛苦吗？”
姬若涟看了看她，道：“你觉得呢。”
“那你为什么不处理掉她。”苏辞道。
“杀了她我也会死。”
“你怕死？”
“不。”
苏辞沉默了，良久以后她蹲了下来，她蹲在空中，看着石块上的姬若涟，道：“母皇，我累了。”
姬若涟像是被镇住了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抬头看着苏辞，这和她极为相像的面容静静的，澄澈的金色眼眸也是静静的，她的眼底还泛着红光，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出来的。
姬若涟沉默了，良久她才道：“母皇也累了。”
空气中似乎寂静了下来，苏辞把头埋在臂弯里，闷闷的道：“这是最后了。”
姬若涟目光闪了闪，笑着摇了摇头。
于我是最后，于你不是。
就在这时，姬若涟的衣服突然变白，于此同时她的眼神也变得傲然起来，她向苏辞发动了攻击。
苏辞站起身，庞大的黑色朱雀出现在她的身后，黑色的火焰迅速覆盖了废墟，就在这时，一道红影出现在了姬若涟的身后，那红影抬起手，狠狠的拍向了自己的胸口。
姬若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向着苏辞倒了下来。
苏辞抬手扶住姬若涟，她的衣角像是被鲜血染红的一样，开始逐渐变红，姬若涟睁着眼睛冷笑道：“还妄想斗过我？废物！”
苏辞沉默的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姬若涟的肩头，姬若涟似乎是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了身体。
再没有声息了。
废墟角落的一处石块下，陆眠释然的笑了，温柔的笑容在他温和的脸上格外的好看，他抬起手，一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血液从他的嘴角流下，他软软的倒在地上，嘴角还留着笑。
苏辞抱着姬若涟的尸体来到了陆眠的尸体旁，沉思了许久，她把姬若涟放在了陆眠的身旁。
黑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到了他们的身上，苏辞看了一会，便转身离去。
在她身后，废墟逐渐变成了灰烬。
远远的，一抹蓝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顿了一顿，却见那身影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蓝玄匙道。
苏辞沉默了一下，道：“确实好久了。”
“要不要去喝一杯。”蓝玄匙道。
“不了，还有事。”
蓝玄匙叹了口气，道：“不急于一时，下次再见到你，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苏辞没有说话，蓝玄匙看着她身后还没有完全熄灭的黑色火焰，悠悠的道：“曾经，陆眠也是个风云人物。”
“你想说什么。”苏辞道。
蓝玄匙笑了笑，道：“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这份爱情毁了他。”
苏辞的眼神逐渐变冷。
“记住作为校长的我的忠告，你只有断情绝爱，才能是个合格的王。”蓝玄匙嗤笑道：“君家死的干干脆脆，你一个都救不了，只能看着，你算什么王。”
“人界现在元气大伤，远不如妖界，为什么还没有被吞并？是因为你优柔寡断！”蓝玄匙继续说着，眼底的嘲笑掩都掩不住：“好几次南焕司都能死，你没有动手，只要你狠心，南焕司已经死好几遍了！他身边的人都死几个轮回了！”
“蓝玄匙！”苏辞冷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蓝玄匙收敛了一些，只把玩在手上的扳指笑道：“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魔神殿如果南焕司没有进去，玉夙会死吗？”
“神墓里如果你早点察觉到人类从另一边进来了而不是去堵截南焕司，君鸿炎会死吗？”
“如果你不下绝杀令，早点进入魔神墓唤醒魔神，水吟烟会像现在这样要死不活的吗？”
“你自己想，我说的对不对？”
苏辞目光冰冷的看着蓝玄匙，道：“你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这世上，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蓝玄匙嗤笑道。
苏辞的脸色很不好看，空气中沉默了许久，她踏空向着学院外而去。
蓝玄匙还是在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缓缓的道：“你算什么王。”
另一边，被人界各家族围困的地方，迎来了一位杀神。
所有人的法器都被黑色火焰抹去了原本主人的印记，火焰包裹着法器，捅向了这些人类的胸膛。
苏辞在哀嚎遍地的街道上缓慢的行走着，脑海中还在回荡着蓝玄匙的话。
“魔神殿如果南焕司没有进去，玉夙会死吗？”
“不会……”苏辞喃喃道。
“神墓里如果你早点察觉到人类从另一边进来了而不是去堵截南焕司，君鸿炎会死吗？”
“不会……”苏辞眼底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如果你不下绝杀令，早点进入魔神墓唤醒魔神，水吟烟会像现在这样要死不活的吗？”
“不会……”
苏辞喃喃着缓缓的抬起了头，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一样瘫软在地，她的双膝狠狠的磕在了青石砖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你算什么王。”
“我算什么王？”
苏辞目光无神的看着地面，喃喃道：“我算什么王？”
“我什么都做不了。”
“谁都救不了。”
“我……”苏辞看着自己的双手，眼里汇聚了泪水：“我算什么王？”
“哈哈哈！！”苏辞抱着自己脑袋狂笑着抬头看天，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我算什么王？！”
“我算什么王啊！！！”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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